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戳暗恋》
南休/2019.12.28
九月初的江市还残留着酷夏的余烬，风浪夹带着热气。
文期捡着树底下的阴凉处走，前面带路的老师孜孜不倦地向她介绍着这所学校的恢弘历史。
蝉鸣声与人音混杂在一起，还未到午后，早早地催生了人的睡意。
“文期同学，希望以后你能继续保持。”
保持？保持什么？
保持打瞌睡的精神吗？
“嗯？”文期揉了揉迷蒙的眼，打起精神看向前面这个笑意涟涟的教导主任。
认真一打量，果然地中海，啤酒肚，再加上一副无框眼镜是每个学校教导主任的标配么……
她的小学教导主任，初中教导主任，好像都是……
“文期同学，这里就是你的班级，希望以后你可以继续保持以前的优秀成绩。”教导主任像是没看出来文期的走神，继续说了一遍。
文期扭头，看向班级门口的贴牌——高一（4）班。
回过神，“谢谢老师，改日再让我父亲向您致谢，”她弯起嘴角说道，像是个乖乖好学生地道谢，若是那位教导主任仔细看，或许就能发现，面前这位成绩斐然的好学生的眼底不带一丝笑意。
“好，好，快进去吧，”地中海负手而立，咧起的嘴角笑得合不拢嘴。
文期的父亲是刚从京市调任过来的江市市教育局局长，若是能搭上这条线，对他的前途百利而无一害。
“老师，那我先进去了？”
“进去吧，好好学习啊，老师看好你。”
文期含笑地嗯了一声，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的恭维。
教室里的女老师似乎早已知道文期的到来，站在讲台上朝她招了招手，“进来吧。”
文期点头，推开门走进去。
教室里的学生齐刷刷地抬起头，望向教室门口，开始时不时地交头接耳。
“肃静！”
现在刚刚七点四十分，还是上早读的时候。
文期走上讲台，面带微笑地开始自我介绍，望了眼教室四周，最后才说，“希望以后能和大家好好相处。”
底下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文期望了旁边的老师一眼，“随便挑个位子坐下吧。”
走下讲台，时不时就有人打量着这位转学过来的新学生。
文期往靠窗的教室后排走，歪着头停留在最后一排与倒数第二排的中间，似乎在思索到底坐哪个位置比较好。
她把书包往最后一排的课桌上一放，隔壁另一排的一个男生伸出手拦住她正欲坐下的身体，“同学，这里有人了。”
有人了？
文期看了眼光秃秃的桌面，弯腰瞄了眼抽屉，课桌底下，皆是空空如也。
侧头望了眼那男生，狐狸眼弯成月牙状，“我的书包已经放在这桌子上了呢。”顿了顿，对着那男生说，“所以，这位子就是我的啦。”
卢松瞪大了眼，本以为这是个乖乖女、好学生，结果TMD是个逻辑鬼才？
文期没管他反应，直接拨开他的手坐下。
每个学校都有这种欺负新学生的风气，明明是一张崭新的课桌，非要说有人，那人怕不是他自己吧。
她还偏不信邪。
“同学，这真有人！”那男生似乎很着急，就差把身子移到文期身上，代替她坐在这位子上。
文期耸肩，推开男生的手，打了个哈欠，强撑着精神说，“那你让坐这的人来和我说。”
班里前边的人时不时回头看，相互交头接耳。
卢松的额头急得冒汗，弯着腰扭头朝教室后门看，文期没再搭理这些，趴着桌子上开始补眠。
昨天才到江市，今天就来报道，搞得昨晚觉都没睡好。
合上眼也不知道多久，刚刚有了睡意，就被教室后门一声巨响吵醒。
文期憋着心里的气起身，睡眼惺忪地朝后望了一眼，隐约看见一个长得高高大大的男生，又扭头朝讲台上的老师看去。
那老师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低着头看自己的书。
得了，怕是个老师都不管的刺头。
文期叹气，老师都不管那她也管不了。
正想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继续趴着睡觉时，就看见自己的课桌边缘出现了一双骨节分明，纤长白皙的手。
不得不说，这双手是文期有史以来见过最好看的手。
顺着手往上看，黑色的棒球服，宽肩，喉结，再往上，一张眉头微蹙，略显不耐的脸。
除去他的表情，文期觉得这脸与手简直是绝配，都算是她见过的有生之年系列，只是为什么感觉有点熟悉呢。
“咳咳，咳，”气氛莫名被咳嗽声打破，文期看向咳嗽声的来源，又是那个欺负新生的男生。
“同学，我说了这真有人，”卢松的心一缩一缩的，咧着嘴角像是要哭一样。
文期突然明白这男生敲自己桌子的原因，暗暗骂了自己一句。
“同学，这桌子我都坐下了，要不，”她下巴微抬，示意前面那张没人的桌子，“你坐那？”
全班人步伐一致地往这个角落看，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文期皱眉，初来乍到，反思自己是不是没控制好行事分寸。
正想乖乖地站起身，移到前边那个桌子去，那美少年就收回手，坐在了文期前边。
……
文期抽书包的手一顿，又乖乖地把书包往里一推，身子前倾，“谢了啊，同学。”
卢松睁大了眼，嘴巴微微张开，视线来回在文期和江玖之间打转。
文期想到自己之前错怪人家，又低着头朝卢松道，“同学，之前谢谢你提醒啊。”
说完又和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趴在桌子上酝酿睡意。
这一睡，直接睡到了第一节数学课……
窗外的阳光透过树缝洒到教室里，王成明看着角落里两副如出一辙的睡姿，心里的火像是今天的阳光热度一样，蹭蹭蹭地往上涨。
“接下来，再看黑板上……”眼角瞥到文期转了头继续睡的模样，王成明拿着粉笔的手用力地戳着黑板，“噔噔噔。”
底下几个开小差的人哗啦啦地往黑板上看，靠窗的最后那两排依然沉浸在自己的睡梦里。
江玖他管不了，那女生他总能管，王成明把粉笔朝最后一排扔过去，正中文期的鼻尖。
“嘶，”文期摸着鼻尖看着桌上的那一截粉笔头，抬眸朝讲台上看去，一个年轻男人正怒目瞪着自己。
她侧着头，突然从抽屉里一顿乱翻，拿出一本数学书站起，往教室后边走，信誓旦旦地表明自己的忠心，“老师，我决定站着听课，以防自己再瞌睡。”
这话一出，班里响起几声偷笑，王成明心里的火冒得更大，“你来说说黑板上这道题。”
文期朝黑板上一看，边看边念题，王成明手拍着讲台，“我不要你念，我要你的答案。”
她瘪着嘴，无辜地看向王成明，活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二分之根号六减四a。”
班里的笑声更大了，有些嫌事还不够大的冲王成明喊，“老师，这是正确答案吗？”
这是上个学期数学期末卷子的最后一道大题，全年级能做对的人数十个手指头都能数过来，王成明真没想到这个刚刚转来学校，上课还睡觉的女生能做对。
“老师，新同学说对了吗？”
王成明皱着眉头摆摆手，对着文期道，“回去坐着，上课不要睡觉。”
文期嘟嘴，他前边这个一直在睡的怎么就不叫起来呢？
但她识相，不该管的也不会管，只是对着王成明笑嘻嘻地应了声好，“谢谢老师。”
底下几个男生倒吸气，“老师，新同学这是做对了？”
王成明点头，“好了，现在继续上课！”
文期刚回到位子上，教学楼外就响起叮铃铃的响声，王成明的下一句话还未开口，看着蠢蠢欲动的学生大吼，“讲完这道题再下课！”
底下的学生哀声怨道，有不怕死地站起身，“老师，我内急，”王成明皱着眉挥了挥手。
文期看着那男生出去的身影，也作势离开，正欲出了教室后门，又被王成明咬牙切齿地喊住，“还没下课呢！”
“可是，我知道这道题怎么做，”文期拉门的手一顿，侧头蹙眉，看向那年轻的男老师，“所以，我不用再听你讲一遍啊。”
卢松偷吃零食的嘴一顿，回头看向这位人狠胆大的新同学，再次对她的逻辑能力表示跪服。
王成明被她说得一堵，默了几秒，连连道了好几句，“好，好，好。”
文期听到第一句好，就拉开门走了出去，开始给自己父亲打电话，“爸爸。”
“恩，很好。”
“好，”
“好的，”
“爸爸再见。”
看来今天又要一个人吃晚饭了，文期想。
正欲转身，打算回教室时，正好看到原先那美少年接完水回来。
她走上前，和那人并列着，“同学，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见过？”一副俩人好像很熟的口吻。
江玖停住脚步，嘴角噙着一抹笑，眼神戏谑，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靠在走廊栏杆上瞥向文期，“同学，你和人搭讪的方式好老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