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一个人在家住不可以吗？”
嗓音带着点执拗，似是赌气。
陈潇握住文期的手，“期期，让爸爸妈妈放心些好嘛？”
掌心的手有微微抽动的倾向，陈潇叹了口气。
“妈妈知道，你心里不开心。但是你体谅一下爸爸妈妈好不好？”一字一句，道尽了身为父母的辛酸。
文期低着头，闷闷地嗯了声。
抽回被陈潇握住的手，她站起身，“那我去收拾收拾，明天就去。”
闻言，陈潇望了过去，“不……”
她的话被文期堵住，“反正这一个礼拜你们也不在家。”
说完话，文期就上楼。
陈潇与文朔坐在楼下客厅里，望着楼梯口，“女儿怕是会怨我们。”
在京市的时候，文期大多时候都是待在老宅，跟着文老爷子。
如今到了江市，文期也不知习不习惯。
文朔抬手拧了拧鼻梁，“不会的，期期是个懂事的孩子。”
-
文期走进自己的房间，将门反锁。
把自己一摔，甩到床上，眨着眼望着洁白的天花板。
摸到口袋里的手机，翻了好几个页面，还是回到最初的那一页，点开微信。
文期：【室友你好】
左上角显示对方正在打字，文期等了又等，也没等到小九爷的回复。
文期：【小哥哥不知道微信能看到对方正在打字嘛……】
这一次，另一边秒回。
江家小九爷：【一有不痛快就来找我，我是你的垃圾桶？】
文期：“……”
【我没有不痛快啊，想到要搬去你家，我痛快得很】
那边没有回复，直接来了视频邀请。
文期蹭地站起身，跑去洗手间看了看自己的脸。
眼睛没有红。
接通视频，江玖那张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脸出现在文期面前。
她真的很好奇，江玖到底是怎么长歪成这样的。
“江玖，江爷爷有没有打你。”
听卢松说，江玖从初二开始就承包了年级的倒数第一，至今为止，已经当了两年多的老鼠屎。
江玖好像是半躺在床上，听到文期的问话连眼都没抬。
“嗯？”
像是没听懂文期的话。
“江爷爷难道能忍受你当老鼠屎当这么久？”
文期不想和他装傻，直截了当地问出声。
这一下，江玖低敛的眉眼舒展开，眼里划过一丝笑意，“能和老鼠屎讲话的又是什么东西？”
他的脸一下子凑近屏幕，深棕色的眸子里含着调笑，“搅屎棍？”
文期：“……”
搅屎棍文期安静三秒，挂了视频。
紧接着，文家别墅二楼的某个房间里，突然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次日开学，文期还没走进学校大门就被保安大叔喊了声，“小同学！”
方圆一里的学生全都往保安室门口看去，那个大叔乐呵呵地走到文期前边，“小同学。”
小同学文期：我是做了什么让上天这么惩罚我。
她扯着大叔走进保安室，“叔，我们低调点。”
大叔恩恩点头，恍然大悟般地道，“对，要低调。”
“那……”文期抬头，想问大叔喊自己什么事，大叔像是没听到她的话，自顾自地开始说。
“你不知道，就你那首《敢问高考在何方》让我火了！”神色激动，一只手握成拳，与另一只手相互碰撞。
“有好多人点赞我的视频，还留言，还转发，我都被吓懵了，”大叔语无伦次地接连开口，文期几次启唇的嘴都被堵住。
“叔，火就火了呗。”
火了不也挺好的嘛。
大叔点头，“是啊，火了挺好的。”顿了顿，“哎呀，不是。”
“我是专门喊你谢谢你的。”
听着他的口气，像是遗漏了什么大事，“以后有叔要帮忙的尽管提。”
文期抬头看向保安大叔，对方的眸子像是在发光，看着一块令人垂涎的狗骨头。
她愣了下，想通了些什么，笑着摆摆手，刚想开口说不用。
脑里突然晃过什么，摆动的手一顿，双手改而拍掌，脑袋上下摇动，“好，谢谢叔。”
过了几分钟，文期从保安室出来的时候，后边冷不丁地响起人声。
“干什么了？”
江玖站在保安室门口，双臂抱胸，连书包都没带。
文期被他一喊，心里咯噔一声，像是做了坏事被人捉住把柄的感觉。
“你才干什么呢！”
“我在将祖国教给我们的传统优良美德发扬光大，”文期瞥他一眼，像是一个正义小天使般昂首挺胸，转身继续朝教学楼走。
江玖轻哼一声，跟上她的脚步，“行李收拾好了？”
昨晚文叔叔与自己爷爷通话的时候，正好他在一旁，恰巧就听了全程。
文期抿了抿唇，眼角瞟了江玖一眼。
“你怎么这么棒棒，什么都知道，”
昨晚难受又委屈的情绪再一次浮上心头，文期的语气下意识地变得恶劣，像是要把对父母的气转移到江玖身上。
眼眶又有了酸胀感，心口处的烦躁感再一次席卷全身。
就连嘴角也不受控地抿平。
江玖自然看到了她的变化，原本轻松的神色也消失不见，放在口袋里的手指微微蜷缩，大拇指与食指捏着衣料摩挲。
两人身上像是隔了真空罩，把外边的嬉闹隔绝在外。
眼看着马上到了教学楼，江玖的手从口袋里抽出，一把拉住文期的手腕，往教学楼后边的小花园走。
文期也没挣扎，就这么听话地跟他走向荒芜的花园。
小花园并非是真的花园，只是学生们对这片林子的爱称。
踩过地上的落叶，安静的林子里响起咔奇咔奇的摩擦声。
江玖停在一棵树下，望着对面沉默不语的文期。
突地张开双臂，“只借给你这一次。”
这话像是打开文期眼泪的开关。
文期红肿的眼睛开始落下一连串的眼泪，脚步往前跨了一小步，埋在江玖的怀里哽咽。
外边响起早读课的铃声，林子里的两人置若罔闻。
哭声与脚步声交杂在一起。
江玖抬眸时，正好与另一边的一对男女对视。
男生望了眼女生，女生立马捂住嘴摇头，脚步匆匆，整个林子里就只剩下文期与江玖两人。
也不知站了多久，文期还靠在江玖的胸前，扯着他的衣角嘟囔，“晚上去我家帮我拿箱子。”
声音夹杂着鼻音，使其命令的语气也显得软和了些。
江玖搂在文期后背的手往上移，在她扎起马尾的下方蹭了蹭，“嗯。”
平平淡淡的，紧接着下一秒，江玖的声音再次响起，“发泄完了就起来，我脚都站麻了。”
这话一出，将原本温和的气氛打破，江玖与文期又像是恢复到平日里的他们。
一个外乖内戾；
一个外冷内热。
看着自己右胸前的那块湿渍，江玖用左手大拇指与食指牵开，一脸脏兮兮的表情，“今天晚上你帮我洗了。”
文期：“……”
唇角上瘪，不情不愿，她哼了一句，“要不要连带你的内裤也洗了？”
闻言，江玖提着衣服的手僵硬了两秒。
轻眺地抬了下眉梢，语气淡淡的，“要是你愿意，我也不介意。”
文期：“……”
江玖是变成了什么魔鬼！
向来伶牙俐齿的文期第一次感到哑口无言，像是被人硬生生堵住了嘴，说不出话。
静默了几秒，她才恶狠狠地回了句，“我才不要，我一定要告诉我以后的男朋友，你丫的调戏我！”
江玖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恣意又放纵，转身朝小路走去，“也不知是谁先开始调戏的。”
谁先开始调戏的？
当然肯定一定是他啊。
文期略有心虚地想。
她追上他，在狭窄的小路上并行，“我们在这再等一等，干脆过了早读再进去。”
江玖耸了下肩，“随便。”
文期这才想起这厮是个经常迟到早退的主，问了跟白问似的。
两人坐在小路边上的木椅上，江玖手指把玩着手机，像是随口问道，“胖子说的那朋友是你初中认识的？”
文期眯着眼嗯了声，紧接着又道，“下次给你介绍认识一下，他……”
眼睛迷蒙地睁开，透着手指缝隙看着光，“算了，还是以后吧。”
司文那厮来一次烦一次，还是不要来江市的好。
至于江玖，文期觉得两人应该能合得来，以后认识也一样。
两人刚刚到教室，就被卢松喊了声，“江哥，姐，刚刚灭绝师太来了，让你们俩去一趟办公室。”
文期拧眉，“怎么就叫我们两个？”
她和江玖的成绩压根没有可比性，怎么会一起被叫去办公室。
胖子点头，陈述着事实，“因为就你们俩迟到了。”
吴立臣走过来，“快去吧，英语老师好像也来找过你。”
文期：她可真是棒棒哒，这么忙。
放下书包，看着两手空空直接坐在座位上的江玖，文期嘟嘴示意，“不走？”
“不去，”江玖从抽屉里一顿乱翻，慢悠悠地从里面抽出一支笔，指着桌子上还是放假前发下的卷子，“我还要补作业，没空。”
文期看着自己鼓鼓囊囊的书包。
嗯，她还挺有空的。
她也没再管江玖，日日迟到早退的主，灭绝师太估计也就是做做样子喊了句他。
等站在灭绝师太面前，江玖没来还真是正确的，因为灭绝师太连问都没问起他。
“今天怎么迟到了？”王艳还在翻看今早刚交上来的生物试卷，瞧了她一眼便低下了头。
文期一副难以言齿的模样，踌躇了许久，也没憋出只言片语。
王艳一直没等到回答，抬头看向她，“怎么了？”
“嗯……”
文期似是在考虑怎么组织语言，王艳干脆放下手中的红笔，再问了一遍。
“老师，”文期顿了顿，叹了口气，“如果我说我今天是因为送摔倒的老人回家，所以耽误了上学，您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