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苏木府上。
听到胡进学和那个衙役的对话,所有的人都意识到自家老爷这是大喜了,都同时欢呼起来。
苏木府中没有老人,下人们都是去年新招的,如赵葫芦者,也不过十三四岁。说起来,这府中年纪最大人却是小蝶。年纪小,自然不会掩饰自己心中的喜悦,有几个小丫鬟甚至发出一声尖叫,抱在一起不住地跳。
即便被苏木老爷参加科举以来连战连捷的消息弄得已经审美疲劳,好象只要他进考场,就没有中不了的道理,小蝶还是张开嘴咯咯地笑着:老爷,中进士了,中进士了
胡顺和苏木毕竟自重身份,都没有动。胡顺在站起僧后,自知失态,又重新坐回位置上去。
胡莹冲到胡进学身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就使劲地摇着:大个子,苏木中没有,第几名,究竟第几名啊
胡进学咧开大嘴笑着正要说话,旁边的那个送喜欢的衙役就不高兴了,连声叫:胡大人,咱们虽然畏惧你是锦衣卫百户,可这种讨喜的事情你不能全占了,怎么着也得叫小人粘点新科进士的福气不是
这乱,也没有人上来送喜钱,过来送喜报的衙役表示非常不开心,高声问:保定来的苏木苏老爷可在,恭喜恭喜
好好好,走胡莹喜滋滋地指了指大厅堂:苏老爷就在里面
衙役们哄一声就跑了进去,见里面竟然坐着一个锦衣千户,都是一惊,腿也软了,同时跪下去,颤声道:见过大老爷。
胡顺指着旁边的苏木道:这位就是苏木苏老爷,对了,他中了第几名,你们又是怎么和我的属下走了一路
衙役们额头上渗出一层汗水来,小心回答道:回大老爷的话,小的们来给苏老爷报喜。走到半路上就遇到你老手下的几位大人,被他们拦住,就问苏木中没有。
胡顺哈一声:进学也是糊涂,若是苏木没中,别人又如何知道他究竟是谁,哪里有这么在街上见人就问的道理
胡进学听到胡顺笑,抓了抓脑袋,有点不好意思。
领头那个衙役又道:恰好这位进学爷问对人了,小的们就回答说,正是给苏老爷报喜的。却不想,进学爷一听就哎哟一声,命手下的人将小的们捆了,扔马上就跑。可将小人吓坏了,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儿惊动北衙的大爷。
胡进学喝道:什么进学爷,咱自姓胡。
是是是,胡老爷
咯一声,小蝶胡莹都同时笑出声来,就连站在苏木身后的吴小姐也不觉宛尔。
胡顺心头急噪,威严地喝道:你说这么些做什么,老实报来,苏木究竟都了第几名
他位高权重,身上自然而然地带着一股杀气和威严。
厅堂里立即安静下来,那衙役更是害怕,好半天才稳定下情绪,从地上站起来,拿出一份报贴,走到苏木面前,一施礼,道:禀苏老爷,这是朝廷命你明日去参加复试的报帖,地点是保和殿,请你于明日卯时进宫。好叫老爷你知道,却是高中了正德一年恩科春闱头名会元了
头名,会元啊
刚才还静下来的大厅堂爆发出一阵欢呼,声音响亮得几乎要将房顶都给掀开了。
会元,会元,苍天啊,咱们苏家终于有扬眉吐气的这一天小蝶也没想到自家老爷考得如此只好,惊呼一声,哭起来:大老爷和主母在天之灵,你们看看啊,咱们苏家出进士公了,还是头名会元
吴小姐忙一把抱住小蝶,正要出言安慰,一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呜咽了。
外面的小丫头都在欢呼,倒是那茭白有些莫名其妙,忙拉了一把同自己相熟的赵葫芦,小心问:葫芦,会元很厉害吗,那么什么又是进士
她平日间一直都有意接近赵葫芦这个府中的红人,两人倒是谈得来。
赵葫芦嘿嘿一笑,得意地说:茭白姐你这就不知道了,老爷只要一中了进士就可以直接做官。
可是,老爷现在不就是官儿吗茭白一脸的迷茫。
你懂什么赵葫芦得意洋洋地说:老爷以前那个官不算是正经出身,当到头大概也不过是一个知府。这一会中了进士可了不得的,直接就是一个正七品的知县老爷,将来搞不好还能做宰相呢所谓会元,就是这次春闱的头名。如果不出意外,将来肯定是要点翰林的,搞不好还能得个状元。没错,老爷已经有九成把握做状元公了。
状元茭白这才变了脸色,她本是乡下丫头。可状元究竟是什么人物,她却最是清楚,那可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啊
忍不住用敬畏的目光朝里面看了一眼,却发现自家苏老爷还是木木地坐在那里。
茭白就有些迷糊了,老爷这模样看起来怎么失魂落魄似的,完全不像是天上的星宿啊
也不知道是谁拿来一串鞭炮,噼啪地响了老半天,外面的院子都笼罩在一阵青色的烟萎中。
苏木确实已经陷入迷糊中了:会元,会元那是肯定的了,在真实的历史上,康海可是今年的状元。我一字不易地抄了他的卷子,中得头名也不意外。可是难道我没有被人发现不对啊,我拿了第一,康海呢,不会是被刷下去了,甚至连榜都没上。如此一来,相同的两份卷子才没有撞车。
或许,只能有这个理由来解释了。
但是,康海可是如今化界的顶峰人物之一,前七子啊如果他的卷子被刷下来,必然又是一件大事,只怕考生们不服。到时候一闹起来,将康海的卷子翻出来:你们看看,这样的章居然连个会试也过不了,肯定有人在舞弊
咦,不对,康海的卷子怎么和苏木的一模一样
真到那个时候,我苏木就完了。
苏木越想越惊,猛地惊醒过来,忍不住问那衙役:康海中了吗
胡顺一呆,问:康海是谁
他军汉一个,自然不知道七子究竟是谁。
衙役得意地说:苏老爷你若是问其他人,小人或许不知道,但这个康老爷,我却是晓得的。想必是老爷你的同窗,果然了得啊。一门两学士,一个中了会元,一个中了第二,将来殿试,定然一个状元,一个榜眼
什么,康海得了第二苏木猛地站起来,心中闪过一丝狂喜。
康海拿了第二,想来他的卷子必然是经过无数考官和同考官之手,这才定下来的。
这么说来,康海的卷子和我苏木必然完全不同,否则,那么多人,又都是翰林院的儒学大家,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那不成了瞎子吗
太好了苏木突然仰天大笑,笑得眼泪都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