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错了！！哥！！！”
顾栩坐在沙发上，偏头看了一眼墙上指着四点半的钟——哦不，不是四点半，是十点半，他还在滴水的头□□移了他的视线，让他都出现幻觉了——又看了一眼正趴在地板上五体投地的某人，觉得自己头很疼：“这就是你在我洗澡的时候疯狂砸门的原因吗？”
他必须头疼，因为邻居已经在打电话问他是不是参与了什么非法行为被查水表了。而在得到了否定的回答之后，邻居也不约而同地表达了“希望注意一下公共利益与噪音问题”的强烈诉求。
“哥！我对不起你！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女主角是她！”顾鑫抬起头，以西子捧心状痛心疾首，“虽然我看上去很像在报复你，但我真的不是有意要报复你的！你信我！”
“你先起来说话。”
“不！你如果不原谅我，我就长跪不起！”
“那你别在这跪，”顾栩指了指不远处透亮的大理石地板，“你跪那，我没安地暖。”
顾鑫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膝盖下厚实的柔软地毯，立刻抱紧了顾栩的大腿，声泪俱下地说：“哥！！！！！我绝对不会离开你的！”
“……”
被顾鑫吵得没办法，而且顾鑫冲进门就是一通没头没脑的哀嚎，顾栩根本就没听懂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容易搞清楚了情况，顾栩想了想，一时没开口。
顾鑫忐忑地看着他哥。
顾栩终于开口了：“你穿这么少，冻得挺难受吧？”
“还好，车上有暖气……”刚说完顾鑫就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多好的卖苦情机会，你丫说什么实话呢！
“所以你的意思是，现在情况是王菁菁是你的戏的女主角，而莫子谦是男主角吗？”
“也不一定，其实还是可以改的。哥你放心，你要是不愿意，我这就回去给他们说开除！统统开除！”顾鑫拍着胸脯保证。
顾栩没有接这个话茬：“爸爸和莫老很熟，应该已经打过招呼了。”
“哥你怎么这都猜到了？你是顺着电话线过去偷听了吗？”
顾栩勾了勾嘴角，却没接话茬：“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要改了。要不然爸爸会对你发火的。”
顾鑫知道，顾栩说的是实话。
他爸平时其实是个还挺不错的人，看着严肃，实际上很好说话。但他爸也有个隐藏bug，那就是一涉及到生意就有点六亲不认的感觉，看着严肃，实际上也是真的严肃。你要是对他本人开了点玩笑弄了点钱，他也就是笑笑了事，但你要是对他公司造成了阻碍，他是真能发大火的骂大人的。
这么一想，顾鑫也有点害怕，但是大话已经放出了，他一咬牙：“那我就给我爸说，我不拍这个戏了！——谁都不要争了，这剧就不开了，这总行吧！”桌子上有一瓶红酒，怕自己后悔，顾鑫抓过来就对瓶恶狠狠地吹了小半瓶，“我顾某人说到做到！”
顾栩失笑。
北方的城市向来就不以夜生活闻名，就算是在市中心，到了八点之后，也是一律万籁俱寂。顾栩看了看黑洞洞的窗外，想了想说：“还是算了。”
顾鑫以为他还是在担心顾父的态度：“哥，你不用担心，我……”
“我没有担心爸爸的态度。事实上，我是一个职业的商人，我知道公事和私事的区别。同时请王菁菁与莫子谦当主演，纯从商业上来说，确实是一步好棋。你会大赚一笔的。”
“哥，你知道我不是想挣这个钱……”
“当然，这也不是我想说的重点。我想说的是，”顾栩回过头，“这是你的公司，你可以任意处置。无论是我，还是爸爸，无论是谁，我们的意见都不能干涉你的决定，你要时刻记住这一点。无论继续做也好、换演员也好，甚至不拍了也好，这些都是你的事。”他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就像他平常一样，任何时候，你都在他的表情与声音中听不到一丝一毫的个人情绪，“而我们的意见都是不重要的。”
顾鑫挠挠头：“你是在威胁我吗？”
“我如果是威胁你，就不会是这样说话了。”
“那是怎么说呢？”顾鑫虚心求教。
“会直接去警察局报案说你非法入室。放心，你上次拿走的那些酒不贵，我算了算，非法入室加抢劫私人财物，拉拉杂杂加在一起，判下来不会少于十年的——指纹应该还在柜子上留存，我没碰酒柜内壁，你想不想过去看看你的掌印？”
“顾栩你也太狠了！”顾鑫捂着屁股，站起来转身就走，“八八六！”
“虽然我对于你能赶快回家不要打扰我休息表示非常受宠若惊，但出于道义上的考虑，我还是想说，酒驾是违法的。”
“……我让小于来接我，不行吗！”
“而我对于上社会新闻，成为创造996的无良老板标杆也毫无兴趣。”顾栩扔给他一床被子，“没有客房，自己睡沙发吧。”
“顾栩我是客人！你好意思让客人睡沙发你自己睡大床吗？！”
“不好意思。所以你要是想打地铺，我也没有意见，”顾栩在关上房门之前假笑道，“晚安。”
外面的顾鑫骂骂咧咧了好一会儿。不过没一会儿，就没有声音了。
又是不到两三分钟，小呼噜有节奏地响了起来。或许也算不上是小呼噜，因为隔音很好的门板也开始跟着共振了。
这家伙还和小时候一样，一喝酒就打呼噜。
顾栩关上了房门，却没有立刻回到床上。也没有开灯。他在黑暗中站了很久，像是一棵已经长了很久的松树一样，一直没有动。
墙上的钟声还在有节奏的响着，滴答滴答。呼噜却是没有节奏的，咣打咣打，总是把一切都打乱。顾栩打开手机，又看了一遍那条今天收到的短信，忽然低低地笑了：“谢谢。”他轻声说，像是吹在耳边醺暖的风。
在入睡之前，顾栩想，他或许也应该关心一下弟弟的工作，给他的第一桶金提点建议。之前他一直没上心，隐隐约约也只是知道对方最近在鼓捣电视剧，更详细的就不清楚了。
但是直接去找对方要材料，好像又显得自己有点太关心顾鑫了，有点尴尬。
要不趁着周末，把原著找来看看？
上次小于说的小说名字是什么来着？
***
市中心是一个风水宝地，在帝都的心脏区，无数的企业打破头颅也想要站稳脚跟，某得一席之地。然而寸土寸金的情况，使得更多的企业只能含恨外迁，其中不乏许多知名企业。
而如盘古集团一般，在市中心拥有一整栋大楼作为总部的，便是非常超然的存在了。
顶层是盘古集团的心脏，顾栩的办公室便设立在最里面。都说一个公司的气质往往会随着主宰者的心情而变化，柴铮踏进大门的时候，便感受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肃杀气息。
所有人如临大敌，敛眸踮脚，连说话都用的气声。
一头雾水的柴铮拉过一个路过的小秘书：“我出差的这几天发生了什么？”
小秘书和柴铮相熟，一见柴铮就像是遇到了救命恩人一样：“柴主管，你总算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们就要窒息了！”
柴铮还是没懂：“是老总裁来了吗？”
“没有！是顾总发火了！今天都训斥好几个人了——虽然确实也是工作出了失误，但是……”
柴铮惊了：“你们到底干了什么！”
不能怪他不惊，顾栩一直都是他见过的情绪最稳定的人，没有之一——顾栩一向觉得统领下属靠得并不是拍桌子和瞪眼珠子，而是精准正确地下达有效命令。就算是下属出现了问题，他也只是会严格按照公司规章办事，自己并不会给对方施加额外的情绪压力。他也算是公司的老人了，在他的记忆里，顾栩就没有发过脾气。
员工们也知道顾老板赏罚分明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所以他们盘古集团工作氛围一向是不错的。
现在顾栩都发火了，大家得是捅了什么大篓子啊。
“我们啥也没做啊！”小秘书的话让柴铮更惊讶了，“老板今天来上班的时候就是怒气冲冲的。柴哥，您和老板熟，您受累去劝劝——训我们两句也就算了，他要是气坏了身体老总裁回来了，我们就全完了！”
总裁办公室的门忽然开了：“小王，你放心，你老板我暂时还死不了——他还能听到你在外面说话！”
小王落荒而逃。
顾栩“哐”地砸上了门，带得墙壁也跟着抖了三抖。
这是吃了枪药了？
当此之际，柴铮当然不想往枪口上撞，无奈所有的同事都催着他赶快进去“劝驾”，不光在职工群里嚷嚷得震天响，甚至还派了代表离开工位来找他真人督促，每个部门都有。
眼看着后勤部的李大厨都来了，柴铮实在没办法，只能敲了敲门。
“进来。”声音已经平静了不少，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大家总觉得这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柴铮顶着身后“虎视眈眈”的百十期待视线，硬着头皮走了进去，拉上了房门：“老板，我回来了。”
顾栩“嗯”了一声，看着电脑屏幕：“去找小许销假。报销也跟他说。”他好像真的已经缓过来了。
“好。”
说完之后，柴铮没走。他正在想该怎么开口的时候，顾栩说话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嗯，我是在想，你今天……好像有点不太开心？”
顾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是你的错觉。”
这要是错觉那我眼珠子就白长了！
当然吐槽是不能说的，至少不能在现在说。柴铮见他一直盯着电脑屏幕，就轻咳一声，假装四处看风景地踱步到他身边：“哎呀，好久不见，你说，咱们兄弟今天要不要出去吃点……让我养你？！顾栩你什么时候爱上看这种萝莉文了？”柴铮吓得声音都变了。
“柴铮！”顾栩“砰”地一下转走了电脑屏幕，“没有人教你不要偷看别人的电脑屏幕吗！”
柴铮发誓自己真不是想偷看，他本来只是想绕到顾总身边揽揽肩膀做个兄弟好的。
“还有你看错了！刚刚闪过的是病毒文件！”
这怎么会是病毒文件？这明明是一个主色调绿色、页面老旧的小说网页啊。
“老顾你听我解释……”
“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