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旸的一声大喝,止住了关平要拔刀的冲动。
虽然被糜旸所止,但关平依然用一副气愤的眼神看着于禁。
他心想着,要是这不知好歹的于禁,一会再说出什么虎狼之词,那么他就真的要拔刀了。
关平对自己的不满之意,于禁心知肚明。
但这时,为了让自己以后不成为孤魂野鬼,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却说,关平与于禁因为何事争吵呢?
原来那日光复公安之后,关平就听从糜旸的吩咐行事,领兵前去公安城中的军营,进一步荡清士仁的亲信,
一开始的发展如糜旸所料,守在军营中的士仁的亲信,在看到士仁的人头之后,顿时方寸大乱。
那些亲信本来就是借助士仁的淫威与权位,才能控制住军营。
现今士仁一死,他们最大的靠山已经没了。
于是几乎是顷刻之间,他们所组织起来的反抗,就被关平给轻而易举的弹压了。
而他们中的人,大部分亦被关平当场所捕获。
士仁派去执掌军营的他的那些亲信中,有一个重要人物赵随。
身为士仁主簿的赵随,他能被士仁倚重为心腹,
一方面是他对士仁十分忠心,另一方面便是他本人颇有些智略。
赵随在被关平捕获后,他自知凭他往日中所作的那些不法之事,
他一定是逃不了死亡的结局的。
于是他在被关平的擒住之后,他索性破罐子破摔,
将吕蒙即将率军奇袭公安的事,给公诸于众。
赵随本就是在军营中被擒,因此他透露出的这个消息,瞬间就被军营中的大小将校给知晓。
而因为赵随身份不低,他所说的这个消息,也令军中的大小将校们颇为相信。
关平身为关羽的儿子,有这个金字招牌一般的身份的存在,
借助着关羽的恩望,本来公安城中的大小将校,对关平接替士仁执掌公安一事,大多是没有什么反对情绪的。
但他们在一听到,吕蒙即将率十万大军攻打公安后,他们却都慌了神。
军营中的大小将校,可能会有人不知道孙权是谁,但却一定知道吕蒙是谁。
建安二十年,孙权派吕蒙率两万兵士攻取长沙、零陵、桂阳三郡。
那时吕蒙的大军还未抵达荆州,他仅仅只是传檄长沙、桂阳,这二郡就吓得望风归附,
由此可见,吕蒙在荆南地区的威名有多深重。
那年吕蒙仅仅只是携带二万大军,就不费一兵一卒,凭借着自身的威望吓得二郡投降,
如今按赵随所说,吕蒙这次来袭,所带兵马为十万,
而公安仅仅是一个城池。
吕蒙的兵力是往年的五倍,公安与长沙、桂阳二郡相比,地盘、兵力皆是如小巫见大巫,
在这样显著的对比之下,又怎么不会让军营中的这些将校,对这个消息感到震恐呢?
这些大小将校,职分最高的不过一司马,职分最低的也仅仅是一屯长而已。
他们虽然职分与糜旸、关平二人相比显得低微,
但这些人却组成了,公安城中三千兵马的基本指挥框架。
他们一旦心乱了,自然也带的公安城中的近三千守军,变得人心惶惶起来。
糜旸拿下公安城还未三日,
可现今公安城中的近三千本来守军,在那些将校的影响下,就已经开始军心涣散,人心颓废了起来。
糜旸在知道了这件事后,就马上召集了他如今能用的人前来议事。
自从糜旸几乎凭借一己之力,斩杀士仁拿下公安之后,关平就对他这位好友佩服不已。
心服口服之下,关平现在已经完全用行动在贯彻,关羽说的那句“名为参军,其实帅也”了。
至少现在在关平带来的那三千精兵中,在关平的授意下,他们都已经将糜旸当做了他们的新主将。
而关平与于禁之所以发生争论,乃是他们对这件事有着不同的看法,
而他们两个人的看法不能说分歧大,只能说是水火不容。
关平在知道这件事后,建议糜旸道,
“子晟何不赠馈金银稳定人心?”
自从清扫了士仁的心腹,初步掌握了公安之后,
士仁之前辛辛苦苦攒下的众多钱财,也落入了糜旸的手中。
对于这突然而来的巨量钱财,糜旸暂时还没有一个妥善的处理办法。
所以他只能暂时将这些钱财,与他所带来的那数十车金银一起放在同一处。
关平身为糜旸的副将,这事他是知道的。
如今面对公安城中人心浮乱的险境,关平想起了那数量颇多的财富,因为对糜旸如此建议道。
从关平的这个建议不难看出,关平面对军中的人心动乱,是打着从宽处置的出发点的。
关平的这个建议,糜旸还尚未流露出是否赞同的意思,就被于禁给驳斥了。
于禁问关平道,
“自古以来,守城之将倾尽家产赠与守城之卒,的确是能起到稳定人心,提振士气的作用,
但那大多都是守城不利的情况下,才有的权宜之计。
关校尉莫忘了,现今敌军还未兵临城下!”
于禁这人品德肯定不行,但作为曹魏五子良将之一,他征战的经验肯定是丰富异常。
这点是糜旸与关平二人所最欠缺的。
当谈起自己的专业时,于禁宛如一个战争专家一般,继续侃侃而谈道,
“敌人尚未攻城,这时主簿若就散尽家产稳定人心,当等到我军守城不利时呢?
主簿又以何物来提振己军军心?”
“况且这次人心浮动,大多发生在原公安守军之中。
关校尉带来的那三千精兵,并无人心浮动之举。
今主簿若分赠钱财稳定人心,那关校尉麾下的那三千儿郎要不要赏?”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
“若不赏关校尉麾下那三千儿郎,他们当也会心生不满。”
“若主簿一视同仁,对城中六千战兵皆同赏之。
所赏不足,则人心不满,所赏众多,则财货储备无法满足。
到了那时,只怕引起的军中动乱只会更多。”
于禁所言并不是危言耸听,乃是人之常理,
所以纵使是不齿于禁为人的关平,在听后也一时语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