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美南愣了一下：“我……对不起。”路美南低下头,“我不能收。”
她的确不能收。尽管那些东西顾鑫拿去也没用，而且由于完全是按照路美南口味定制的，估计换一个人送也不行,但这些东西既然是和顾鑫的表白挂钩，那就不能碰。这和顾栩在不在这里无关,完全是原则问题。
顾鑫叹了口气，一向开朗的他叹气的样子很有些让人难过：“我也知道你不收。”
“对不起……”
“所以我带来了，等会儿我就给你搬上来。”
“……啊？”
“你是做代购的,你卖东西比我好,还能挣更多，”顾鑫说,“你把它们都卖了，然后捐出去吧。捐哪儿都好，我无所谓。”
路美南想了想,点点头：“好,那到时候我会署顾鑫总裁的名字的。有后续款项动态，我也会汇报给于襄的。”
顾鑫点点头，也没再说话,显然是心不在焉。
低着头垮着背坐了好一会儿，顾鑫拍拍手,站起来，让蹲厨房正杀鸡的于襄跟自己下去拿东西。于襄是买了菜过来的，做饭做到一半，于大厨很烦,但他又不敢吭声，乖乖地跟着顾鑫下去了。
顾栩盯着那堆食材发呆。
于襄上来了，抱着一大个纸箱子，累得气喘吁吁：“快帮我接把手！对不起顾总我说的不是你。路美南！出来接把手！”
“来了！”
“你回去，”在路美南动手之前，顾栩强硬地接了下来：“你说的就是我。”
“……”
忘了他们现在是对象了，靠！
“顾鑫呢？”顾栩问。
“顾鑫说他不想呆，自己开车回去了。”其实也能理解，别人小情侣在这里，他一个炮灰呆什么呆，精神压力得多大。
于襄觉得他自己现在精神压力就够大的了。
他，好不容易花了一两个月的时间，平复了偶像可能是自己小舅子的魔幻情绪，现在，偶像真的成了他的小舅子，而偶像还是自己的前老板，而偶像现在还跟自己一起在厨房……
“这么切就行了吗？”顾栩突然说，吓得于襄差点剁了自己的手指头，“是……是啊。”TAT他还赖在厨房不肯走呢！
还不停地问，非要打下手。不光不耻下问，还要自力更生，疯狂动手——总裁你削个丝瓜都快把瓜削出去了！还打！食材全都要被你毁了！
关键他又不敢直说顾栩——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对做菜有着谜一样的自信，还给自己说他家务十级学什么会什么。所以呢？这就是你切了个大萝卜小萝卜方萝卜圆萝卜丑萝卜更丑萝卜荟萃的原因吗？
强迫症于襄绝望了。
好容易熬到了菜做完，于襄把菜端到桌子上，路美南帮着分筷子，瞅了一眼菜，惊呆了：“哇！表哥你刀工退化了！”
“瞎说什么呢。”于襄含含糊糊地说。
“没瞎说啊，你看！”路美南指着其中一块萝卜说，“那上面还连着皮呢！”
“……”
顾栩默默地拿过路美南的碗，给她盛汤：“我削的。”
“……”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路美南闷着头狂扒碗里的饭。她之前一直不知道顾栩和于襄在厨房里做什么，以为顾栩拿着pad在那里看文件看得停不下来了呢。
为了抢救一下，路美南在吃了一块鸡肉之后，竖起了大拇指：“总裁！这鸡真好吃！你们炖的真好！”
“……”
又是顾栩率先打破沉默：“他做的。”
“呃……那你……”
“一道都不是我做的。”
“……”
于襄都要哭了。亲人们，何必相互伤害呢！
这顿饭吃的那叫一个艰难。虽然美味是美味了，但由于压力太大，导致各位都有点食不知味。于襄本来还想留到最后再教育教育路美南的，然而顾栩就在自己身边虎视眈眈，哪容得他这个史上最弱大舅哥逞英豪？
而且他们还要秀恩爱！还是怪味胡豆味的！
“吃块胡萝卜，对身体好。”顾栩夹了一块胡萝卜给路美南，面无表情地说。
“你吃吧，”路美南又夹回去，“你更需要。”
“不要再转移视线，你就是挑食。”
路美南撇撇嘴，吃完之后又夹了一块到顾栩碗里：“我吃了，你还没吃呢。”
顾栩想了想，将胡萝卜放到了碗的一边：“好，等会儿吃。”然后再也没吃。
这种酸爽的感觉到底是要闹哪样？
好容易吃完了饭，于襄落荒而逃，连碗也不管了。谁爱洗谁洗，反正他得先跑路了！
“表哥不留一会儿吗？”还敢问，真是嫁出去的表妹泼出去的水！
于襄很伤感地离开了。
顾鑫也很伤感。
白夜酒吧里，顾鑫缩在地下一层，正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他面前的酒杯已经垒成了小山，几乎快将他埋在里面了，但他还在不停地喝：“小周，再来一杯！”
酒保倒了一杯酒给他，扭捏道：“说了我叫杰米老师。”
“杰米什么杰米，就倒这么一点还好意思叫自己老师！”顾鑫指着大酒杯里就只没了一指甲盖的液体，“还往里面兑可乐！你当我舌头是白长的啊！”
“好了好了，别耍酒疯了，”酒吧老板迪米特里把杰米给赶走，自己坐到了吧台后面，“我说，三金，你少喝点吧。你六点不到就来了，没吃晚饭吧？你不饿吗？”
“不饿。”
“好歹吃点吧，我让他们给你做点蛋炒饭。跟我一起上去，不然胃要喝坏了。”
“你把蛋炒饭端下来不行吗？”
“端毛线！”迪米特里火了，“你一直霸占在这里，我们没法打扫场子开业了！”这都九点半了，等会儿夜场的蹦迪人士们要来花钱了了！
顾鑫还是不愿意，被半洋鬼子迪米特里像老鹰拎小鸡一样拎上去了：“少耍酒疯，我知道你没喝醉！”
“假洋鬼子你现在不跟我玩儿化音了？”
“玩个鬼！钱都没了哪有功夫儿化音！”
盯着迪米特里那张故作凶狠的脸，顾鑫忽然低低地笑了。
不一会儿，蛋炒饭上了。顾鑫坐在角落里，慢慢地吃着，吃着吃着，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别哭啊。”迪米特里慌了，赶快往外掏纸巾，“我真的见不得别人哭。”
“我没哭，”顾鑫擦擦眼睛，“你的饭太咸了，我齁的。”
“那你别吃。”迪米特里立刻说。
顾鑫霸住盘子，不肯给他：“小气鬼！”
夜逐渐深了，白夜酒吧也逐渐进入了客流的高峰期。迪米特里在招呼完了一波客人之后，回来发现顾鑫还在边扒饭边灌可乐兑酒：“听说你和你妈吵架了？”
顾鑫继续吃，没理他。
迪米特里家里有亲戚参加了那场聚会。亲戚知道迪米特里和顾鑫关系好，回来告诉他了现场的情况。亲戚说，当时顾栩带路美南走了之后，顾母找到了还傻站着的顾鑫，似乎想要找他说点什么，但顾鑫也是像现在这样，理也不理人地直接离开了。
“还是别跟你妈吵架了，”迪米特里也不想劝，但他也是受人之托，“她也不容易。”
“谁都不容易，只有她最容易。别再劝我了，再劝我们就不是朋友。”
顾鑫很少说这么重的话，迪米特里闻言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又开了一瓶白兰地，陪着顾鑫一起喝。
“我有的时候真的想知道我是怎么想的。”顾鑫倒了一杯酒给自己，跟迪米特里碰了一杯，勾在吧台边缘慢慢地喝，“恋爱到底是什么呢？太令人困惑了。”
“其实我早就知道她不会和我在一起。太明显了，他们看彼此的眼神，他们的气场，他们的一切，我都插不进去。我根本就对文学没有一点兴趣，从小读过的字还没吃过的盐多，又懒，又不爱动脑子。她不会和我在一起，很正常吧。”
“但我还是不甘心，我还是想抢救一下，因为我知道一切都是自取其辱……但我还是不甘心。不甘心啊……”顾鑫忽然咯咯地笑了，“你敢相信？我认识美南，其实远在顾栩之前……我比顾栩早早认识了美南四年，可是我却完全错过了……错过了。”
“如果我可以警觉一点呢？如果我不是这么懒得动脑子呢？你看，问题又回来了，归根到底还是我……都是我……他们好配，可我还是不甘心……也好，我早就发过誓，我不会和顾栩争任何东西……说得好像美南就是我能争得过来的一样……”顾鑫说到后面就没声了，声音全部含混在喉咙里，再也分不清什么是哭腔，什么又是他要说的话。
积少成多，顾鑫最终喝得酩酊大醉，趴在吧台上不省人事。
迪米特里很为难。他这里太吵了，虽然店主有自己的屋子，但把顾鑫一个人放在那他也不放心，何况那间也不能说太安静。想了想，迪米特里给一个号码打了电话：“喂？你好，是于襄吗？我是迪米特里，顾鑫喝醉了，你能过来接他一下送他回家吗？他车就停在店门口……好的，没问题，放心。”
迪米特里指挥酒保将烂醉如泥的顾鑫运回了房间。不到半个小时，于襄杀到。迪米特里注意到他厚外套透出的衣角是睡衣，看来这是快睡着了被吵醒了：“顾鑫呢？”
迪米特里点点头：“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