男人冷峻的脸色终于好转了些。
大步越过她走到了刚才乔晚去过的休息室,等到再出来的时候,他的手里还拿着一双白色未开封的拖鞋。
乔晚惊觉,低头看自己,才发现光着脚,怨不得刚才觉得地板很凉,却在看到祝靖寒后什么都忘了。
祝靖寒把拖鞋拆封之后扔到她的脚下,左右两只拖鞋直接分了家,东倒西歪的,好在离得不远,乔晚不用走动就可以顺利的把鞋穿上。
“谢谢。”穿好鞋之后,她倒是想不出该跟他说什么,能说的也只有这两个字了,说实话,乔晚是不喜欢在他面前露出这么狼狈的样子的。
早知道,就不来了,可是没有早知道。
祝靖寒没应她的那声谢谢,只是走到她的身前,伸手,把她身上的T恤底部塞到略宽大的西装裤里。
一套动作做的行云流水,乔晚呼吸一轻一轻的,但是祝靖寒好像就真的没什么想法,动作利索的完成后,便拍了拍她的肩膀并说道。
“去吃饭吧。”
乔晚突然有些不习惯两人之间相处的气氛,她伸手,拉住他的胳膊,摇了摇头。
“算了,怪丢人的。”乔晚的脸上多少有些愁。
祝靖寒眸间略带疲惫,看了她现在的穿着,的确不太适合出去吃。
当乔晚意识到自己拽了他的胳膊时,动作一僵,很快的收回了手。
这种拽胳膊拽袖子的动作,不大不小,可是只有没感觉的人才会感觉不到。
所以,她茫然抽回手的动作并没有逃过他锋锐的眸子。
祝靖寒墨眸闪过一丝不悦,语气有些冷。
“回家,以后不要再有第二次这样的事情。”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祝靖寒所指,应该是指她大晚上来送饭的事情,不仅没办好,还办砸了,乔晚笑笑,他心情应该不会特别的好,但是她也有事情要跟他说。
乔晚跑到门口,顺手关了灯,然后空旷的走廊里,是男人沉稳的脚步和女人略带拖沓错乱的追赶。
要是大白天,她就算和祝靖寒保持十米的距离也OK,可是现在不行,一般月黑风高,黑漆漆的走廊,总是那些鬼故事的发生地。
心里这么一想,不禁就更害怕了。
她的脚上拖沓着拖鞋,并不跟脚,所以跑起来也不是很顺当。
她抬头,看到祝靖寒的身影走过那一片玻璃窗式的廊,没入一片黑暗中,乔晚瞬间就慌了神。
没几步远的距离,仿佛隔着千山万水,直到她的脑袋砰的一下撞入一个坚硬的胸膛中,她紊乱的呼吸才作罢,心里渐渐宁静,仿佛他就是她的加油器。
“你跑什么。”黑暗中,男人皱着眉头,低头看着把脑袋像鸵鸟一样窝在他怀里不出来的女人说道。
后面办公室的灯关掉后,乔晚就开始小跑着追着他,他可以听见她脚上拖鞋不搭调的声音,甚至就算不转过身,他都似乎感受到了她有些莫名的紧张。
乔晚不出声,祝靖寒眼神一凛。
“你怕黑?”
乔晚不敢点头,结巴着说着不怕。
可是刹那间,他的脸色便沉下来,一声伤人的冷笑在这黑暗中尤为的清响。
“乔晚,如果是因为那件事,那你活该。”说完,便猛地推开刚才一下子整个人都撞上来的女人,眼神要多冷有多冷。
乔晚听了他的话,整个人踉跄了一步,眼神隐隐泛白。
她真想反驳一句,可是祝靖寒说的的确是事实。
就是从那个时候,她有了幽闭空间恐惧症,强烈的可怕。
“我……”半响,她就只说出这么一个字,犹犹豫豫,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心虚。
在祝靖寒眼里,两者都有,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阴暗下他却可以清晰地感受的到。
“我不怕。”她一咬牙,说出这三个完整的字。
可是祝靖寒听到后,脸色更加的不好了。
不怕,比怕还来的可怕,怕可以证明她还有心,可是不怕……
祝靖寒冷笑,那能证明些什么!
“既然不怕,自己坐着电梯下去。”祝靖寒站在那里,双手抄兜,嗓音薄寒,话语中毫无商量的痕迹。
乔晚咬唇,脸上有些麻。
她不出声,思量不久,便绕过祝靖寒高大的身形往电梯门口走去。
黑暗中,赤红色的小三角亮起,她按了下键。
祝靖寒并无动身的意思,他就站在那里,转过身,冷冷的看着微光下,模糊的站在那里的身影。
叮的一声,电梯门应声而开,里面亮亮的,祝靖寒专用电梯空间很大,但是依旧消除不了她对里面的恐惧感。
乔晚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几秒后,电梯门关上,两个人彼此隔绝,一个原地不动,一个向下而去。
乔晚身子紧紧地靠着电梯壁,脑袋发麻的看着一层一层向下的楼层,心里不曾轻松。
她的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有些眩晕。
终于,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的漫长,电梯在一楼停住。
门一开,乔晚猛地就冲了出去。
连放在一层的伞都没拿,径直冲出大门,冲进雨里。
冰凉刺骨的骤雨拍打在她的身上,才清醒了些。
她浑身哆嗦着,唇色苍白。
路边是飞驰而过的各种私家车,出租车几乎看不见一辆。
她就那么的站在路边,毫无所错的样子丝毫不剩的落在他冰冷的眸中,那辆保时捷缓慢的停在路边。
乔晚低头,后座上是祝靖寒冷酷的剪影,逆在黑暗中,冰冷的可怕。
她打了个哆嗦,眼中氤氲,突然有些绝望,这就是她当时差点死掉救出来的男人,这就是那个明明知道两人之间根本没有可能,她还一直坚持着赖在他身边的男人,这就是那个,她借着各种理由,只为了多见他一眼的男人。
可是就算祝靖寒这样,她也不想说出当年是她把他从大火中救出来,因为她怕,从不爱变成恩情。
车门并未打开,乔晚低头,泪水混着雨水,不会有人知道她在哭。
不知道过了多久,静的好像街边就只剩下了这一人一车。
后面的车窗才缓慢的落下,男人侧眸,眸色不带一丝情绪,周身薄寒。
“上车。”
冷漠的说出这两个字,刚才办公室些许的旖旎和温情变得消失殆尽。
两人之间流动着陌生和压抑。
她绕过车尾,双手抱着胳膊从另一边打开车门上了车,女人身上湿漉漉的气息瞬间充满了后面的空间。
冷空气哗然而来,她关上车门,坐在紧挨着窗边的位置。
头发向下滴答着水,很快的就弄湿了车里昂贵的地毯。
手指几乎一丝温度都没有,僵硬的无法动弹,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冷。
两人谁也没说话,乔晚想安慰自己没事,却再也笑不出来。
因为太冷,心太冷。
前面的司机,默不作声的开大了车里的暖气。
乔晚抱着双臂,低着头,散开的头发,依稀的可以遮住她苍白的轮廓。
“为什么嫁给我。”依旧是提问的语气,淡淡的十分冰凉。
他冷酷的眉眼直视着前面,没去看旁边女人狼狈的样子。
乔晚唇边的血色一点一点的消失殆尽,余下无措和受伤。
许久,她笑了,然后抬起头,侧眸看向右面男人刀刻一般的轮廓,唇角颤抖着,声音微哑。
“不知道。”
颠覆了以前的答案,他脸上的冷漠褪尽,转过来的脸上带着愠怒。
祝靖寒大手一伸,捏住她的下巴,逼着她眼睛直视着他。
“终于肯说实话了?嗯?”略带低沉的声色。
乔晚内心翻江倒海般的难过,那种难过上涌,疼的心里抽搐,仿佛下一刻眼泪就会喷薄而出。
“是。”她回应道,躲闪开他盛怒的眼神。
他的手劲儿更大,仿佛要把她的下颔捏碎般,乔晚猛地吸了一口气。
“钱,权,顾珩,究竟哪一个是你嫁给我的原因。”
乔晚冷笑,哪一个?
哪一个都不是,可是祝靖寒信么!
她不语,他心里翻涌上来的怒气便愈来愈重,那怒气中竟然还夹杂着丝毫的慌乱感,只是被盛涌的怒气一盖而过,他并没有注意。
“你从来都没了解过我吧。”这话其实很无奈,也很伤人,算起来,也认识接近八年了。
八年的时间,她知道他的所有喜好。
祝靖寒不爱她并没有错,谁也没规定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是两厢情愿。
不是我爱着你,你不爱我,你就是滔天的罪人。
她只是遗憾,如果当初勇敢一点,会不会不会是现在的状况。
她是这世界上无数暗恋大军中的一员,幸运的一员。
十七八岁时,不知有多少人默默无闻的喜欢着一个那么近又仿佛那么远的一个他。
也许,你可以和他说话,可以问他一道你不会的题目,甚至在像平安夜的日子里,嬉笑着塞给他一个精心包装过的平安果。
但是世上还有这么一种人,总是在身后偷偷地喜欢,不敢说话,不敢与他对视,甚至说上一句话后都会开心许久,你会因为他的一条心情状态,胡乱的猜测,悲喜忧愁,也会因为每一周的按顺序轮番换座与他更近一步而欣喜,还会因为放学回家的路上,有一小块同路所以变得开心。
那种喜欢,单纯无奈,却通常都没有结局。
羞涩的年纪,甚至在最好的朋友面前你都会悄悄地藏起自己对他的心思,怕被他知道,又想被他知道。
“既然知道何必问。”祝靖寒冷声的笑着,松开手。
乔晚别过头,下巴处生疼。
她低下头,沉思了一会还是看向了祝靖寒。
她的声音很轻,最终是笑了笑,她说:“我同意离婚。”
乔晚的话让祝靖寒冷酷的表情突然一滞,眼中闪过一抹流光。
“条件呢?”祝靖寒不认为乔晚会这么心甘情愿的离开,唇角的冷笑愈加扩大,他在等,等她的狮子大开口。
乔晚低头,那句我有条件她还未说出口,便先迎来了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