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个时候,外面就有一个丫鬟一路小跑过来。
这人苏木却是认识的,正是派过去服侍吴世奇吴小姐的贴身丫头。
他忙问:怎么了
那丫鬟一福:见过老爷,见过大老爷,夫人说了,吴大老爷不在府,等下若是有事,她一个女流妇道,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过来同老爷一起等消息。
正在这个时候,吴小姐就和另外一个丫头走了进来。
苏木家里的下人们纷纷上前见礼,吴小姐着微笑着连连点头,一副从容得体模样。
等进得大厅堂来,吴小姐见厅堂里有陌生人,微微一愣,然后对着胡顺一个万福:见过大人。
又说:子乔,你这里既然有客人,那我就先回去了。
苏木:不用不用,说起来也不是外人。这位胡大人乃是莹儿的父亲。
又替吴小姐和胡顺介绍认识。
吴小姐也不矫情,柔柔地应了一声,就站在苏木身后。
刚才听苏木家里的人一口一个夫人地叫吴小姐,胡莹心中大为不快,不住冷哼,然后用凌厉地眼神看着她。
吴小姐却只是微微笑着,倒让胡莹没有任何脾气。
吴小姐的出现让气氛显得有些尴尬,一时间,众人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本来,作为众人之间的纽带,苏木应该缓和这这种枯燥的氛围的。但他心中有事,哪里还有兴致说话。
只不住地抬头朝外面看去,心中计算着会试的榜究竟是时候才出来。
厅堂里如此安静,外面的下人们也很识趣地闭上嘴巴。却没有走,都同时转头朝大门望去,等到着即将传回来的消息。
今天天气不错,正值阳春三月,日头一点一点升到天空上。按照推测,估计已经到了后世北京时间十点钟的样子。
苏木越发地紧张起来,他紧紧地捏着拳头,手心中全是汗水。
只感觉身体也彻底地僵硬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突然间,一阵马蹄的轰隆声传来。
又有胡进学的声音在叫:闪开,闪开,北衙办差,闲人回避
这马蹄显得如此劲急,苏木所住的地方很僻静,周围都是公卿大夫的院落。因此,大个子在外面的动静清晰可闻。
回来了,终于回来了胡顺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走,去看看说时迟,那时快,胡莹已经率先冲了出去。
苏木身子一颤,突然间有种失血之后的晕眩,整个人也禁不住一个趔趄。正在这个时候,一双手伸过来将她扶住,回头一看,却是微笑的吴小姐:子乔,无论中不中,都没什么打紧。
大门轰隆一声开了,定睛看过去,就见到胡进学带着两个锦衣卫和几个衙役模样的人大步走进来:子乔,子乔,大喜啊
然后飞快地拉了一把身边那个衙役,将他拉得身体一个踉跄,连帽子上的那根野鸡毛都歪了。
大人你不要就饶过小的吧那衙役显然是在半路上被凶横霸道的锦衣卫折腾得苦了,一脸的惊恐。
胡进学笑道:少罗嗦,快进去,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我说你这鸟人运气也好,知道这里什么地方,主人家有是谁吗。你去别的举人家报喜,也不过几两银子的喜钱,今日到了这里,抵你跑上十家
话还没有说完,苏木府上的下人们都发出一声欢呼。
皇城之中,通政司,经历厅。
累,实在是累,已经连续熬了两个通宵了,吴世奇两眼布满了红丝。
他的双手因为长时间握笔,已经有点痉挛。
几个书办抱着书在厅中进进出出,都是一路小跑。
自从通政司经历司的知事门集体辞职参加会试以来,整个经历厅就搁浅了。若不是吴世奇闲不住跑吏部去销假,又被派回通政司,这里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
通政司这种传达室信访办一样的清水衙门,平日间你或许感觉不到它的好处。可一旦里面的人撂挑子,大明王朝这驾精密的机器立即就开始运转不畅起来。
明朝政治的第一个特别是相互制衡,第二个特别就是讲究程序。程序不走到,什么事情都办不成,而通政司悄悄是程序中必要的一环。
倒不是吴世奇不想去看榜。实际上,中进士是肯定的事情。既然如此,又何必放在心上。与之相比,站好最后一班岗却最为要紧。
内心中,吴老先生觉得自己在科场上舞弊却是一件大大令人羞愧的事情,而且,以前自己的名声也非常不好。正因为如此,他倒是想在世人面前做出一副忠于王事模样,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种催眠。
以前有苏木在,吴世奇无论是在长芦盐司还是在通政司当得都是甩手掌柜。如今亲自做事,却发现并不如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这大半个月积压的公务实在太多,等到处理起来,将他几乎累死过去,也出了不少纰漏。
上头也不断地训斥下来,将老先生弄得有种灰头土脸的感觉。
这个时候,吴老先生突然有些后悔起来:早知道老夫去吏部销假做什么,还不如在家悠哉游哉地休养,反正只要一中进士,朝廷自然会另有派遣的。
正满口苦涩的时候,一个官员怒气冲冲地走进来,蓬一声将总卷摔到吴世奇面前的案上,怒喝道:吴大人,这就是你做的差使
响亮的声音惊得吴老先生身子一颤,抬头看去,正是通政司左通政华察。
吴世奇疑惑地问:华左通政,究竟是怎么了
华大人一脸的气愤:这件案子是你呈上去的,究竟是谁给了你这个权力
吴世奇打开卷宗一看,却原来是华大人给上头写的一个条陈。条陈内容倒是不要紧,不过是一些小事。问题的关键是写错了抬头,按说,这些往来书都要在经历厅过一遍。如果发现里面的纰漏,经历厅会报给华察。
吴老先生也是忙糊涂了,也没留意,就这么发了出去。结果上头发现不对,就退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