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美南要顾栩电话的动机其实很简单：她觉得,既然顾栩要找她来当白手套，那白手套在挣钱工作中遇到了一些阻碍，委托方帮一把,也是无可厚非的嘛。
所以，当她在电话听筒中听到顾鑫的声音时,完全是一脸懵逼的。
“美南！”电话里，顾鑫声泪俱下地说，“你为什么非要顾栩的电话呢？我就在这里,你有我的联系方式,你为什么非要找小于呢？你可以联系我啊！”
“没有生活很难写出来？没问题啊，我这里生活多得很,多的你都写不完！你别找顾栩，那个人无趣得很，除了工作就是吃饭睡觉,你去找他就像找了一张时刻表！”
“你说你的书名叫《化工情缘》？没事,我们可以之后再写，先写一些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比如说娱乐圈！比如说影视制作！”
“娱乐圈文最近很火的，你信我！这样,我名字都帮你起好了，《老公带带我：帅总的编剧小娇妻》,怎么样？这名一看就是大红大紫的料啊！”
“行了行了，就这么定了，那么明天见！”
不得不说，精神污染其实是很有用的,其原理与醉氧一样，都是通过高浓度的毁灭式洗脑，让人暂时丧失神智。
反正等到路美南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稀里糊涂地答应了第二天去《让我养你》拍摄现场参观学习的邀请了。
《让我养你》已经正式进入了拍摄阶段，由于是都市剧，取景限制不大，在帝都郊区就可以解决很多场景。
放下电话好久之后，路美南还是觉得有点头晕。这种感觉等到总裁给她发信息的时候，依然没有丝毫缓解的趋势：
给大佬买包：《化工情缘》什么时候写？
给大佬买包：催稿。
叫我美男：呃……总裁我可能暂时不写了。
给大佬买包：不写了？！
叫我美男：是这样的，刚才我老板给我打电话，他建议我新书的题材不要和《让我养你》差太远，最好仍然围着娱乐圈打转，这样比较容易固粉；而且我接触它的机会也相对更多，他也会给我提供帮助……
给大佬买包：你觉得他说的这些鬼话有道理吗？
叫我美男：我觉得还挺有道理的……
给大佬买包：……
给大佬买包：可是你怎么能说不写就不写呢！
[您的好友给大佬买包已将你拉黑]
“喂！听我解释啊！喂！！！”
路美南欲哭无泪地看着自己那条还没发出去的“总裁你如果很想看的话直说就好了我先写《化工》也不是不可以”，觉得自己真是天降一口大锅，招谁惹谁了。
手机响了。
“喂……表哥你有什么事……”
“路编剧。”
低沉如大提琴般的声音闷在电流穿梭中，像是自带了声墙一样，回环往复，却是一个路美南没有想到的声音：“成精男主，啊不，顾栩总裁？”
“成精男主？”对方显然听力很好。
“没有啦，您听错了，”她怎么下意识地把实话给说出来了，赶快赔笑抢白，“顾总裁，您怎么会有我的电话呀？”
“剧本。”对方很是惜字如金，而且说话的声音硬邦邦的，不知道刚才是不是才跟下属掐过。
当时剧本会的时候，于襄不光把每个人的名字都印在了剧本上，还在旁边贴心附注了联系方式，方便剧本会的成员们随时相互讨论——虽然他们有一个大群，但也并不是每个人都习惯用微信的，比如准老年人赵导就很喜欢直接电联。
不过这也让路美南惊讶了：“可是顾总裁你当时不是看完之后就直接把剧本给我了吗？你居然还记得我手机号？！”
“……咳，”对方轻咳一声，“路编剧，你现在心情怎么样？”
对方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疏离，但问的内容又是如此的私人，这让路美南一时蒙圈了：“嗯……还挺好。”
“那就好。”那边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
“路编剧，”顾栩说，“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通知你，你明天就可以来盘古集团实习了。”
“哈？”
“有什么问题吗？”
“可是我明天已经有约了，对不起……”
顾栩简洁地打断了路美南：“那就后天。后天可以吗？”
“可……可以？”
“希望后天能够见到你，再见。”
电话被挂了，利落的程度，和那种自说自话的风格，和另一个小型顾总如出一辙，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
顾鑫同学现在心情很好。
他走在公司的走廊里，猫步点地宛如夏雷降临，其嘚瑟的样子，让于襄真的很想抽他一顿。
“小于，”他用小手指把勾着的钥匙递给于襄，“去，帮我开车，我要接美南。”
于襄火冒三丈，丫的你泡妞还要我去当司机，真是欺人太甚，更别提泡的妞还是我家小孩！
“小于，愣着干什么？快行动啊。”
转念一想，不行，还是要自己在旁边看着才能放下心来：“好的总裁。”也可以及时捣乱。
于襄开着那辆骚包的兰博基尼，一路疾驰向六环以外的帝都郊区。继闪瞎过于襄的双眼之后，这辆车也成功让路美南睁不开眼：“好，好闪！”
“美南真是太懂了！”顾鑫很得意地敲着车身，“我专门定制了，镶钻都花了一年呢！好看吧？”
“好看，好看。”路美南干笑道，一边视线往旁边转，小心不被闪到。
顾鑫给路美南拉开的是后车门，路美南觉得这很正常——她是一个客人，当然要坐后车座。但是让她奇怪的是，等她坐了进去之后，顾鑫也坐到了她旁边，让整个后车座一下子就变得有些拥挤了：“顾老板，你不坐前排的吗？”路美南委婉地说。
“不坐，我就爱坐后排！”
于襄差点一方向盘开到路边。
实话实说，来接路美南既是有意为之，从客观的角度来说也是刚好顺路，因为他们的拍摄基地靠近河北省，路美南租的房子刚好就在市中心到目的地这条线上。顾鑫一路上都在思考着要和路美南聊什么话题，在来之前，还在手心写满了小抄，对这次考试充满信心。
现在车已经上了路，顾鑫同学要开始答题了：
第一题，投其所好题：“美南，你最喜欢看什么书呀？”
“最喜欢的书啊……我最喜欢的书是《卡拉玛佐夫兄弟》。”
“《卡拉玛佐夫兄弟》，”赶快默诵加翻手心，考点来了！“是托尔斯泰写的那本吗？我可喜欢看了，里面的战争场面可歌可泣，特别是女主角安娜，我觉得她太有魅力了！”
“老板，”于襄插话，“《卡拉玛佐夫兄弟》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托尔斯泰有战争场面的叫《战争与和平》，女主角叫安娜的是《安娜·卡列尼娜》，你全背串了。”
就你懂得多！
顾鑫狠狠地瞪了于襄一眼，然后干笑着看向路美南：“美南，我们再聊点别的吧。”
“……好。”
路美南尴尬地笑，偷偷地朝远离顾鑫的门边缩了缩。
第二题，秀出真我题：“美南，你不要看我们天一影视目前只是一个小公司，其实我们前景很好的，而且我敢说，在整个影视圈，就没有比我们资产更优良的公司了，我们的现金流一直都很充裕，可以随时投入到任何大项目的。”
“这个我知道！”路美南高兴地说。
“你知道啊！”顾鑫抖擞了精神，看来这题他答得不错，“你……”
“以前田编剧给我说过，天一影视在顾栩治下的时候，投资犀利得很，那么多投资案，就没有赔过一次！我觉得这也太神奇了，他不是主业是搞化工的吗，怎么副业也这么眼光独特，多少人都做不到啊。”路美南感叹道。
“……有吗？”
“当然！对了，”路美南星星眼看向顾鑫，很期待地说，“顾老板是顾栩总裁的弟弟，你一定很熟悉这些事迹，你能给我讲讲细节吗？我真的很好奇！”
“啊那个美南我觉得小说其实挺有意思的，要不我们还是聊聊小说吧……”
第二题，负分。
连续两题做得一塌糊涂，考生顾鑫慌得一批。他明明是要用自己幽默的谈吐吸引漂亮姐姐的，结果做成这样，说不定还没到河北省，他就要三振出局了！话说什么时候才到河北省啊！怎么河北省这么远啊摔！
没办法，只能切换到备用题。这道题本来顾鑫都觉得不一定会用上，他以为前面两道题足够撑一个小时了。没想到居然只能靠此来救场，没办法，就它了——
第三题，随物起兴题。
顾鑫的眼睛在路美南身上转了三圈，最后落在了她腿上的那只包上：“美南，你这只包好好看啊。”
路美南扶住腿上的包，将它立起来。还是总裁给的那个包，在征得总裁同意之后，她有需要撑场面的时候，都会拿出这只包：“谢谢顾老板，我也很喜欢这只包。”
“这只包，颜色呈现墨绿色，看上去绿而不妖，妖而不乱，极大地呈现出了主人公高洁优雅的精神特质……”顾鑫一边盯着那只包，一边拼命地想可以往下说的词，“……很漂亮！嗯……和我以前帮别人买的一只包很像……美、美南？”
顾鑫看着突然靠近的路美南，吞了吞口水：“怎么了？”
于襄往下拉了拉后视镜，一边轻咳了几声。
路美南抬起头，从下往上看着顾鑫，像是小鹿一样的棕色瞳孔微微眯着：“嗯？”她从喉咙里轻轻哼了一声，带着一点危险的腔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