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乾宫内,姚沁如见皇儿身体已差到多站立一会儿都会直冒冷汗的程度,心疼得不行,连忙叫侍女扶皇上到内室床上躺着。
“禀太后、禀公主,太医令已带领所有太医在门外候旨。”大厅中,若水躬身禀报。
“宣他们都进来吧,哀家要问话。”太后姚沁如向若水挥挥手道。
见皇儿病成这样,做为母亲的自责与担忧,让她脸色略显泛白。
“等等,母后,儿臣有一个想法……”
公主纤绣喊停后,附在母后耳畔嘀咕了几句什么言语,母后拗不过,犹疑地盯着她的小脸看了好一会儿,终于不得已点了点头。
纤绣征得母后应允,便对一众侍女朗声询问,“这一段时间来,都有哪几位太医为皇上瞧过病的?”
若水动了动嘴唇正要开口,纤绣忙用眼神止住,她心里思量着,还应该由婉儿跳出来回答,以便观察一下婉儿在说话时的神色,看看能否窥视到婉儿的些许心理活动。
纤绣坚信,人的眼睛就像一扇窗户,时不时会泄露内心隐秘。
然而,在她询问时迅速扫了眼众侍女,却不见婉儿人影,而所有人也都没注意到,婉儿似乎并没有随太医们返回玉乾宫。
正当纤绣感到蹊跷之时,从小跟随皇上的随侍书童杨韦回道,“禀殿下,就两人,一个是方太医方功,一个是任太医任于道。”
“知道了。杨韦,你准备好纸笔,本宫现在准备抽选几个太医进来问话,问过话后的太医,让其接着为皇上问诊,你把每个太医的答话,连同诊断结果分别记录下来,每个太医最后开出的药方,分别与各自诊断结果归类好,以备对照。”
纤绣不动声色吩咐道。
之所以这样安排,在纤绣的意想中,从太医入手查探,就必须有根有据,虽然程序复杂,但她想好了,为了皇兄龙体安康,就是再复杂,花再多精力和时间,也要一查到底!
杨韦迷惘地看着公主,轱辘两眼,一时不明白公主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印象中,还小他一岁的公主,平日里就知道变着花样玩,特别是小时候,有空没空的,自己经常会被她蹂躏得灰头土脸。
但杨韦佩服并欣赏公主的聪明伶俐,特别是现在长大了点,身量已经高过他的公主,腰身曲线美得如同妖精,更不说那常常令人魂牵梦萦的漂亮脸儿了,尤其那双灵动到仿佛会说话的眼睛……
这让即将发育成熟的杨韦,常常在梦中想入非非,也因此,不知道自甩了几个大嘴巴,然后自责:“人家是公主啊!想死吗?杨书童!”
此时此刻,纤绣的策略,杨韦自然不会明白。
自从若水在她耳边敲响警钟,她已意识到某种重大的不妙!
同时,回想起一直以来,自己曾经发现的,朝中诸多应该警惕的不正常,而自己从来都认为自己只是个小女孩,以至让那些不正常就那么轻易划过脑际,而未去理会与深究;如今皇兄病成这样,自己也未曾多关心,还一味想着什么祖上遗传,而皇兄是不是遭人所害,现在,眼前,必须打个大大的问号……
此时的纤绣,仿佛就在一瞬间,感觉自己已经完全长大!
她很自责,自责自己从前的幼稚,自责自己无能,自责身为公主的自己,对皇室的安危掉以轻心……
眼前,所有太医都来了,仿佛己完全长大的她,灵机一动:何不从太医查起?
一可以鉴别一众太医其中,是否有人参与了对皇兄身体的祸害,二或许可以查明,皇兄的确实病因。她想,太医中一定也会有刚正之人,不可能被萧楠融以及情报局全部收买。
对于太医令为什么长期以来在皇兄病情不见好转的情况下,还是一直固定两个太医来瞧病,这其中是不是有猫腻?
这一点,让此时此刻的纤绣,疑心顿起……
“宣太医令觐见。”
纤绣思量停当,跟杨韦耳语了一句,杨韦立即一本正经地侍立于公主座旁,宣道。
而太后姚沁如,只好听信女儿:端坐上位不用说话,只须保持一脸严肃。她心下思忖:且看看这疯丫头,到底要玩什么鬼花样。
“微臣钱信儒,拜见太后、拜见公主!”太医令低眉顺眼进入玉乾宫,忙不迭地行跪拜之礼。
“太医令无需多礼,平身移步为皇上诊脉吧。”
纤绣对钱信儒疑窦已生,临时起意要其先为皇兄诊脉,诊了脉后再对他问话。同时,她扭过头给母后一抹非常轻微的笑意,暗示母后放心。
钱信儒见太后没吭声,而是年少公主在那指手画脚,心下暗想,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能懂什么?老夫如果连你这小毛孩都对付不了,还不白活了五六十年。
于是,钱信儒未作深思地随口回道,“禀告公主,皇上的病一直以来均由太医方功和任于道负责诊治,微臣认为,他们俩对皇上的身体状况已经比较了解,此时若更换太医,喝太多相异方药,恐对皇上健康不利……这方面,公主不懂也属正常。”
纤绣闻言,立感钱信儒这番话明摆着是欺她不懂医术,如果一个病人都快被医死了,难道还一直让原来的郎中继续医吗?
她虽然知道钱信儒在说鬼话,但并不在这个问题上跟他过多纠缠,而是不屑地扫了钱信儒一眼,问道,“钱太医令,你知道今天太后和本宫把你们所有太医都召集到此,是要弄清什么吗?”
钱信儒闻言心下略惊,太后与公主把所有太医召集到此的用意,霎时便明白了一大半;原先他猜测,太后恼火,骂了他和太医们一顿后,再由所有太医对皇上进行会诊,而会诊后的医案,必然要回太医院后作讨论,讨论出结果来,再进行定案出方,那样的话,局面依然还是掌控在他手上……
而此时听闻公主言下之意,似已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钱信儒想,太后与公主的意思,明显是让太医们分别个诊,一旦某太医诊断出皇上真实病情,做为太医令,先不说其中涉及着阴谋,仅失职之罪,他也担当不起!
转念至此,钱信儒额角已沁出微汗,开始痛恨自己先前完全轻视了年少公主,说了一句不恰当的话。
于是,依然跪着的钱信儒,声调略异地回道,“启禀公主殿下,恕微臣愚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