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死太监冰凉的泪水滴到手上,苏木心中仿佛被毛哈哈的刷子刷了一下,浑身上下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慌忙丢开张永,生气地说道:张公公,有事说事,你哭什么样。如果没别的事情,还请回吧,苏木劳累了一天,也想早些安歇了。明日太子还要读书呢,可耽搁不得。
张永见苏木态度有些生硬,忙抹了一把泪水,抽咽着说:苏木苏先生,圣上龙体欠安一事想必你也知道
既然说起皇帝,苏木也不能不以后说表示。换上一副沉痛的表情,点点头,压低声音说:前些日子也听储君说过,陛下的身子一向不好。虽然春秋鼎盛年纪,但体质已然虚弱了。
没错,没错。张永红着眼睛:万岁爷国事操劳,每日卯时上朝,然后看折子处置国政,一直要忙到深夜才上床歇息。算起来,一天时间中,真正休息的不过两个时辰。
苏木吓了一跳,两个时辰,四个小时,这还要包括吃饭上厕所的时间。如此加班,就算是壮实小伙也扛不住,更何况弘治皇帝这个三十多岁的痨病鬼:皇上他是工作狂,还是变相自杀
他也是一时矢口,背后议论皇帝,已是大不敬,张太监却装着没有听到:皇上乃是古王今来第一的明君,自然是勤政的。
苏木:我不是医生,自然不清楚皇上的身子究竟是怎么回事情。对了,所谓女人靠睡,男人靠吃,陛下的食量如何
苏先生真是渊博,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包含哲理。是的是的,俗话说得好,妻闲家平安。这女人不能操劳,得保证一定的休息时间才长得漂亮,也就是说要闲。男人嘛,只要能吃,身体就好。苏先生这句话直叫张永如拨开云雾见青天,好象明白了些什么。张太监使劲地恭维着苏木。
苏木气得笑起来:妻贤家平安,是贤惠的贤,又不是游手好闲的闲。
是是是,是张永肚子里没墨水,自然比不上大名鼎鼎的苏大才子。张永应了一句,讨好的表情又转为悲痛:万岁爷的胃口最近很差,中午只吃半碗米饭。到晚膳时,也就一碗稀粥几碟小菜。说是没任何胃口,一边吃还一边看折子,直到天黑。
苏木想了想,现在是弘治十六年,还有两个月就是弘治十七年,按照真实历史的记载,弘治皇帝历来就就是身体孱弱,应该十八年五月去世,终年三十六岁。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算起,弘治皇帝大概还有一年半的寿命。
想到这里,苏木心中突然难过起来。老实说,弘治皇帝为人不错,是个好人。而且,以苏木和朱厚照的个人友谊来说,在内心中,苏木已经将弘治皇帝当成一个慈祥的长辈,与上下尊卑身份地位没有任何关系。
食少事烦,必不久矣苏木喃喃地说:张公公,难道宫里就没有人提醒皇上多休息吗
历史上但凡有为君王都非常勤奋,秦始皇就不说了,每天要看几百斤竹简,后世的雍正皇帝更是累到吐血而亡。要想做明君,又不被政务累死的,大概也就唐太宗和明成祖这两个在沙场征战了一辈子的猛人。
怎么没劝了,怎么没权了苏木不说还好,一说,张太监的哭声高起来:皇后娘娘劝过许多次,可自从万岁爷身子不成之后,也不怎么去她那里。内侍们也都劝过几次,可万岁从来就不相信我们这些宫里人,说得陛下烦了,一顿棍子打出去还算是轻松的。万岁爷处置政务的时候,最恨别人打搅。
这样啊,是有些难办,难道陛下平日就没有一点个人时间,比如喜欢什么玩意儿,有或者平日里怎么休闲这话一说出口,苏木突然感觉到一丝不妙。
这死太监在自己面前又哭又闹,不知不觉地将事情扯到一边去,牢牢地掌握这话题。
一意识到这一点,苏木心中猛地一惊。一直以来,只要遇到事,都是他直接掌控着局面,像现在这样被张永牵着鼻子都还是第一次。
可见,这个能够在历史上留下自己名字的死太监果然有几分门道。
果然,不等苏木反应过来,张永就哭号道:没有,没有,万岁爷尧舜之君,心目中只以后大明的江山社稷,只有天下的黎民百姓,从来就没有想过他自己个儿。万岁在位这么多年,从来皇后,从来没临幸过其他姘妃,不饮酒,不玩乐,好象在他老人家心中,除了政务还是政务。可先前得了苏先生你的手稿,万岁爷却是爱不释手,看了又看,大呼读此才子书,不亦快哉
苏先生啊,这还是张永头一回看到万岁爷真真是喜欢上了一件事物,肯丢下手中的朝政一个多时辰。别说是一个时辰,就算是万岁爷他肯放下手头的折子半个时辰也是好的啊万岁的身子骨维系着大明朝亿兆生灵,苏先生,我求求求,就每天写一段吧,让万岁爷看上一段,当做消遣。万岁的心情好了,身子也好了。我我我,我就算是折损二十年阳寿,也是心甘情愿
说完话,张永又跪了下去,将头磕得蓬蓬响。
这下,苏木再也招架不住了。
人家张太监已经将话说得明白,你写书不要紧,但只要皇帝喜欢看,就必须接着写下去,当成一件政治任务来完成。
否则,一顶大帽子压下来,扣你一个不体恤君父的罪名,谁也受不了。
苏木气得几乎要笑出声来,看了看地上哭得声请并茂的张永,内心中有一种挫败感,这鸟人的戏演得也太次了些:张太监,烂片帝,不解释
他一把将张永从地上拖起来,然后软绵绵地坐到椅子上。有气无力地说:君父的身子关系着天下苍生,苏木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好吧,咱们就商量一下更新的事情日,一本通俗还整成政治事件了,又没多少好处,我这是招谁惹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