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于禁跪伏

糜旸看向瓮城中那充满乞求的,卑微的数千目光,一会之后,他就收回了目光。

他怕自己再看下去,自己就会心软。

如今此举糜旸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糜旸即将面对的是吕蒙那种盖世名将,纵使关羽再如何神勇,益州的援军再如何快,

糜旸猜测,他自己也得独自坚守公安至少一个月以上。

糜旸手中最大的牌,便是他知道历史的发展。

但自从他被关羽派去守公安开始,他这只穿越来的蝴蝶已经扇动了翅膀,改变了历史原本的发展。

在这样的情况下,糜旸身为一个穿越者的优势,已经被降到最低。

如果自己还不思变,还觉得接下来凭借穿越者的优势就可以横扫一切,

然后就这么傻傻的直接往公安城中而去,糜暘坚信,接下来等着他的将不会是扬名立万的机会,而很可能是城破人亡的悲哀。

故而为了给自己接下来守备公安增加胜算,糜旸才想出要于禁与其一起前往。

于禁的品德在历史上颇有争议,但他的能力,

那是完全没问题。

现在糜旸要做的,就是如何让于禁真心为其效力。

在暂时止住了关平之后,

糜旸来到于禁身前,这时于禁也已经被糜忠押着站了起来,在看到糜旸来到身前后,于禁气愤不已,

他怒骂糜旸道,“糜贼,你有什么冲着我来,他们已经投降了,他们是无辜的!”

可是糜旸在听到于禁的怒骂后,不禁冷笑道,

“无辜?在这浑浑乱世之中,谁又不是无辜的?”

“吾原徐州人士,当年你主曹操屠戮我徐州百姓之时,他们无辜不?”

“你敢说现今瓮城中的这些魏军,手上从没沾上过无辜之人的血吗?”

“于将军,我想要的一直很简单,我只需要伱尽心协助我守备公安,如此而已。”

“你若答应我,我则命令我手下士卒放下弓箭,放他们一条生路。

不然的话,公安一丢,我也要拉上他们一起垫背。”

“你莫要以为我会在意什么名声,人都要死了,要名声何用?”

“我只要实利。

只要能守住公安,不负前将军所望,不让汉中王复兴汉室的理想破灭,一切我皆可为之。”

在听到糜旸所说的最后一句时,关平心神巨震,

原来糜旸这么做,一切都是为了汉中王。

为了大王的大业,他宁愿自己背上骂名,宁愿被自己所误解,

想到此,关平的内心中愧疚之感顿起。

糜旸语气诚恳,但他的脸上却已经挂上了狠厉之色。

糜旸的话令于禁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已。

城墙之上,上千位士卒举着弓箭的姿势令于禁心中焦急万分。

上千支箭头上的寒光在阳光的照耀下清晰可见,

瓮城中魏军众降兵的哀求之声亦声声传入他耳中,

当初于禁之所以愿意投降关羽,有一部分原因是不忍他手下的士卒惨死异乡。

在如今瓮城中的许多魏军降卒之中,有许多都是跟了他十几年的,

十几年来的共同征战,浴血沙场,

让他与他们之间的情谊,已经是很深厚了。

世人皆知他于禁治军甚严,执法甚酷,

但岂不知他如此,除了为自己能够在战场无往不利之外,

还为的是能在战场上,最大程度的保下他手下士卒的性命。

这一点当初的关羽知道,如今的糜旸也知道。

但关羽是钦佩他这点,糜旸却是利用这点来击破他的心理防线。

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于禁的大脑在快速的思考着,

一旦他真正为糜旸效力了,那他此生都别想回北方了。

而若是他不愿为糜旸效力,那今日,跟随他日久的这些嫡系士卒,就将纷纷丧命。

到了那时,纵使他回了北方,又将有何作为呢?

见于禁脸上变幻着挣扎、思考之色,糜旸知道,于禁的心志已经动摇了。

在刚刚他特意安排的凌辱之下,于禁的心志本就已经没那么坚定了。

在这时,糜旸知道他是时候加一把火了,

糜旸近前,继续用蛊惑的语气对于禁说道,

“世间名将出征,总会携带族人一同出征。

此举一则是为了让族人有立功显达的机会,

二则是族人对其更为忠心,更好驱使。”

“想来于将军当日也是如此吧。”

“既是如此,想来这些降卒之中,有许多是将军族中的精英之辈。”

“若吾今日将他们全部斩杀,等这消息传回将军的族中,汝之宗族会原谅你今日所为乎?”

“待你族中家家皆缟素,户户皆寡妇之时,你于将军的牌位,来日还可入你宗族祠堂乎?”

当糜旸此言一出,于禁脸色大变,他内心中的最大秘密被揭穿。

当日他投降,真正为的便是保下军中那些族人的性命。

这时,他的脸上显现出了强烈的惧怕之色。

他最怕的不是名声受污,亦不是性命不保,

宗族是当世每个人的根,

于禁如当世大多数人人一般,

最怕的是死后魂魄无香火饲养,

死后魂魄无宗族祠堂可依,

从而成为一个孤魂野鬼。

想到这种可怕的后果,于禁吓得嘴角打颤。

他用一副看见鬼的眼神看着糜旸,口中因为忧惧,只能不停地说着一个字,

“你,你,你”

糜旸这种看穿人心,将人心玩弄于掌上之间的举动,令于禁觉得似曾相识,

他想起了他这辈子最敬佩的那个人。

“若于将军今日肯助我,来日我安然归来,必使劲一切手段,令你族人安然北归。”

糜旸深知人不能一味的强逼,也要令其有些甜头可以尝,这样才更容易令其屈服。

而在糜旸此话一出之后,于禁本就摇摇欲坠的防线,瞬间被击破,

他对着糜旸跪下,口中悲切地言道,“你赢了,你赢了,”

“吾愿助你一同守备公安。”

于禁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一个成名数十年的名将,今日却被一个年轻人,随意的玩弄在掌心之上。

在屈服于糜旸之后,于禁跪伏在地,

他抬起头看向糜旸,这是他

他心有不甘得问糜旸道,

“你究竟是何人?”

于禁想重新认识下他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何人?”

糜旸仰头望向西方傲然道,

“吾乃汉中王之侄,前将军主薄糜旸糜子晟是也。”

在打出自己的金字招牌之后,糜旸再次对于禁言道,

“吾必不食言,但吾希望你也不要再三心二意,出工不出力。

南郡太守是吾生父,若吾安,你之族人安,

若吾死,你之族人亦必死于非命。”

在最后告诫了于禁一句后,糜旸令糜忠将已经心神完全失守的于禁带下去换身衣物,好生照料,

他糜主薄不差饿兵。

而在于禁被带下去后,糜旸命城楼上的士兵收起弓箭,回归本位。

一场令在场人所有人胆寒的屠杀大戏,在糜旸的指挥下正要开演,也在他的指挥下提前宣告结束。

这时关平来到糜旸身旁,在见识到糜旸怎么收服于禁之后,他心中对糜旸起了强烈的敬佩之情,

但他还是问出了,他心中最在意的那个问题,

“子晟,若刚刚于禁终不臣服,你是否会让士卒放箭?”

关平虎目紧紧的盯着糜旸,想看着他会如何作答,

“不会。”

糜旸看着下方数千的降卒,他斩钉截铁得说道。

“不会?”

“为何?”

关平似乎不太相信糜旸的这个答案,毕竟这个答案与方才糜旸所做的一切,看起来完全是两种人会做的事。

面对关平的疑惑,糜旸转头看向关平,他手指瓮城中的那些已经奄奄一息的降卒们说道,

“因为他们是人,

而吾,亦是人。”

糜旸并没有引经据典说什么大道理,只是朴素地说出了他内心中最真实的答案。

糜旸自认为不是什么道德高尚的人。

但他毕竟在后世红旗之下生长了二十多年,受社会主义教育熏陶了二十多年,

这样的他,是决计做不出无端屠杀之举的。

而在听到糜旸所说后,关平先是一愣,最后哈哈大笑,

是呀,原因就是这么简单,因为大家都是人,有血有肉的人,

都有良知。

“子晟,方才是我误会你了,你还是我所认识的,那个受殿下亲自教导长大的子晟。”

关平对着糜旸深深一拜,以示歉意,

他怎么能够怀疑汉中王亲自教导出来的,会是个屠杀手无寸铁之辈的屠夫呢?

在关平对糜旸一拜后,他复又问道,

“可若是刚刚于禁决意不为殿下效力,你又当如何呢?”

听到关平这么问,糜旸一时沉吟无语,

思考良久后,他最后答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吕蒙非无敌之人,”

“而我亦非无智之辈,”

“一切还得亲自较量过了才知道。”

说完后糜暘遥望东方,目光复杂,

那里有他接下来最棘手的一个对手,

“坦之,此间事已了,我们该出发了。”

“五日内,务必要赶到公安。”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合家团圆,万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