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郿县率军撤离的曹真,没用多久时间,就率军一路退到五丈原与郭淮合兵。
负责构筑五丈原防线的郭淮,见曹真这么快就率军与他“汇合”,心中不免好奇。
在询问之下,郭淮方才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得知糜旸竟不顾后方危险,悍然率汉军主力逼近郿县后,饶是一向富有军略的郭淮,也被糜旸的这番操作给惊到了。
可惊吓归惊吓,郭淮还是很快就根据现有的情报,判断出曹真率军来到五丈原与他合兵的目的。
或许近来魏军中多有流言宣称,曹真身为大魏大将军,却畏糜如虎,可郭淮自然不会相信那些流言。
毕竟若真如流言所说,曹真是单纯的畏惧糜旸才慌忙撤军的话,那么曹真应该一路撤到长安城才是。
长安城那宛如天堑的城防,才能给人最大的安全感。
而曹真并没有如此做,这就说明曹真从郿县紧急撤离的目的,主要在于为了在五丈原领兵阻击糜旸统率的汉军。
在得知曹真目的的情况下,郭淮在曹真刚刚来到五丈原中时,就向曹真汇报了当下五丈原的防务详情。
郭淮率军来到五丈原布防,还未有半月的时间。
可郭淮是当世难得的良将,加上五丈原地势险峻,所以哪怕只有半月的时间,但郭淮还是快速地在五丈原构建起了一道道稳固的防线。
郭淮的汇报,让一路上心怀忐忑的曹真,难得露出了些笑容。
国有危难之际,才越发体现出人才的可贵。
很明显,郭淮便是能在国难时为国家排忧解难的人才。
曹真毫不吝啬地当众好好夸赞了郭淮一番。
曹真的夸赞让郭淮心中生起喜意,并让他主动向曹真说起了自己对糜旸突然来袭的看法。
“敌虽出其不意,破七寨下郿县,然终究是太过冒进。
但坚壁拒守以挫其锋,彼进不得志,退无与战,久停则粮尽,虏略无所获,则必走矣。走而追之,以逸待劳,全胜之道也。”
在郭淮看来,糜旸这招大胆的打法,的确出乎了许多人的意料,并为他接下来攻打长安起了一个很好的开头。
只是凡事有利就有弊。
从客观事实来说,陈仓依然在己方的手中,且陈仓城中有着不少的精锐。
这一点是糜旸可以绕开,但却不能忽略的隐患。
绕开陈仓,终究是一个权宜之计。
况且只要能守住五丈原,不让糜旸联通斜谷口,那么糜旸越是冒进,汉军粮道便越会被进一步拉长。
若要比喻的话,汉军当下的粮道就像一条绷紧了的绳索。
一旦绳索受到的压力超过它本身能承受的极限,那么这条绳索便会被直接掰断。
这对汉军来说,是一个致命且无法绕开的问题。
而当下的局势从表面上来看对己方是不利,可不代表己方就真的束手无策了。
己方当下要做的就是不断往那道绳索上施加压力,以静制动,等待着那道绳索崩裂的那一刻到来就好。
若己方能完成这个战略构想,到时候莫说驱逐入寇之敌,就是一些更大的战略目标,也不是不能展望——例如说将汉军的北伐主力尽皆覆灭在关中。
郭淮的话让曹真的脸色越发好了。
在郿县时因为情况紧急,刘晔并未向曹真深入分析放弃郿县,退往五丈原的原因。
可是在朝五丈原撤退的路上,刘晔曾在私下里为曹真仔细分析过这件事的利弊。
刘晔的分析,与今日郭淮在他面前的建言,可谓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两位重臣的异曲同工,让曹真意识到一点——当下的局势对魏军来说,不算太坏嘛。
至少五丈原还没丢不是。
意识到这一点后,曹真的心情慢慢变好了起来。
趁曹真脸色转晴的时候,郭淮又向曹真建议道:“当下我军应该分兵一部,前往渭北驻扎。”
本来心情转好的曹真,在听到郭淮分兵的建议后,他的脸色又垮了下来。
分兵?
不是曹真看出郭淮分兵的建议有着什么隐患,主要这是他的条件反射。
不提那被曹真引为一生耻辱的梁州大战,就说在汉军北伐后魏军遭遇的失败。
先前自己与曹彰分兵,分别驻防在上邽与街亭,然后街亭一战,曹彰惨败。
数日前自己分兵回防后方,导致面对汉军主力来袭时,郿县防御力量不足,从而无奈下只能放弃郿县。
这两场失败,都有着分兵战术失误的原因,在这两场失败的影响下,曹真现在一听起分兵二字,就本能的有种不详的预感。
当然尽管心中不愿,可曹真不会当众将心中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不然不就真正坐实了他“畏糜如虎”的名声了吗?
曹真假意思索一番后对郭淮言道:
“百姓积聚皆在渭南,此必争之地也。”
曹真并未直接反驳郭淮的建议,可帐内的人都听出了曹真言语中的拒绝之意。
既然渭南是必争之地,那么当然要集中所有兵力拱卫五丈原。
只是曹真拒绝郭淮的意思诸将体会到了,可曹真拒绝郭淮的理由却让诸将面面相觑起来。
虽说相比于渭北,渭南的土地是更肥沃些,但也不至于有着“百姓积聚皆在渭南”的差异。
大将军的这理由,实在有些牵强了。
郭淮也知道曹真的理由有些牵强,他更是从这个理由,隐约看出了曹真心中的真实想法。
觉察曹真真实想法的郭淮,不会傻到当面揭穿曹真,他只是继续劝说道:
“糜贼用兵向来多变,今我军占据地利却不先一步分兵前往渭水,若糜旸率大军到来后,反而分兵奇袭渭水,到时渭北震动,我军奈为之何?
为谨防糜贼有窥伺渭北之心,我军当防范于未然,先派兵于渭北修筑营垒。
若到时糜贼想分兵袭我渭北,我军可半渡而击之,必可获胜!”
郭淮态度坚决,力劝曹真应当提前分兵驻扎渭北。
而在说完以上的理由后,郭淮为了进一步让曹真同意,他便继续说道:
“况且只要我军能守住渭北,那么我军前往陇右的道路就不会断绝。
贼军主力当下皆由糜贼统率,步步逼近于五丈原,贼军在陇右的防务空虚。
敌之空虚,我军就有可趁之时。”
郭淮的话引起了曹真的注意。
曹真连忙问郭淮道:“难不成卿想引兵逆行,绕路袭击糜贼腹背?”
曹真问询郭淮的时候,脸上流露出喜色。
他因为郭淮的胆色而喜悦。
可惜曹真要失望了。
面对曹真的突然询问,郭淮一下子语噎。
他像胆子这么大的人吗?
为了解除曹真对他的误会,郭淮当即回道:
“不然。
敌军虽在陇右兵力空虚,可安定郡有贼兵数千精兵,我纵有为国捐躯之心,可兵少前去不足建功,反而有丧师辱国之忧。
若兵多前往,则我军在五丈原的防务又将空虚,反而会给糜贼可趁之机。
臣是认为,若糜贼跨渭登原,连兵北山,隔绝陇道,那么我军再难以对陇右施加影响。
可只要我军能占据北原,那么我军与陇右的联络就不会断绝。
等冬季来临之时,臣可派出心腹前去勾连陇右诸异族,让彼等袭扰汉军粮道,令贼军首尾不能相顾,届时我军击退贼军又有何难?”
郭淮的话让曹真沉思起来。
虽说郭淮缺少孤军深入的胆气,让他有些失望。
可郭淮后面说的话,还是打动了曹真。
曹真可是知道郭淮在陇右的声望的,尽管汉军当下已经占据陇右,可这不过是上个月的事。
即使时间推移到冬季,汉军占据陇右的时间,也不会超过半年。
半年的时间,定然不足以让汉军在陇右扎稳脚跟,反观郭淮在陇右的威望,却是有十数年之久,这是糜旸所不能比拟的。
这也是郭淮有信心能挑起陇右羌族作乱的最大原因。
在曹真沉思的时候,一旁的刘晔见曹真还在犹豫,连忙出来对曹真进言道:
“郭雍州所言有理,大将军无须疑虑。”
刘晔的支持,让曹真不再犹豫。
曹真最后看向郭淮言道:“孤便给卿一万兵士前往渭北驻扎,还望卿不要让孤失望。”
曹真的允准让郭淮大喜。
他连忙对曹真下拜道:“臣必效死!”
等定下分兵渭北的战术后,曹真觉得有些乏了,他让刘晔写一道奏折将当下的军情呈送到洛阳。
安排完这件事后,曹真便下令诸将下去歇息去了。
恶战即将来临,当下正是要养精蓄锐的时候。
刘晔文才非凡,他很快就写好一道奏表,命信使快马加鞭送往洛阳。
信使知道这道是紧急军情,故而他路上一点都不敢耽误,不过数日的时间,信使就将曹真的奏表送到了曹叡的手中。
看到奏表后的曹叡,额头上很自然的浮现了青筋。
前线这段时间来一直未有军情送来,秉持着没有坏消息就是好消息想法的曹叡,这段时间心境难得平和了起来。
可谁知道在前线他的诸位宗亲爱将们,要么就不送坏消息,一送就送一个大的?
街亭失守,上万洛阳中军覆灭。
弃防上邽,十万敌军一路长驱直入将至五丈原。
这两个消息,单单其中一个曹叡都觉得会加快他的心跳,更何况一下子来了两个?
曹叡气的直接敲碎了眼前的一杯玉盏。
这杯玉盏乃是西域一个小国进贡给大魏的,河西之战曹真取得大胜后,西域诸国便齐齐奉曹魏为正朔,上贡不绝。
这一向是曹丕引以为豪的一件事,也是曹魏被世人当做华夏正朔的一个象征。
可曹叡知道这个象征,如他眼前这时的玉盏一般,已经变得支离破碎了。
凉州的丢失,代表着曹魏以后再无法将影响力施加到西域。
以后西域诸国要想上贡,估计也是上贡给那渐渐复苏的大汉了。
一想到这,曹叡的心中就跟燃烧起火焰一般难受。
得亏这世的曹叡没有经历过丧母之痛,心态还不至于太过偏激。
不然凭他当下的心情,恐怕殿内的内侍们都会有性命之忧。
只是曹叡的心智不同于常人,在五内俱焚了好一会后,曹叡还是让自己强制冷静下来。
他马上命内侍前去召司徒华歆前来。
没用多久时间,在家养老的华歆就被召到了曹叡的身前。
华歆在到达大殿内后发现,大殿内只有他一位大臣到来,这不免让他有些疑惑。
华歆当下虽是曹魏的司徒,位列三公之尊。
可在东汉之时,司徒就俨然成为有虚名而无实权的官职。
对于这一点华歆心知肚明的很,所以一直以来他除非有重大的朝会,不然一般都呆在家中休养。
而以往讨论重要的国事时,不是说不会召唤到自己,只是却不会出现只召唤自己的情况出现。
可眼下的情景,却很明显违背了往日的惯例,这不免不让华歆心中有所警觉。
他本能的觉得,今日对他来说会是不简单的一日。
华歆预料的没有错,在华歆到来入座后,曹叡很快就将曹真送来的奏表命内侍交到华歆的手中。
华歆在看完奏表中的内容后,不由得脸色大变。
为了不引起洛阳的人心动荡,曹叡一直严厉禁止前线的军情在洛阳城内流传。
加上华歆并不是很关心军事,所以他之前并不太了解前线的军情。
哪怕华歆之前心中有所猜测,前线的军情对魏军不利,可他哪里能想到,关中前线的军情已经危险至此了呢?
下意识地华歆就想起身奏请曹叡召集群臣商议。
可还未等华歆起身,曹叡便挥手制止了华歆的举动,随后曹叡盯着华歆,对华歆说出了召他前来的用意:
“孤意欲拜你为使,前去出使孙权。”
曹叡的这句话让华歆心中的警铃顿起,接下来曹叡说的话更让华歆惊的满头是汗:
“孤要你替孤向孙权传达一件事,问询一件事。
传达的事是:孤愿意求娶他长女为妃,从此两家结为秦晋之好。
待孤来日登基之时,他之长女就是大魏的国母。
而问询的事是:他是想一辈子当伪汉的臣子,还是也想成为那九五之尊!”
今日
今日陡然收到七月大佬去世的消息,对于他的离世我是很感伤的。还记得读书的时候,我偶尔间看到春秋我为王这本书,被这本书的文笔深深吸引,也许在那个时候,我的心中就埋下了要写历史小说的种子。
七月一直是我很喜欢的一位历史作家,也一直是我以为目标的奋斗方向,然可惜,可悲,可叹。
希望七月大佬的家人能够节哀,也希望七月大佬留下的作品能够永存于世,不被人所遗忘。
来自一位小粉丝的真心祝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