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儿时往事,提着大包小包到了家门口的宁儿,开始想念慈祥的爷爷和奶奶。
母亲突见宁儿回家,还带回一个姐妹,高兴得忙前忙后的,殷勤有加。
“离上次回家有大半年了吧,时间过得真快啊。”母亲脸上洋溢着春风,拉着宁儿的手不肯放开。
“娘,其实我经常上街,就是怕回家了反而招您受累。”宁儿昵昵笑说。
母亲睃眼百灵说,“姑娘,你听听,她这说的什么话,不回家还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搪塞,小没良心的!”
百灵见宁儿的母亲说话好玩,笑道,“伯母,我赞同您之所言,她是有点没良心,您放心,以后我会常提醒她回家看您。”
“好好,姑娘,你以后也要常来家玩。”母亲高兴道。
自从宁儿入宫后,由于公主的原因,父亲许南宾在墨林院的地位逐渐提升,十九岁的哥哥许诺言,也因此进入墨林院就职,从而家里的生活条件有了明显好转,也有了一个能够帮着母亲料理家务的小丫环,小丫环生得可人,母亲喜欢她,这样母亲在家空的时候也有人和她说说话,日子过得顺心了许多。
聊了会儿天,母亲便拉着小丫环进入厨房,女儿回来,还带了姐妹,她想做一餐好吃的让女儿享受享受;在她的意识中,宫中侍女,估计吃的也不会好到哪儿去……但她却忽略了自家生活状况的改善,根源在那里。
趁母亲去准备做饭,宁儿便带着百灵往家里的每一间房子转一转,最后,略作犹豫便进入父亲书房。
看着书架上诸多的藏书,宁儿爱不释手,同时想起母亲念叨过的一句话,“你爹呀,常常去买米没买回来,带回来的却是不能吃不能喝的一本书。”
此时看到书,想起母亲无可奈何的话,宁儿想笑。
来到书案前,宁儿喜闻墨香尚浓,便提笔略作沉思,吸墨挥毫胡乱写下了几行诗。
国破江山若犹在,河川遍染帝王血,英雄未失豪气概,旌旗一角风卷缺……
正在这时,书房外响起许南宾激动的声音,“宁儿,宁儿……”
刚又吸墨,准备续毫的宁儿一愣,笔悬于空,一滴浓墨顺笔尖淌下,在纸上形成一朵带着尖锐刺角的墨花。
“爹,爹,父亲大人,您回来了!”
宁儿放下笔,上前两步迎上,向父亲躬身,父亲高兴地笑着,“想爹娘了吧?”
“是,父亲大人身体可好?”宁儿萌态毕现。
“好,好!”许南宾慈爱地看着宁儿,同时目光也被宁儿身后的百灵所吸引。
百灵嫣然一笑,对许南宾躬身一拜,“伯父安好!”
许南宾笑着回说“好,好”,随之,文人独有的目光便很自然地滑向百灵身边案上墨犹未干的字……
许南宾上前一步,盯着字目不转睛,心下道:笔力遒劲却未失一份内敛娟秀!
再斟诗意,许南宾心下略惊……
他抬眼望向百灵,对百灵牵出一抹微笑后问宁儿,“这位姑娘是?”
“父亲大人,她叫百灵,是女儿的好朋友,也是姐姐。”宁儿在说话的同时,悄悄移步后退,想要捏皱她自己写的字。
“宁儿,你想干什么!这是人家写的字吧,要尊重人家。”许南宾喝止道。
许南宾从未正式见过女儿挥毫泼墨,宁儿小时候在乡间,他也就是每几年回去看一眼,由于路途遥远,回到老家匆匆几个时辰便走,时间都浪费在路途上,把宁儿接回都城后,也就相处了两、三个月,宁儿便遇到了公主,把她带入了内宫中,从那时起,父女就又少见了。
关键是,宁儿在爷爷的教导下,自学了多种字体,偶见她笔墨的人,还真摸不透她的固有风格。
常言说,男孩穷养,女孩要富养,说穿了,许南宾的骨子里就是个重男轻女的人,否则哪会反着来,舍得把娇柔的女儿往乡间丢。
“父亲大人,这字不是姐姐写的,是……是女儿胡乱涂鸦。”宁儿忐忑说。从乡间回都城家的两、三个月,母亲曾嘱咐她,千万不要随意进入你爹书房;所以,
对于父亲未经允许不可进书房的家训,宁儿不敢忘,她很怕此时的父亲误解那字是百灵写的,从而在心里怪罪百灵不懂事,不但进了人家书房,还乱动人家墨宝。
许南宾只知道宁儿读过很多典藉,却没让宁儿写几个字看看过,就想着带她到墨林院准备背书给院长听,以期得到院长准许,让女儿在墨林院的学院旁听,这也许也是当时处于贫困中的许南宾一种无奈的自顾不暇。
“阿,你写的……”许南宾惊道。
宁儿默默点点头。
许南宾叹了口气正色说,“宁儿,你今日回家,不是来看爹娘的,你是有事找爹爹!”
宁儿与百灵闻言,均惊讶得张大嘴巴……
父亲大人看了宁儿写的诗后,直接判断宁儿回家是有事找他,这让宁儿和百灵均感惊诧,同时足以表明许南宾并非寻常之人,至少不是那种庸庸碌碌之辈。
宁儿连忙娇柔地挽住父亲臂弯,问:“爹爹,怎么看出女儿回家是有事找爹爹呢?”
许南宾看了一眼百灵,显出欲言又止神态,一笑而言他道,“女儿请放心,父亲不会告诉母亲你回家不是纯粹为了看爹娘,免得她生气,是吧?”
“谢谢爹爹宽宏大量。”宁儿娇笑。
百灵何等聪明,她已经明白了许南宾的欲言又止,觉得让宁儿再去解释她的身份、从而让许南宾放心会绕得麻烦,于是说,“十妹妹,五姐觉得外面那几盆花好漂亮,你就在这跟伯父说说话,五姐到外面欣赏花儿闻闻花香。”
宁儿自然知道其中究竟,不好意思地对百灵笑笑,“好,五姐姐要是喜欢,一会儿可以带两盆回宫。”
“好阿好阿。”百灵对着许南宾点头示礼后便旋身退出书房。
百灵退出书房后,许南宾拉宁儿坐在旁边椅子上,焦急问,“宁儿,殿下怎么了,她还好吧?”
宁儿接触到父亲关切的目光,一股悲伤涌上心头,一种对公主姐姐的敬爱、怜惜、以及万般不舍,化作滚烫热泪涌出眼眶……
许南宾见女儿伤感流泪,连忙掏出丝巾为女儿擦泪,嘴里嘟噜着,“爹爹知道情势在变化,却没料到变化得……”
宁儿擦了眼泪,便把这十多天来宫里发生的事,粗略地告诉给父亲听……
许南宾深叹口气,说,“宁儿,爹爹在你的字里行间已经感悟到了,爹爹还知道,你跟殿下正需要钱,女儿啊,殿下对我们家有大恩,在这种情况下,你更应该和殿下紧紧站在一起!”
父亲的知恩图报之心,让宁儿感动,默默点头说,“父亲大人,殿下的事,也是女儿的事,殿下和女儿已经拜为姐妹,太后也认了干女儿,女儿现在已经是二公主,望爹爹就经费之事为女儿指条明路。”
许南宾不禁激动道,“宁儿,爹的好女儿,你说的是真的呀?哎呀,殿下对咱们许家可真是恩重如山哪!”
激动不已的许南宾,紧接说,“等等,等等……宁儿,爹想到了一个人,他可是巨贪呀,而且还是个趋炎附势的软骨头,对,宁儿,你们就去找他晦气……”
许南宾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个可以榨其油水的人,一向廉洁的他,对贪腐的官员很是看不惯,从不接受他人送礼,也不接受任何人宴请,每餐和儿子必回家吃,除了买书外,在街上也很少乱花钱,养成了一种勤俭节约的好品德。
宁儿欣喜地拉住父亲的手急迫道,“爹爹,是谁呀,快说,快说!”
“易泐!”许南宾脱口而出。
宁儿蒙了下,沉思着摇头,“没听说过,爹爹,他是什么官呀?”
“女儿,易泐此人你没听说过很正常,两年多前,当时先皇还安在,易泐任户部尚书已经多年,后来,韩又凯盯上了户部,把他逼至称病辞官,换上了萧党的人,宁儿,你应该知道,控制了户部,就等于掌控了国家命脉。”
许南宾因为有感于公主殿下对宁儿的青眼有加,大有豁出去的意味。
宁儿入宫后,因为殿下,他升了官,儿子也进了墨林院,慢慢的,家里的生活起了较大变化,虽然未致富,也算是脱了贫,许南宾很明白,这都是公主所赐恩惠,但他心里有原则,决不跟“贪”字沾边……
有了官位,同时也有了主动权,许南宾便开始注意朝廷中的一些大事小事,特别是先帝驾崩后,许南宾开始关注朝中情势变化,从而探听了不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