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息了一会儿,纤绣动情道,“伯母,看到你,总感觉您很像我母后,今后,请允许我也喊您阿妈吧!”
奚姌惊呼,“殿下万万不可!民妇如今只是个流落异国他乡的流民,怎可污了殿下清名!”
纤绣娇笑着轻轻拉住奚姌纤纤之手,昵声说,“阿妈,以后千万不要再说作贱自己的话,阿妈千辛万苦保护一个与您没多大相干的人离开险境,这是多么伟大的壮举呀!人们要是知道了其中内情,崇敬还来不及呢,谁还能挑出阿妈的任何不是?谁还能不尊重阿妈?”
奚姌似乎被纤绣的一番真诚话语所感动,回想一路的艰辛与艰险,终于把小问鼎养大成人,泪水不禁汩汩而下。
事实上,纤绣的这番话语对华羽来说更加震撼,他绝想不到,身为尊贵的公主殿下,为了安慰和赞扬母亲,不顾自己的身份,一口一个阿妈的叫,这不免让华羽心下产生了某种嘀咕……最重要的是,让他重新认识了眼前的公主殿下。
华羽想,公主殿下不但聪明绝顶,行事利落出手铁腕,并且心地也非常善良。
自然加绝对,华羽的思绪还绝不敢往男欢女爱上沾边。
而早已决定暂时雪藏对华羽情意的纤绣,想着既然在内心里做了这样的决定,就得遵守这个决定,处于如今的局面,她不能把自己的个人情感凌驾于皇室之上,她需要时时刻刻保持头脑清醒,不能让某种因素扰乱她的智商……
虽然现在面对华羽会感到些些不自然,甚至内心里也会产生难以形容的感觉,以至会自然而然地流露出难以抑制的温柔,但她明白,只要防线牢固而不破,内心里的异样感觉随着今后接触的增多,一定会习惯成自然,淡化成一种朋友情,变得平常,变得如同吃饭穿衣那样平常……
纤绣做到了一个处于蕴满情爱梦想的青春少女很难做到的自控。
为了皇室,为了母后,为了欧阳家族的将来,纤绣不断在告诫自己:必须牺牲自己的所有为所欲为,斩断青春少女的所有美好梦想,自己不是平常百姓,自己肩负重任,自己必须和别人不一样,自己必须吞下国贼硬塞给她的这枚苦果!
如果谁能洞悉纤绣此刻暗淌苦水的心,一定会为她挥泪赞叹。
尤其是,所暗生情愫的华羽,从原本的一个街头卖艺人,瞬间变成一个安塔国皇室成员,甚至在正常情况下,还是名正言顺的安塔国储君。
奚姌今日了解了公主殿下所面临的局势后,内心里不禁涌出一股同病相怜的感触,毅然敞开心扉,把隐藏在心底里十六年的秘密吐露出来,从最初对纤绣的有所防范,甚至还有点对立感和不顺眼,到最后的全面信任,并崇敬有加,整个心路历程,几乎也就在一瞬间,如同一把钥开一把锁,她的锁遇到了纤绣这把钥……
再加上纤绣对她的赞颂,以及对她的亲昵举止,让奚姌多年来的内敛和委曲,在情感上得以释放;多年的压力放下了,让她感到轻松,因为高兴,她的容颜似乎也在一瞬间绽放出异于往日的光彩,从而让华羽第一次发现,原来阿妈是如此的年轻、如此的漂亮。
见奚姌显得高兴,纤绣趁热打铁,笑问,“阿妈,到了秀峰村,便住到华老爹家去了是吗?”
奚姌红了下脸,连忙摇手说,“没有没有,他就在村口附近帮我们找到了个没人住的空房子,后来听人说,那屋是一个孤寡老婆婆的,老了,走了,房子也就空了,屋里的生活用具还挺全的,就是陈旧而破损。”
“在那房子住了很久吗?听你说当时身上没钱了,后来是靠什么生活的呢?”纤绣似乎在替奚姌焦急。
“那时候年关将近,在外图生计的人陆陆续续地回了村,看到那间房子住了人,好奇者便进屋瞧瞧,这让我很忐忑……终于捱到了除夕当天,看着小问鼎,正苦于这年怎么过呢,也就在这时,华恩泽来看我们,见家里什么也没有,便抱起小问鼎说:走,到我那过年去。他也不问问人家愿不愿意,就那样抱起了小问鼎……”靡颜飞红,奚姌显出不好意思的样子说。
“后来呢?”不怕害死猫的纤绣,好奇追问。
“到了他家后,才发现他是个光杆司令,我顿觉不便,想要返回破屋,但小问鼎看到许多好吃的食物,坚决不走了,没办法,就这样在一起过了个年。”
奚姌接着道,“喝了点酒,他的话也多了点,他说,他原先是个大寺庙的和尚,犯了戒后被逐出寺庙,只好就着一身武功在各城镇表演功夫讨生活,说他平常很少在家,让我干脆搬到他家来住,这样子生活更方便点,说我要是愿意,就当他的干女儿,家里有女儿在,他也会经常回家看看……”
“咯咯。”纤绣不禁娇笑,笑声意味深长。
“在他热情而诚恳地要求下,再看着可怜的小问鼎,我就同意了……从那时起,他每隔两个月都会回家一次,带回许多吃的用的,走时,还留下他在外面赚到的钱,借口说在外面身上带太多钱不方便,让我替他保管着,需要买什么,不要节约……日子好过时,光阴流转很快,一晃六年就过去了,六年里,华恩泽无微不至地关爱着我和小问鼎,没做过一件不敬我的事……殿下,你说我一个女人,被一个男人这样真诚地待着,能不感动吗?”
叙述中,奚姌眼睛湿润了,纤绣默默地把丝巾递给她。
奚姌印去腮边泪花继续说,“小问鼎慢慢懂事后,突然有一天喊他阿爹,把我和他都尴尬住了。”
华羽傻笑了下,低下头去。
“我知道,以华恩泽的品性,即使心里很喜欢我,有那种想法,他也不会主动开口的,因为我们年龄相差着三十几岁,要他开这个口,实在太难了,经过几天几夜的慎重考虑,我决定嫁给这个善良正直的男人,于是,我便主动向他开了这个口……”奚姌羞赧地用两掌掩住脸。
纤绣鼓掌欢笑道,“阿妈,我觉得你做得对,华老爹是个好人,说不好听点,他也是你们的大恩人。”
“是呀!后来我生下了华蜨,华羽也已经十二岁,他爹就开始教华羽功夫,华羽十五岁时,他爹又送华羽到他师叔那学了两年高深武功,所以啊,华羽今日的一身功夫,都是他爹的功劳。”奚姌眼神迷离怀念道。
华羽突然起身对纤绣深躬道,“华羽和阿妈,感谢殿下为阿爹报仇雪恨!华羽发誓,从今以后,将追随殿下,誓死保护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