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站在那里干什么呢？”路高远看到了在门口嘀咕的两人,出来把他们拎了进去，“快进来。”
老警察见顾栩出现，笑道：“热心市民来了——行了,我知道你没参与了。”
“栩栩脸上怎么了？”谢彩玲凑过来，关切地说,“你脸上怎么有便利贴？”
“呃……没什么大事。谢谢你们。”
顾栩总不能说昨天的事。
不管是吵架还是后续，显然都是不能说的==
谢彩玲见顾栩看上去心情不错，虽然没有了那很有亲和力的笑容,但显然现在的状态更加轻松自然,心想他们应该是谈好了，便也放下心来：“小襄已经醒了,你可以去看看他。”
“对了，”于叔像是想起了什么，在送老警察和小警察出去之前,回头问路美南,“南南，我想问一下，小顾今天什么时候来呢？”
“啊？小顾……不是就在我身边吗？”
“我说的是另一个小顾。小小顾同志。”
“呃……我们也不是很清楚。”
“都一天没出现了,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于叔吹胡子瞪眼睛地出去了。
路美南满脑袋黑人问号，心想为什么非要顾鑫来呢？
但既然大佬都发话了,那就打个电话问问吧。路美南和于襄打了声招呼就出去打电话了，留下顾栩走到于襄的床边继续看望他：“小于，你还好吗？”
“还好，没失忆。”于襄的声音听上去还是很虚弱,这让他的笑容都变得勉强了，“对不起啊顾总，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事。”
“我和美南真的没有在一起，您别……”
顾栩摇摇头，不让他再往下说：“我知道了。你别再说话了——你脸都泛白了。好好休息就行。”
于襄感激地点点头，心中也是如释重负。
他前段时间一脑门官司，天天被前男友骚扰，再加上公司那边也是一堆事，完全把去给父母说清楚的事情给忘到脑后了。他这一躺下来，仔细一思考，就反应过来哪里不合适了。
在当事人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让顾栩去接他的父母，这操作真的是骚断腿啊。
还好他们没有出问题，要不他的罪过就太大了。
“对了，顾总，”自己害了表妹和表妹的男朋友，于襄实在是不好意思。他觉得自己真是没那个脸再开口，但严峻的形式还是逼迫他说话了，“我能求您一件事吗？”
“你说就好。”
“您能帮我调回盘古集团吗？”
顾栩想了想：“天一影视呆着不好吗？我是真的觉得你更适合那里。”
“我现在还怎么呆呢，”于襄叹了口气，“那些照片弄得公司到处都是，所有的同事都看到了——您觉得我还有脸待下去吗？”
“后半句话姑且不论，前半句话其实某种程度上看倒是件好事——你的前男友可以因传播淫HS情罪牢底坐穿了。不战而屈人之兵，也挺好。”
于襄噗嗤一声笑了：“谢谢顾总您的安慰。我知道我确实也不适合盘古集团，但您愿意这么跟我说话，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顾栩很严肃地说：“如果你真的想要回公司，我会帮你，但我劝你想清楚。坦率地说，影视行业比传统重工业更能包容性少数。或许情况没有你想的那么糟，而逃避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顾总，在盘古集团至少没人知道我的过去，在这里……不是那么多人能接受同性恋的。更别提我这还是硬核出柜。”
“也许不一定呢。”顾栩从旁边的椅子上站起来，“谢谢阿姨，我不吃橘子了——您吃午饭了吗？咱们一起去吧，现在已经是饭点了。”
谢彩玲想留下来照顾于襄，关婶不好意思，催她出去吃饭。几番讨论之后，顾栩敲定了策略：订饭直接到病房吃。他们这群人就不用走两波了。
顾栩不习惯点外卖，他准备自己开车去取。和附近的阿特勒酒店负责人打了个电话，约好了之后，顾栩又给路美南打电话，让已经联系完顾鑫的对方直接在楼下等自己。安排完之后，顾栩同谢彩玲与关婶道了声别，就准备离开了。
“齐藤？”
走到楼梯处的时候，顾栩听到有人喊自己。他偏过头，看到了刚好擦肩而过的于叔：“于叔好。”顾栩笑道。
于叔挠挠头：“我还是有点不习惯叫你顾栩……你真的是齐藤吗？”于叔到现在都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我真的是齐藤。”
“那……”
于叔原本有很多话想要和顾栩说。从昨天开始，他在琢磨儿子的事烦到极点的时候，就靠切顾栩的事情来缓解。他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往事，那些事情伴着深夜的风，让他完全地失眠了。
可是在看向顾栩幽邃的眼睛时，他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于叔？”见于叔一直没说话，顾栩先开口了，“谢谢您这些年的挂念。”
“啊，”于叔回过神，“没事，没事。”
“张警官他们还好吗？”
“好着呢！因为你的案子他高升了，现在是大领导呢！听说前年抱孙子了，羡慕死我们了。”
……
一系列的寒暄像是流水宴一样地一道道码上了。顾栩的记忆不错，当年那些警察的姓他都记得，事迹也完全没有混淆一一说起的时候，于叔都有些细微的惊讶。
说完最后一个人之后，顾栩笑道：“大家都很好，那就好。”
“齐藤，”于叔终于是忍不住，问出了他最想问的那个问题，“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他想了想，发现这才是他真正想问的问题。
那些什么是否听到了录音、是否知道了真相，是否明白了顾怀雍的丑恶嘴脸……其实都不是真正想问的。那些的答案都不重要，他想知道的只是这个而已。
于叔认真地看着他。
顾栩沉默了一会儿，忽而笑道：“过得很好，谢谢于叔。”
于叔盯了他半晌，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他太感慨了，以至于已经不成声了。他偷偷抹了下眼睛，“我先上去了。”
“于叔再见。”
顾栩凝视着于叔离开的背影，看着楼梯被阳光打出的条状光斑，忽然有了一种实感：他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不只是美南，谢彩玲、路高远、于叔、关婶……这些人都真心地关心着自己。他们有的与他仅有一面之缘，有的已经是多年未见的友人，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真诚地接纳他。
这是真的，而他可以相信他们。
顾栩走出医院，路美南已经在台阶处等他了：“这里！”路美南的手挥得像是风中的旗帜猎猎作响，“顾鑫说他在带领着同事们加班，大家准备赶快把活儿在死线之前赶完，明天好来看于襄。他让我给于叔说一声他走不开。”
正午的阳光中，路美南的黑发就像是金发一样熠熠生辉着，星星一样的眼睛亮晶晶地闪耀着。
“知道了。”顾栩迎了上去。
背叛只是偶发事件，而在更广阔的世界里，爱永远是更主流的大概率事件。既然如此，那么那些过往的东西又有什么值得计较呢？不过付之一笑罢了。
他过得很好。
过去的一切都是为了等待这一刻的到来，而这一刻的现在也将串联无限延伸的未来。这一刻是很好的，所以，过去和未来都是很好的。
他想他是真的释怀了。
***
于叔回到了病房。
关婶出去打水了。她准备为之后的饭局收拾收拾病房。谢彩玲女士正在剥橘子，一边剥橘子一边絮叨。于叔走进来：“老谢，你出去一下。”
谢彩玲女士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在于襄看不到的地方瞪了于叔一眼，用口型无声地说：“对你儿子态度好点。”
于叔罕见地没有回应。
谢彩玲叹了口气，走了出去，顺手把病房的门带上，然后在水池边找到关婶，让她等会儿再回去。
于襄敛下了眼眸。他的头部被辅助器固定着动弹不得，以至于他只能直面他那气势汹汹的爸。
“我听说你是同性恋。”于叔走到床边，浓眉威严地拧着。
“……是。”
“我真的很想揍你。”
于襄叹了口气：“您可以等我好了之后揍，现在揍我真没命了。”
“少来，你大多数地方都是皮肉伤，你以为你爸不知道吗？卖什么惨。”于叔嗤笑一声，“我于爱国的儿子居然也不实事求是了？”
于襄沉默了。
于襄一向很孝顺，在家里从来不顶嘴，是人人称羡的乖儿子。眼看着自己儿子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吧唧，于叔不满了：“你以为我是因为你是同性恋才生气吗？”
于襄不敢置信地望向于叔：“您不是吗？”
“是。”
“……”
“但这只是一个次要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你一直都在骗我。你一直都不信任我，也不信任你妈。你宁可让你妹妹这么辛苦地陪你糊弄，也不愿意跟我们说一句实话——这才是我最生气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读者@偶敏锐@十日白雨@浮生十方的地雷~疯狂磕头磕头磕头
感谢读者@小小的营养液~疯狂拍手拍手拍手~
下一本想写铁路爱情惹这本真的不剩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