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孟达自救 夏侯动心

南阳郡,武当县。

建安十三年曹操夺取荆州后,分置南阳郡西部南乡、武当等县建立南乡郡。

但就在去年汉前将军关羽发动襄樊战役,在水淹于禁七军的过程中,南乡太守傅方、荆州刺史胡修投降于关羽。

曹操在得知此事后,非常愤怒。

后来汉水停战后,曹操考虑到南乡郡将会成为一个战略要地,所以废南乡郡。

南乡郡所辖诸县重新归入南阳郡中,让曹仁领兵驻守南阳,拱卫南方。

武当县中,夏侯尚正看着手中孟达送来的

不久前,武当县中的魏军斥候在武当县周围,发现了孟达派往联络夏侯尚的邓贤、李辅二人。

在邓贤、李辅被魏军斥候捕捉后,他们当即大喊着有密信送上。

魏军斥候见状不敢怠慢,马上将邓贤、李辅押送到夏侯尚身前。

而魏军斥候亦将从邓贤身上搜出的孟达的那封密信,交到夏侯尚手中。

在夏侯尚看完那封孟达的密信之后,他的

对于孟达他并没有多少了解,于是他便召来了满宠。

满宠到来后,为夏侯尚详细介绍了孟达此人。

大致了解孟达的生平履历后,夏侯尚再拿起孟达写的投效信仔细看起来。

这时候他看孟达信中的内容,就不再是犹疑居多,而是有了一丝相信。

攻打东三郡胜利在望时,刘备突然派刘封夺其兵权。

襄樊战役结束后,受刘封牵连被剥夺所有部曲,贬谪为糜旸帐下一小小军司马.

这些种种往事,无一不在验证着孟达信中“名位不保,部曲不存,鹰揚不揚,五内悲怆”这十六个字的真实性。

以己度人,若是夏侯尚自己突然遭受君主的不白伤害,那他自然心中亦会充满怨怼。

况且孟达还并非是刘备纯臣。

最重要的是,夏侯尚召来之前从西城逃来的申仪亲信。

申仪在之前与孟达有过不少交往,申仪的亲信可能认识孟达外甥邓贤及亲信李辅。

后来在申仪亲信的辨认下,邓贤、李辅的身份得到确认。

而且据申仪亲信所说,邓贤与李辅往日中与孟达形影不离,乃是孟达的心腹爪牙。

在听申仪亲信这么说之后,夏侯尚的心中已然有了波澜。

至少从目前汇集的信息来观察,孟达向他写这封信,是有一定可能是真心投效的。

想到这,夏侯尚的心中有些火热。

孟达现在身为糜旸手下三营主将之一,被糜旸委托驻守汉水水寨的重任。

若是他一旦投诚,那么他的大军进入西城就再无阻碍,可通畅无阻。

这与夏侯尚心中暗藏的那个野望,交相呼应。

投诚这事不仅要看投诚之人的真心,更要看投诚之人有没有被接纳的资本。

只是很快夏侯尚心中的火热就被满宠所熄灭。

满宠对夏侯尚谏言道:“孟达对刘备有所怨怼乃是常理,然孟达与糜旸恩师法正乃是好友。

且自孟达投效糜旸以来,糜旸对他颇为信重,所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听到满宠的谏言,夏侯尚亦点点头。

满宠说的是有道理的,而且从孟达的

但尽管心中还是有着疑窦,夏侯尚并没有对孟达有意交好投诚一事完全抛却脑后。

他的做法是将孟达的亲外甥邓贤留在武当中,将李辅放回去继续当做孟达联络他的信使。

而当李辅回到孟达身边后,孟达脸上虽有着愁思,似在苦恼夏侯尚不信任他,实则内心已经乐开。

正如之前糜旸嘱咐他的一般,夏侯尚不是无智之人。

纵算夏侯尚无智,他身旁亦不会缺乏智谋之士,所以单单凭一封信就要夏侯尚相信,那是很难的。

所以诈降诱敌之策是否能够成功,不是一日之功,更要看夏侯尚在收到

而如今夏侯尚的反应,已经证明了他的心中有着一些相信。

否则他的做法不会是留下邓贤做人质,然后将李辅放回来做信使。

在知道这点后,孟达不久后便让李辅作为信使往武当县中送出

这封信是糜旸之前写好给孟达的,若是夏侯尚无有动心,那么这

为了保密,亦为了自己的将来,孟达按照糜旸的严令,没有将那夜他与糜旸密谋的事告知旁人,就连邓贤与李辅亦不知道。

正因为邓贤与李辅不知道孟达是假意投效夏侯尚,所以他们二人在送信给夏侯尚时,面对着满宠与夏侯尚的盘问,一切回答都很符合正常反应。

并没有让夏侯尚与满宠二人,看出有什么异常。

当李辅带着孟达的

他在李辅手中接过孟达给他的

“达远在边隅,汉水分绝;恩泽教化,未幸抚蒙,而于群山之间,敬陈所怀,惧以往事卑鄙,未见信纳。

夫物有感激,计因变生,古今同理;达今执掌一营,余愿足矣,本应铭心立报,永矣无贰。

岂料旸从未信任,军中将官多出公安,近日又有诽谤言语流传,旸渐疑虑。

郡中大姓申氏,往者多见输粮草于旸,不料旸恶申氏大族,多番谴责,申氏兄弟勉力申辩,而终不解。

为脱旸之暴政,申仪立密计,欲北归命,不幸事露,遂有西城之乱,千人之屠,诛及婴孩!

达既目见申氏之悲,且观旸外宽内忌,残忍嗜杀,内心惶惶,汗如雨下。

虽犹活命,忧惕焦灼,未知死日,竟在何时。

人居世间,犹白驹过隙,而常抱危怖,其可言乎!

今此郡民,虽惧旸威势而臣服,然大多郡民隐在山草,看伺空隙,欲复为乱。

旸暗藏险志,时常图欲北进,修立军械,辇赀运粮,以为军储。

今旸令达掌军,是欲责后效,以杀达为趣也。

申氏倾覆之后,旸素无备,若明公以万兵从武当入汉水,达便大开水寨,以为内应。

先前申氏,前后举事,垂成而败者,由无外援耳;

若北军突袭临境,传檄属城,思咏之民,谁不企踵?

祸在漏刻,危于投卵,进有前程远大之宜,退有诬罔枉死之咎。得失明显,无复犹疑。

达若受罪不测,一则遂旸所愿,二则杜绝北归者心。

望明公明察秋毫,速赐秘报。达当候望举动,俟须响应。”

当看完孟达让李辅送来的

之前满宠的劝谏他并没有忘记,他自身对这一点亦有着疑虑。

但如今孟达在

孟达是在自救!

孟达信中所言的内容,有理有据,其中有不少内容都是可以探查的。

这让夏侯尚的心中,对孟达的投诚更加确信不少。

再加上之前夏侯尚在到达宛城时,曹仁就曾向他言过,之前申仪向他发信请求为内应的事情。

那时因为西城太快陷落,所以曹仁的大军都还未出发。

因为这个往事,曹仁在夏侯尚面前流露愤慨之心。

在曹仁看来,因为他的推迟行军,一个夺取汉兴郡的大好时机就这么失去了。

如今孟达成为申仪

若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他扬名立万的时机就在今朝!

夏侯尚在看完孟达的

如孟达信中所言,他现在处于时刻忧虑的境地之中。

就算夏侯尚现在不立即派兵与孟达里应外合,他也应该回信一封送与孟达,表达自己有意向接受他的投诚,这样才能暂时安抚下孟达。

否则正如孟达所言,他若是因为看不到希望而露出马脚被糜旸发现,那么夏侯尚后面想起来会后悔莫及。

在夏侯尚写完给孟达的回信之后,他当即让李辅带着信件回到水寨中,交予孟达。

等李辅走后,夏侯尚马上召集诸将,开始认真探讨起孟达投效一事。

诸将之中满宠在看完孟达的信笺后,他原本心中的有些疑虑亦渐渐解开。

但哪怕是看完孟达的来信,心中有些动摇后,他还是建言夏侯尚要多加详查,莫要中糜旸之计。

满宠的性格是属于很稳重的那种。

面对着满宠的三番两次劝阻,夏侯尚的心中对满宠不再如往常那般尊重。

当初曹仁意欲发兵西城之时,正是被满宠所劝阻。

连续两次劝阻之下,夏侯尚觉得满宠太过保守了。

两军对阵,战场局势瞬息万变,岂能事事以稳为主,若是那样的话,难道等敌人自毙吗?

身为将领,就应当善于把握时机,奋勇出击,这样才能立下不世之功。

犹如当初糜旸的公安一战一般。

现在夏侯尚心中对孟达的信任,已经压倒对他的疑虑。

满宠见夏侯尚的言语之中,已经有进攻之念,他知道自己无法阻止。

因此他便希望夏侯尚将此事传报给曹仁,令曹仁决断。

曹仁乃是曹丕亲自任命的,三大战区的最高长官。

夏侯尚职权上受曹仁管辖,所以他若要有军事行动,那么提前上报曹仁乃是应有之义。

夏侯尚虽然有些不愿,但他知道就算他不上报,按照满宠的性格,他亦会将此事上报给曹仁。

况且他现在心中,还是有着疑虑的,他并没有真正下定决心。

所以夏侯尚便听从满宠的建议,将孟达投效欲作内应一事命人上报给曹仁。

但夏侯尚不仅上书给曹仁,他还另外派人携带一封密奏,快马送往洛阳呈报给曹丕。

当李辅携带着夏侯尚的回信回到孟达身边时,孟达迫不及待的打开夏侯尚的回信看了起来。

在夏侯尚的回信中,他开始流露出对孟达的关怀之意,同时他还在言语中透露出,让孟达多坚持一段时日的意思。

从夏侯尚的回信中可以知道,他心中对孟达的投效之意已经越来越信任。

但夏侯尚在回信中,大多只是安抚宽慰之语,并没有开始与他商谈“共举大事”,这就说明夏侯尚心中还有着疑虑。

当得知这种情况后,孟达令李辅先下去好好休息。

而后他自己在深夜时,独自离开水寨,前往县城中与糜旸相见。

得知孟达求见后,糜旸立马接见了他。

在糜旸身前,孟达恭敬地奉上了夏侯尚的回信。

当糜旸看完夏侯尚的回信后,头脑中不停地在思考着下一步该如何走。

目前夏侯尚很明显已经有所动心,但是曹魏人才众多,仍然不可以掉以轻心。

在思索一番后,糜旸对孟达耳语了一番。

当孟达听完糜旸的话语之后,他的脸上浮现不可思议的神色。

他怎么都没想到,糜旸会让他如此做。

但孟达看着糜旸坚定及期待的神色,他想到自己连外甥都送出去了,这时候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于是他只能对着糜旸一拜表示领命。

随后糜旸令孟达先回水寨中好好休息,等待他下一步的指令。

在孟达离去之后,糜旸马上召来丁封。

丁封是汉兴督邮,主要任务是巡查郡内诸县,察举奸诡。

但因为汉兴郡中辖县不多,加上糜旸既是太守,又是一军主将,所以糜旸亦让丁封协助王安察举军中不法事。

之前在汉兴郡中流传的关于孟达不忠的流言,正是在糜旸的授意下,让丁封释放出去的。

在丁封到来之后,糜旸对着丁封言道:“若是有人对我不忠,崇业会怎么做呢?”

面对糜旸的询问,丁封的脸上立即浮现愤怒之色。

他猜到糜旸所说的那人可能就是孟达。

之前糜旸让他散播孟达不忠的流言,丁封就觉得糜旸可能从某些方面察觉到孟达有不忠之心。

所以他让自己先制造舆论,好为他接下来擒拿孟达做好准备。

糜旸是他的赐字恩人,对于糜旸的询问,丁封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愿为将军效死!”

听到丁封的这句话后,糜旸笑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