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总！”两人刚进行完了世纪握手,小陈就赶到了，“顾总！火锅好了，来一起吃吧！”
顾栩摆摆手,拒绝了小陈的好意。他想直接去见路美南——现在已经晚上十点了，也不知道路美南有没有睡觉……算了,他在想什么呢。
那个夜猫子，十成十还在精神抖擞地室内蹦迪呢--
“说起来，今天怎么没看见杜秘呢？”岑商在身后问道,“陈秘书,以前不都是杜秘书在旁边帮忙吗？”
小陈愣了一下：“杜秘前段时间太累了，顾总让他去休息了。”
“这样。”岑商敛眸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岑董要一起吃点吗？”火锅的味道都已经飘过来了，小陈吞吞口水，看在岑商就站在这里,他礼节性地问道,“只是可能不是很上得了台面，岑总应该吃不惯……”
“啊不，”岑商像是突然回过神一样地抬起了头,“我吃得惯。”
“真是不好意思”六个字被卡在小陈的喉咙里，最后也没吐出来。
小陈看看顾栩,发现对方无动于衷，苦着脸去给岑商准备筷子去了。
要是平时，顾栩一定会帮忙救场，但他急着闪人。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他现在实在是太想见到路美南了：“岑小姐，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先离开了。”
“那行，你走吧——对了，我有一件事差点忘了给你说了。”
“什么事呢？”
“我之前上来拿资料的时候，好像看到有个人在楼下等你——那个人似乎就是你的女朋友。”
顾栩脸色立刻就变了：“你刚才怎么没说！”
“我说了啊，”岑商无辜地说，“我说今天不太适合说太多话，是你非要留我下来问问题的。”
顾栩低声骂了一句什么，再也没管岑商，朝着电梯口就飞奔了起来，留下岑商站在原地，还在吃吃地笑：“哈哈……这个人啊，我可总算是算计成他一回了。”岑商自言自语道，声音在这半明半暗的环境中，显得尤其吓人。
“岑、岑董……”不死心地再次过来请示的小陈吞了吞口水，“您还吃吗？”
无视面前这个人完全形于言表的抗议，心情大好的岑商朝着会议室大步走去：“当然要吃。”
那边，好不容易等到了电梯的顾栩数着楼层，心急如焚之余，拿出手机拼命地想要打电话给路美南，却怎么打也打不通。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在电梯里呢，这要有信号就有鬼了。
还好这是电梯已经到一楼了，顾栩一个箭步冲出来，没来得及扣上的西服被跑动带出的风弄出了披风的效果：“美南！”
路美南正坐在盘古集团大门外的台阶上，一边捧着一杯奶茶喝着，旁边还放着一杯打包好的奶茶，闻言，她回过了头，很惊喜地说：“总裁！”
“你怎么在这里，”顾栩赶快走过来，帮她把地上的奶茶和包拿起来，“冷不冷？”
“我倒是不冷，”路美南看着顾栩帮她拍打着衣服，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就是我本来是想等你一起喝奶茶的，结果实在忍不住，我先喝了……”
“这个时候还说什么奶茶啊，先进公司里面暖和一下。”
“这都几点了，我们直接回家吧。”
顾栩当然是路美南想怎么样都行：“那行，先去我家坐坐吧，就在这附近——你饿吗，我给你买点吃的。”
路美南摇摇头，拍了拍顾栩手中的那个包，笑眯眯地说：“早就给你带上了！”
……
在中国，北方城市和南方城市的夜晚是很不一样的。在南方，夜晚是白昼的延续，大家习惯了丰富多彩的夜生活，灯红酒绿常常到了深夜还不会终结。而在北方，大多数的城市还保留着一丝农耕社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习俗。即使是帝都，到了晚上八点之后，除了少数几个地段，其他地方都是一片静谧的黑暗。
盘古集团总部大楼在商圈里，附近尚有一些收尾的霓虹灯，但转过几条背街之后，光线就渐渐暗下来了。路美南牵着顾栩的手，一面给对方戴着自己带来的手套，一边说：“你那天给我说可能会开到挺晚，我想着你开完会应该挺辛苦了，就在家里提前炖好了老鸭汤，这样你会议结束之后就能吃点夜宵了。”
“怎么不进去等呢？有暖气有椅子，保安还能通知我，你就不能这么辛苦了。”顾栩心疼地说。
“那样你不就知道我到了，我还怎么给你一个惊喜呢？”
“……”
“放心吧，”戴完手套的路美南拍拍胸脯，“我之前在附近奶茶店坐着，真没冻着。我还带了蓝牙键盘呢，一直码字，一点时间也没浪费！”
“你什么时候到的？”
“才到没多久。”
胡说。
顾栩心想，你的脸都被冻红了，怎么可能才到没多久呢？
到了家，路美南马上就忙碌上了。她用饭盒装好了鸭汤，饭也准备好的，还有两个饺子，分开用盘子装，放到微波炉里热一下就好。
很快，比小陈火锅要香得多的香气就弥漫在了整个房间里——如果小陈在这里，肯定是不会同意的。打包的饭菜怎么会有现煮的火锅香呢？这绝对是指鹿为马！
但对于此时的顾栩来说，这就是世界上最香的饭菜了。
“快洗洗手，过来吃饭吧。”路美南招呼着还坐在沙发上发呆的顾栩，“傻愣着干什么呢！”
顾栩走过来，帮路美南一起摆好，坐下来之后，又是愣住了：“怎么只有一双筷子。”
“你吃啊，我不饿。”
“一起吃吧。”
路美南摇摇头：“本来就没带多少，嫌重。跟我你还客气什么，再说了，”路美南晃了晃手里的奶茶杯，“我还有奶茶呢！”
想了想，顾栩将自己那边的那杯奶茶和路美南换了一下，然后闷着头，开始吃饭。
窗外万家灯火已经熄灭，只有星火如点。屋内暖气氤氲，将人裹出了几分醉意。路美南喝着奶茶，问道：“今天的情况怎么样？”
“挺好。”顾栩嘴里塞着饭，口齿不清地说。
路美南心里又有点好笑，又觉得像是吃了一颗巧克力一样甜丝丝的。
这个人是最注意礼节的，平时都那么龟毛，吃饭的时候更是严格贯彻“食不言寝不语”的宗旨。他是绝对不会边吃饭边说话的。
不过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变相夸路美南的饭做的好罢了。就像是小时候她为了讨好老妈那样，专门将她做的饭刨得一粒不剩还非要叫着添，做饭的人表面抱怨，实际心里高兴着呢。
吃完饭之后，顾栩将碗堆到洗碗池里，他说明天再说。路美南坐在沙发上，咔嚓咔嚓地吃着薯片，顾栩递给她一杯凉好的温开水：“休息一下，我送你回去吧。”
“你别送了——我上周不是已经让你给我配了车钥匙了吗？我开你车回去就行。你就住这附近，又不用车。”
“没问题吗？”
“我是没问题，你才有问题——”路美南指了指他眼镜都藏不住的黑眼圈，“你看上去累坏了。我可不想疲劳驾驶两尸两命。”
顾栩不得不承认她是对的。
之前在开会的时候还不觉得，刚结束的时候也不觉得，可是这一刹那，也不知道是不是淀粉酶发挥作用了，他是真的觉得疲惫了。
也有可能，是终于看到了能让自己安心下来的人了吧。
不用勾心斗角，不用机关算尽。不用猜测人心，不用步步为营。没有猜疑、没有利益、没有恐惧，有的只是一个他可以将后背无条件暴露给对方、他可以无条件信任的人。
顾栩托着腮，窝在沙发里，定定地望着路美南：“美南。”
咔嚓咔嚓的小松鼠暂停了进食：“什么事？”
“你今天为什么会来接我呢？”
“……啊？”
“我的意思是，”顾栩的声音已经有一点绵长了，“之前我们已经说好了，我明天去找你，今天会很忙，如果我提前结束了，我就开车去找你。你不用这么麻烦的。这会让我很……很内疚。”
路美南眨眨眼睛：“又是你那奇怪的‘只许我爱别人、不许别人爱我’的诡异逻辑作祟了？”
“说什么呢美南……”
“那么，你看到我不开心吗？”
“当然是开心的。我开心，很开心……”
“那不就得了。我知道，你要是出来的时候能看到我，肯定会很开心的。我想让你开心。”路美南低下头，用磕薯片掩饰着自己的情绪，“你的工作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有的时候我也在想，我对于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呢？你在里面舌战群儒，我什么也帮不上，什么也做不了。唉，我当年要是个学理科的就好了。”
“你对于我来说就是一切……”
“什么？”路美南没听清，“你刚刚说了什么？”
没有人回答她了。
悠长的呼吸不断拉长着，顾栩已经保持着撑着头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路美南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小心地摘下了他的眼镜。
眼镜下面，一片掩不住的青黑。他看上去真的很累——不过好在，他的眉头已经松开了。很平整，剑眉与小扇子一样的睫毛映衬着，像是预示着一个美好的明天。
路美南轻轻地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做个好梦，总裁。”
你不会再有噩梦了，相信我。
如果有，我也会和你一起去经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