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司三楼的茶水间中,一群实习职员正聚在一起休息。
hansh综贸总部每层楼的标配其实一共有两间茶水间,一大一小,中间用门隔开。一般来说,正式职员都是在宽敞的那一边,而新进的实习职员们则都自觉地聚集到小的这间来。
“呀,听说了吗?营业部现在完全换了一片天呢。”
“怎么不知道,听说新上任的安部长原先在中国那边,结果没想到直接空降回来了。”
只要是人多的地方,就不会缺少八卦,更何况还是在贸易职场这种信息情报极为重要的地方。
“这下子,朴次长这样原本最有希望就任新部长的人全都要去喝汉江水了……真是,我原本还以为这次朴次长能上去,亏我之前一轮实习的时候还经常跑去营业一组帮忙,想多露露脸,现在,全都白费了。”
“朴次长没事都算好的了。你们没听说吗?卞科长,就是原先营业五组的那位卞科长,被咱们新上任的安部长直接踢到了十组去。现在营业十组的情况最尴尬了,有两位科长。”
“就是说啊,十组的科长还不敢得罪卞科长,卞科长不是朴次长的人吗?”
“哎,这么说起来,你们有谁清楚五组那位新科长的来头吗?我早上看到他真的被吓了一跳,也太年轻了吧?”
“会不会是安部长的亲戚?不是说这位新科长也是从中国调过来的吗?”
“我们公司你们还不知道吗?走后门是有可能,但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到科长的那种程度。除非背后的靠山在集团那边。就算是我们社长也要受到总公司的监管,谁敢把事情做得这么明显?”
“也是……”
话说到这,一群围在桌边的人就忽然噤声不语,他们大多转过头去,看着新走进茶水间里的一道倩影,相互沉默地对视一眼,气氛略显诡异。
直到女孩倒了杯温开水出去后,茶水间里才重新活跃起来。
“就是她吗?”一个人问。
“没错……就是她。”另一个人点点头,嘴角勾起了一丝不知是嘲讽还是羡慕的弧度。
“你们说什么啊?”还有人消息比较迟缓,一头雾水地左顾右盼,“刚刚那个人是谁?好像之前没见过啊,也是实习职员吗?”
“你当然没见过了。”
最早提问的那个人摇头讽笑,手里拿着咖啡,转头望着门口,低声说道:“因为她就没有跟我们一起参加过第一轮的实习。”
“什么意思啊?”
“呀,你还不明白吗?就是说,这个叫奉伽绮的女人她是在我们这次开始二轮实习后才进入公司的。”
“你们是说她之前没有在哪个组实习过吗?”
“当然有啊。”一个人似笑非笑地抬起手指了指上方的天花板,“sky组,从天而降的空降兵。”
这话一说,一群人就随之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明显饱含着冷意与讽刺的意味。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的关系,据说她进公司的时候连基本的笔试、面试都免除了,直接被插到了我们中间。”有人摇摇头,感慨一声,往后靠在椅背上。
“哎,你们这就不知道了,其实你们的消息都不太准确。我听说啊,她其实也不是谁的空降兵,就是一个地方体大出身而已。”
“什么?呵。地方大学就算了,还是体大?”
“对啊。就是我们公司前两年,不是要经营形象吗?准备帮助一些社会特殊群体解决就业问题。那个奉伽绮,就是因为这个被特招进来的。听说啊,她原先是跆拳道选手,实力不一般,好像是能进国家队的水平。但是后来出了意外,手腕受伤,一切就都结束了。你们想想,前面二十几年的人生全部都在做一件事,除了运动什么都不会,这种人到了社会上还能做什么?”
“国家队?会不会太夸张了?”有人忍不住质疑,“我看她的身材也不是那种肌肉女啊。”
“你懂什么,她是跆拳道选手又不是摔角选手。我前两天亲眼看到她帮资源组抱了这么大一叠木板上去,大发……”
“呀呀,还有,你们知道吗?她吧,看上去还挺漂亮的对吧?实际啊,是‘江南美人’。”
“什么?哎,不会吧。”
“什么不会,你见过几个运动选手长得漂亮的?她那双眼睛一看就知道是江南那边做的。听女职员说啊,她就是为了这次的入职才特意去整的。”
“对了,光日,你不是和奉伽绮同乡吗?你了解她的情况吗?”
“啊,没错,你们好像都是大邱的?我之前还看到你们两个在一起说话呢。”
那名叫作“光日”的年轻男人见大家一下子都看向了自己,就讪讪一笑,摆手道:“我、我和她也不怎么熟悉。不过……我倒是确实也听说过,她高中的时候实力很厉害,原先还是代表选手呢,本来她应该去韩体大的,但因为地方大学的待遇更好,她就留在了大邱。”
“是吗?”
听到光日这么说,众人的反应都有点不置可否。
“总之,有点寒心啊。我们以前学习那么努力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和一个满脑子肌肉的整容女同一个水准?”
“呀,这话有点过分了啊。”
有人用肩膀碰了碰说话的那人,使使眼色,那人见况也轻咳一声,坐直身体,和大家聊起了其他的话题。
那名叫作光日的年轻男人干笑地站起来,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哎西!这些没教养的狗崽子……”
一走出门口,光日的脸色就倏地一变,忿忿不平地把手中的纸杯捏瘪扔进垃圾桶里,刚一转身,就整个人往后退了两部。
“哎!吓我一跳啊!”
看着这道不知道在拐角处默默地站了多久的倩影,光日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皱眉道:“你都听到了?”
奉伽绮仰头喝完了杯中剩下的一点水,没出声地点点头。
“所以说干嘛要听?都是一些狗屁话,听了只会让自己糟心而已。”
光日义愤填膺了一阵,就双手叉腰地瞅瞅奉伽绮的表情,不由抿嘴道:“你没事吧?”
“没事。”
“真的?”
“从大邱出来的时候我们不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吗?被骂了又能怎么样,我去骂回来,还是把他们全都揍一顿?没意义不是吗?不管怎么样,总得先活下去啊……”
光日闻言略微沉默,接着就点头道:“那就好,你没事就行了……不说这个了,我刚刚还想找你,听说你去了营业五组?就是那个年轻科长的组?”
“嗯。”奉伽绮眨眨眼看着他,“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是你失忆了,还是我记忆错乱了?那个人不就是昨天在商场前面奇怪地训斥了我们一顿的那人吗?就是那个男人。你不记得了吗?之前我们去现场体验推销的时候,你不是跑过来抢了我一单生意吗?哎西,现在想想还是很生气……”
突然,光日见面前的奉伽绮像绷紧的弦一样猛地站直了身体,低下头去,还不断对自己使着眼色,就疑惑起来:“哎,你又怎么了?我身后怎么了?我身后有什么——嘶,科长,您好!”
才转过去看到一半,光日就倒抽了一口冷气,飞快转过身来,绷直身体,把头深深地低了下去。
林深正一脸平静地站在他的身后,手里还拿着那杯从梁恩彩那蹭来的咖啡。那群刚从茶水间里走出来的实习职员看到他也吓了一跳,一个个赶紧鞠躬问候。
“林科长!”
“您好!”
“科长您好!”
“嗯,回去工作吧。”
林深时没转头,冲这些人随意地挥了挥手。
一群实习职员顿时如蒙大赦,临走前还纷纷好奇地回过头,用怜悯的眼神看着被林深时留在原地的两个人。
“宋光日?”
拿起脖子上的员工证瞧了一眼,林深时又抬眼看看万分紧张的宋光日,就淡淡地说道:“还好你没在背后说我的坏话,不然现在你就完蛋了。”
“呵呵呵,怎么会呢,科长,我怎么敢……”宋光日勉强扯着嘴角,僵笑着说。
林深时没理会他,走到同样鞠躬的奉伽绮身前,在她不经意抿住下唇的注目中,也拿起她的员工证看了看,脸上这才泛起了一丝惊讶:“嗯?原来是这个‘凤’吗?”
韩国有不少的同音姓,一般来说,讲feng氏,都是侍奉的“奉”,极少看到这种姓“凤”的人。
凤凰,林中神鸟,凤栖梧桐的凤。
“科长您喜欢的话,随便叫哪个都没关系……反正听起来都一样,我平时也习惯了,只要大家方便就好。”
也许是林深时靠得太近的缘故,奉伽绮的神情看起来不太自然,她有些局促不安地看着眼前正盯着自己员工证的林深时。
林深时放下了那块员工证,对奉伽绮说道:“你跟我过来一下。”
女孩愣了愣,抬起头茫然不解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