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煌明亮的吊灯悬挂于大厅的上空,光芒照亮了宴会厅的每个角落,穿着西装与领结的乐队成员在专注弹奏,端住托盘的侍者们神态恭敬地穿插其中。
客人已经纷纷入座,举起酒杯,不时低声笑语几句。
不太喧闹,却有股融洽而雅致的氛围。
作为今晚的非正式宾客,林深时也毫无当客人的自觉,甩下李正尧后就独自来到宴会厅外面,一边查看手表,一边安静等人。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看到两道身影向这边急急忙忙地跑来。
“呼、呼……抱歉!本部长,路上堵车,我来晚了一点。”
看到换上一身晚礼服的奉伽绮气喘吁吁出现在自己面前,林深时并未责怪什么,从她手里接过了那几份他需要的文件。
“没关系,实际上我才是应该说抱歉的那个,今天晚上倒是麻烦你陪我出趟外勤了。”
奉伽绮喘匀了气,悄悄看了一眼正在低头翻看文件的林深时,轻提裙角的双手就紧了紧,说:“没关系……本来我就是本部长您的秘书嘛!”
林深时随手翻了两页文件就合了起来,抬起头冲她笑笑,然后他就注意到了在场的另一道身影,不由微微眯起了眼。
“噢,本部长,这位是郑秘书。本来刚刚会所的保安不让我上来,多亏了她帮忙。”
奉伽绮很有眼色地介绍起了她身后的这个年轻女孩。
本来还在猜这人是谁的林深时这才恍然,面不改色地点点头。
与此同时,他又上下打量了两眼这位面对他有些拘谨的郑秘书,忽然称赞了一句:“看样子是相当出色的人呢。”
一听他这话,奉伽绮愣了愣。郑秘书也害羞似的连忙摆手说:“没有的事……多谢林本部长您的夸奖,我刚刚帮奉秘书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比起别人的话,我有时候更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
林深时最后瞅了瞅这名暂时不知来历的年轻女秘书,转身朝宴会厅里面走去,奉伽绮见况赶紧跟上,余光却不住地往后方瞄去。
“别和别人比较,先做好自己再说。”
听了从前面传到耳中的这句话后,奉伽绮就垂下头去,小声应了句:“是。”语气里依然暗藏了点迷糊和小羡慕。
丑小鸭变白天鹅后,她的自信心还是没上涨到正常水平。
其实林深时作出判断的理由很简单。
他不知道这位郑秘书的长相究竟如何,只能通过声音与皮肤等因素来确定她差不多也是二十代出头的年纪。
尽管和奉伽绮岁数相当,对方给他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哪怕是参与晚宴也不忘穿上的hansh制服;头发剪成了长度适中的程度,并且绑成利落的马尾,既保证了工作的便捷,也保持了一定的美观;脚上穿了双黑色平底鞋,要是林深时没看错,那是故意去掉高跟后改成的鞋型,显然是想要更有效率地完成上司安排的任务;还有手上挎的那个帆布包和走到他跟前不远处时就不自觉表现出的端正仪态……
各种各样的细节都在告诉林深时,这个女孩比他家的菜鸟秘书要干练得多,经验也丰富得多。
最关键的是,她的风格完全符合林深时的取向。
一瞬间,林深时甚至在脑中对比了一下他以前挑选秘书时的标准。
毫无疑问,要不是有奉伽绮在,像这位郑秘书这种类型的人才是林深时真正想要的秘书。
当然,这话他肯定不会对奉伽绮说出口,他也没心思去了解对方的上头到底是谁。
反正十有八九是不需要交集的对象,费心去记忆无意义的事从来不是他的作风。
“总算找到您了!林本部长,”
不等林深时带奉伽绮去座位上坐下,他就听见了一道略显陌生的开朗女声传来。
他和奉伽绮转头一看,只见李正尧正微微苦笑地陪同一名气质不俗的女人走过来。
看到李正尧的表情后,再加上眼熟的形象,即便不用介绍,林深时都能一眼认出另一人的身份。
他把手中的文件夹交给奉伽绮,低头问候说:“您好,曺小姐。”
走到他身前的曺胜男眨眨眼,不加掩饰地审视了他一番,旋即那张同样称得上漂亮的脸蛋上就露出灿烂的笑容说:“我有点伤心啊,林本部长你既然和诗京欧尼那么亲近,咱们也不算外人吧?你没事那么客气干嘛。”
从敬语直接过渡到平语,虽然礼节上没问题,但林深时也一下子感受到了这位曺氏第三代忙内小姐的难缠之处。
难怪以李正尧的性格都降不住她,看来作为财阀子弟,的确没几个省油的灯。
“今晚我是以hansh职员的身份坐在这里,只是保持必要的礼仪而已,希望您不要介意。”林深时平静地说。
“哦?”曺胜男微笑地眯起眼,“看来林本部长真的像欧尼说的那样,是个很严肃的人……好吧,我也不勉强你。诗京欧尼让我来找你,想让你和她一起去见见姑父和姑母。”
林深时下意识望向了宴会厅最靠近演讲台的那一桌。
他能瞧见身穿一袭典雅长裙的曺诗京正浅笑地站立在桌边,在那桌入座的人,每一个都是hansh集团绝对的高层。
其中最为核心的人物,自然是坐在首位的曺静淑夫妇。
林深时在原地稍作踌躇就朝曺胜男低头示意,迈开脚步朝那边走去。
在他后面,奉伽绮在不明所以地为他鼓劲儿,李正尧是暗暗担心,至于曺胜男,在晃了晃杯里的酒水后就一饮而尽,饶有兴致地注视林深时的背影。
她皱皱鼻子,用旁人很难听清的音量自语:“真是,一点都不亲切……”
……
“阿爸,偶妈,我向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hart广告新上任的本部长,林……”
“我知道。”
一道醇厚的中年男声打断了曺诗京介绍到一半的话。
听到这话后,不管是曺诗京还是在座中的曺海淑都惊讶地看了看坐在曺静淑身边的曺父。
“林深时本部长对吧?”
在满座的宾客注目中,曺诗京的父亲主动站起身来,向林深时亲和地伸出手说:“hart是一个不太好管的摊子,支起来很麻烦,支起来后怎么撑下去也很麻烦。我这个女儿根本不管事,只能辛苦你们底下的人了。”
“代表您客气了。”林深时一丝不苟地鞠躬握住了曺父的手,语气沉稳,“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事。”
“作为集团代表,这些话也是我应该要说的话。”曺父幽默地回了一句,收回手坐下。
在边上的曺诗京抿抿唇,也没再多嘴说话,看向了还不言不语的曺静淑。
“您好,曺代表。”
林深时刚直起来的腰又弯了下去,嘴里问候声却有点与众不同,宾客们暗自交换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坐在姐姐身旁的曺海淑倒是隐晦而古怪地一笑。
也许是不想去抢女儿的风头,曺静淑今天特意穿了身偏老气的西装裙,面对林深时的问候,她瞧了瞧他,看似寻常地轻应一声:“嗯。”
这一应,算是为林深时的这次问候画上了句号。
曺诗京微不可察地舒了口气,一边用手扶住了林深时的胳膊,一边对父母故作不满地说:“你们二位真是,一个太亲切了点,一个又太严肃了点,这样子打算让底下的人怎么办?”
她这话一说,就像是施放了一个无形的信号,酒桌上沉默的气氛顿时被打破。
在座的宾客们全都会意地笑出声来,连一直没什么表情的曺静淑都在丈夫的轻碰示意下哭笑不得般地微瞪了眼女儿。
然而,若是仔细去观察,或许就有人能发觉,在看着女儿的同时,曺静淑的注意力却始终放在默默站在一旁的林深时身上。
在那副笑容之下,她的眼神分外的冷静和淡漠。
林深时才懒得去分析这一桌子人的心理活动,在见过那两位后,今晚他要做的事就只剩下等之后曺赫会长出人意料地登场,再老实上前刷个脸就行了。
只要平平安安地度过今晚,他接下去应该就能有段安稳的日子了。
可惜的是,他的想法在不久后就被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打破了。
“呀!你怎么回事?!”
一声响亮的怒喝声在比较安静的宴会厅里骤然响起,吸引了不少宾客侧目,连现场的安保人员都走上前去。
林深时本来无意多管闲事,奈何事情就发生在他背后的不远处,而且,其中的一个当事人他还认识。
“看来咱们的忙内遇到麻烦了,由我来还是你去处理?”李正尧皱着眉回头问他。
林深时侧头望了望那边的状况,也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随即站起身来,走向变故发生的现场。
“怎么回事?”
他把攥起拳头的奉伽绮拉到身侧,看了看原先站在她旁边的那个女孩,又看了看对面那个表情难看的年轻男人,脸上大概就露出了然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