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姗走进顾栩的办公室的时候,顾栩正在看小说。
她瞟了一眼，笑道：“《让我养你》？栩哥哥，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看这些垃圾了？”
“它不是垃圾。”顾栩将书一合,放在一边，“你来了。”
莫子姗勾唇一笑,莲步轻移，就要往顾栩的腿上偎去：“栩哥哥，你真是长得越来越好看了啊。”
顾栩直接站起来,不给莫子姗接触自己的机会：“你坐。”
“栩哥哥,这么怕我么？”莫子姗轻笑道，微笑唇看上去很诱惑,“我不在意的哦。”
“我是来找你谈生意的。”
“谈生意也不妨碍我们快活啊，”莫子姗又想要靠上去，被顾栩甩开了手,“你真没意思啊,栩哥哥。”莫子姗撇撇嘴，也坐直了身体，“说吧,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条件不够好,我是会把你来找我的事情告诉爷爷的。当然……如果你愿意肉偿，我也可以考虑帮你隐瞒。”莫子姗舔舔了嘴唇，媚眼如丝。
“不要拿你爷爷来威胁我，”顾栩不为所动,靠着书架上的钢化玻璃淡淡道，“我手上也有一些你的东西——你觉得，我会不会告诉你爷爷一些故事，比如说你出卖莫子谦的事情？你也知道，自从你大哥死了之后，你爷爷可最讨厌家族内斗了。”
莫子姗脸变色了：“卖了莫子谦的是你！”
“不是我，莫三，从头到尾卖了莫子谦的都是你，我只是恰逢其会帮你背了个锅罢了。”顾栩叹道，拉开柜子最下面的酒柜，找出一瓶喝了一半的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想一下，我一个外人，怎么会知道莫子谦最近没事就会去伦敦呢？而莫子谦又不傻，他怎么会让助理自己给剧组报备说他要去伦敦呢？他可以说的地点有很多，为什么每次他都要说伦敦呢？虽然现在莫子谦还以为是我从中作梗，但你说，我会不会让他想通里面的关节呢？”
“……”
“想一下，莫三，好好想一下我说的话，再说话。这对你会有好处的。”顾栩勾唇道，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莫子姗的脸色变了又变，之前气定神闲的模样完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恐惧，以及痛恨：“齐藤，你果然还是条养不熟的狗。”她勃然而起，瞪着顾栩，简直恨不得要择人而噬，“你就是条狗你知道吗？你根本就不配跟我说话。”
“一百万。”顾栩开口道，“你每骂一句，事成之后我就少给你一百万。”
“你这样是会有报应的！”
“二百万。”
“齐藤！！！”
“三百万。”顾栩假笑道，“谢谢你替我省钱，好人一生平安。”
“……”
良久，莫子姗终于跌坐回了老板椅上：“齐藤，你就是个魔鬼。”她喃喃道。
“叫我顾栩，谢谢。”
“你对顾家还有留念？你不会对当年那场绑架案真的一点记忆都没有吧？”莫子姗嘲讽道，“你救了顾鑫，但他们却……”
“你再多嘴，我就一点钱都不给了。”顾栩淡淡道。
莫子姗立刻闭上了嘴。
“世界终于清静了，”顾栩走到办公桌前，站在莫子姗的对面，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那我也可以跟你说正事了。”他双手撑在桌子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敲打着桌面，很轻，却每一下都让莫子姗心惊肉跳。
“首先我要告诉你，我不介意背锅。如果我心情好，我会将这些秘密都带到坟墓里去。其次，不要妄图耍花招，我知道的、掌握的、明白的，比你想象的还要多——我在看着你，莫子姗。不过请放心，秘密只有不说出来才是有用的，而我一定会将它物尽其用的。”
“顾栩，你想要我做什么？”莫子姗不情不愿地说。
“拒绝订婚。”顾栩轻飘飘地吐出四个字，“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拒绝它，取消它。告诉你爷爷你不愿意，说你不想举办生日宴——不要说你不知道，你爷爷在计划什么，你不可能不知情。”
“生日宴请帖已经发出去了，爷爷丢不起这个人的。”
“那就办。但是，如果生日宴上，我听到了什么跟订婚相关的话，那么，”顾栩一顿，“你就好自为之吧。”
“……你为什么这么不想和我结婚呢？”莫子姗想不通，“你也知道，我们这样的人，婚姻什么也不能代表，我也不会约束你……”
“你想和我结婚吗，莫子姗？说实话。你已经忘了你大学的那个男朋友了吗？萧岚？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是叫这个名字吧？你当时为了他和你的爷爷闹成那样，你也忘了吗？”
“……我不想和你结婚。”
“同理，我也不想，”顾栩说，“就这么简单。我的命运我要自己掌握，不是我愿意的婚姻，我不要。”
“可是我们不能任性，顾栩，”莫子姗叹了口气，“我们比起普通人来说有更多的不得已。”
“不要为自己的懦弱找借口。”
“我不是你，顾栩，我没那么多的机会和能力。”
“你之前不还说我是个被收养的贱种吗？”顾栩平静地说出对自己的侮辱性词汇，“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向你承诺，如果你答应我，我会帮你主宰你自己的命运的——当然，自作自受不在其内。”
莫子姗举棋不定地看着他：“可是这一切的前提是你要能赢，否则一个败者要怎么庇护我？”
“那么，这就看你的选择了。”顾栩伸出手。
“……”
好久之后，莫子姗站了起来，也伸出了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
或许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起了作用，又或许是达成了利益同盟，再或者，一切都已经被顾栩知道了，那隐藏与装逼都再没意义了，在决定合作之后，莫子姗轻松了很多，她甚至还找顾栩讨了一杯酒。
顾栩给她开了一瓶新的，让她自己慢慢喝。
莫子姗也不在意，开了之后就对着酒瓶吹红酒，倒是很有点以前疯疯傻傻的莫三小姐的风范：“少喝点吧。”顾栩不想管她，但还是忍不住说，“你真是糟蹋酒。”
莫子姗媚眼如丝：“顾总裁，你明明是怕我喝多了对身体不好，又为什么要说拿酒说事？”
顾栩冷哼一声：“自恋不是一个好习惯。”
“骗不了我，齐藤，你骗不了我，”莫子姗摇摇头，叹道，“我们是大学同学。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是清楚的。”
“……”
“可惜啊，我实在是受不了你这种性格，老娘还是喜欢直来直去的人。”莫子姗拍拍手，将喝完的酒瓶随手放在一边，“你以为就你一个人掌握了别人的秘密吗？你以为我就不知道你的秘密吗？”
“我没有秘密。”
莫子姗想要凑近摸顾栩的脸，被顾栩厌恶地躲开。莫子姗也不以为意，只是醉意熏然地说：“你骗不了我。女人的直觉，比你想象中更强——我光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吧？”莫子姗咯咯地笑了，“她有我好看吗？我不信。她肯定是个丑八怪。”
顾栩终于忍不住了：“她比你好看。”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顾栩不说话了。
莫子姗笑得声音更大了。
好一会儿，她才收住了笑声：“齐藤，你果然还是没变——涉及到你自己的针砭，你可以面不改色照单全收，但若是有人对你爱的人有一丝冒犯，你就忍不住了。你这样，可真谈不上城府深啊——不过呢，也还算有些人味。这也算是你不多的优点之一吧。这么一说，你倒也不失为良伴——你真的不考虑和我结婚吗？”
“四……”
“我走了，”莫子姗连忙说，拿起自己放在桌子上的帽子，“那么，回见。希望有一天我能喝上你和你心上人的喜酒。”
“……”
“顾栩，我还是想不通，”快要出去的时候，莫子姗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你为什么会知道莫子谦消息的泄露与我有关的——如果说，你猜出了他去伦敦是有问题的话，可我在里面是完全干净的啊。我仔细想了好几遍，还是想不出我是什么时候露出的马脚。”
“猜的。”
“猜……”
顾栩淡淡道：“想想莫子谦暴露之后谁可能得利。我觉得不难推。”
“可是莫家有这么多人，可以得利的也不止我。”
“所以说我是猜的——不过你不是也主动承认了吗？”顾栩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莫子姗变了脸色：“你诈我？！”
“谈不上诈，只是看到赌徒本能作祟，见到赌局就忍不住下场罢了。顺便说一句，伦敦是莫子谦的阴谋地，也是我猜的——当然我也有一些证据，不过这些就无可奉告了。我工作很忙，没那么多时间关注你们莫家的事。”
“你没有确凿的证据，你就敢在爷爷面前信口开河？！”
顾栩无所谓地说：“我赌赢了，不是么？”
“……”
莫子姗肠子都悔青了。她没想到顾栩居然什么都不知道，从头到尾都在诈她——而她还承认得一干二净！
“哦对了，我录音了。你想听一下回放吗？”
“……”
“出去记得关门，不谢。”顾栩不再看她，埋头办公了起来。
“齐藤，你就是个疯子，”莫子姗喃喃道，“你总有一天会被天收了的。你不会永远好运的。”
“我知道。”顾栩边看着文件，边平静地说，“而我自己也期待着那一天。”
“……”
门被关上了。
残忍的男人放下了文件。想了想，他站起来，又到书架上拿下了那册书——
《让我养你》。
顾栩一页页地翻过去。他早就看过了很多遍，很多内容已经可以背诵了。所以翻的时候，他忍不住走了神，想起了莫三说了那一堆废话中，唯一的一句人话：希望有一天我能喝上你和你心上人的喜酒。
“不会有这么一天的。”顾栩自嘲地笑了笑，将书放回了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