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片叶子

号外号外:天一影视总裁凶神恶煞中!

他现在正在公司到处择人而噬,好像是一只天狗!

他的他要爆了!

……

路美南是很相信她的表哥的。

基本而言,虽然她已经痴长了这么多岁,但由于她那已经化为乌有的前二十六年半基本都是在校园度过的,其中还有四年半是在离群索居的国外,所以路美南一直有一个毛病改不过来,那就是轻信。

基本上,只要对方是用非常信誓旦旦的语气给她说话,那她就会下意识相信。

所以当表哥给她打了包票之后,她就放心地躺回去了,还在那里想着要不去买条小裙子庆祝庆祝?诶上次看中的那条日牌不错啊,不过她最近好想试汉服啊……

而当表哥再次打电话过来、羞愧表示自己之前的铁口似乎发生了一些偏差的时候,路美南裙子都已经下单了。

顾不得会不会被有言在先的店家拉黑了,路美南用最快的速度退了款,又登录了自己的银行卡,仔细算了半天,如果接下来完全没有收入,她还能靠现有资金生存多久。

可惜数学不好,算了半天,时间一会儿多一会儿少,弄得本来就睡眠不足的脑瓜更昏了。

路美南在想,自己要不要请个法务代表,要不然天一影视的老板要是找她还钱,她可怎么办?她可又预付两个月房租了!

可是不应该啊,是,她是魔改剧本了,可是平心而论,新版本真的不差!

就算不开心,也不至于暴怒吧!而且新剧本里老板形象很是英明神武,还当过娱乐公司的总裁,他难道就不会有一种编剧正在暗搓搓为自己树碑立传的暗爽涌动在心头吗?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害,她还不如问问自己,当时为什么要鸡血上头胡改!甲方让干嘛你乙方干就是了,你整什么真抓实干开拓创新呢?

惶惶不安中,路美南等到了小编辑的电话:“美南!你完了!”

小编辑开门第一句话就点明重点。

“大佬救我!”路美南痛哭流涕。

“我救不了你,”小编辑在数落了路美南几句之后话音一转,“但是你可以自救。”

“什么?”

“刚刚接到那边的电话,对方的总负责人要见你。他让你一个小时后到虎丫头咖啡厅见他,过时不候!”

“老铁!好好表现,还能抢救!对了你出来之前别忘了化个妆。”

化个毛线妆啊!

不说是去被兴师问罪还好,一说这个,她眼线笔尖立刻就奔着眼珠子去了,拉都拉不回来。

她现在的状态就像是打虎打到一半醒了酒的武松,看着自己手中拎着的虎耳朵,膝下一软,登时五体投地,高喊好虎饶命。

这也是她为什么那天一定要熬夜肝二稿,而且二稿一写出来就立刻发出去的原因——到太岁头上动土这种事,从来都是清醒过来之后就悔之晚矣的。她那时要再不发,她就不敢发了。

而她现在清醒了。

眼瞅着这妆是画不下去了,路美南只能拿化妆水先把脸擦干净,缓缓再说。

可是这手却越来越抖,随着时间的流逝,不仅没有平缓下来,反而还抽成了愤怒的小鸟。

路美南哆嗦着打开了淘宝。

本来只是一个下意识的举动,没想到却有意外收获:“咦?总裁回我了?”

只见手机屏幕上,一个汉字锃光瓦亮地立于正中之上:

给大佬买包:好。

对不起,她不够严谨,漏了一个句号。

……

好?

好是什么意思?什么是好?什么好?

这怎么就好了?

路美南赶快联系了一下上下文,极力想要获取更多的信息。可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总裁太惜字如金,路美南再怎么误读,也不能单凭一个字就大搞神话学。

唯一能够读出来的,就是总裁似乎是认同了她的构想,正在鼓励她放手去做。

这让路武松一下子酒劲上头了起来。

钱算个毛?总裁都这么惨了,她还在想自己那三瓜俩枣,成何体统?!

士为知己者死,拼了!

路美南冲鸭!

***

路美南虽然各种不靠谱,但她从不迟到。她甚至还提前了十分钟到达。

一到那,就看到小编辑蹲在外面:“你在这儿干什么?”

“在等负责人呢。”小编辑看了一眼路美南,立刻眼睛就直了,“大姐我让你化妆,妆呢?”

路美南指指自己脸盘子,羞涩地说:“素颜妆,你看不出来。”

“拉倒吧,你就是没画!”

“对,我不画了!”被戳穿之后,路美南也不继续抗争,而是大方承认,“负责人不是要跟我理论吗?好,我就跟他理论理论,好好谈谈文学!”

“谁要给你谈文学啊!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为了总裁,绝不求人!”

小编辑拧开口红盖就直接往路美南嘴上怼:“惯的你的!”

两个人在路边折腾了半天,最后还是由小编辑给好歹上了个淡妆。别说,小编辑的手艺就是好,哪怕是不上头状态的路美南去画,也是拍马比不上的。所以路美南看着自己的妆,很高兴地坐在那里自拍:“小田小田,来一张。”

小田表示自己还在恨铁不成钢中,并不想来一张。

“话说人呢?不是说过时不候吗?”

已经到约定的时间了,负责人还是迟迟不来。路美南踮着脚尖东张西望。对方人不来,她们也不好进去。

然而这天的天气实在是不好,路美南来的时候就是阴的,过了一会儿,人没等到,一阵不期然的急雨倒是忽然而至了,路美南和小编辑只能进屋檐下躲雨。老板嫌她俩站在那儿挡着客人,她们只能坐到定好的位置上,继续望穿秋水。

“这样不好吧,”小编辑忐忑地说,不时朝窗边的落地窗眺望,“我们提前落座了。”

“有什么不好的?他们都迟到半钟头了!”

小编辑一开始还和路美南掰扯,结果又等了小半个小时,人还是没来,小编辑也有了火,再也不提什么挪座站等的事,只跟路美南聊天打发时间。

路美南常年代购,虽然自己是个穷鬼+手残,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她对美妆还是颇有心得的,而小编辑恰巧是个美妆爱好者,两人这一聊,那就像是天雷勾动了地火,吹得眉飞色舞,说到兴起处,甚至还点了两杯可可,在寒冷的秋天自助娱乐。

至于负责人?谁管他啊。

***

顾鑫定好闹钟,迟到整整一个半小时之后,他才从办公室出发。

这次他很坚决,就算小于催他千百遍,他也坚决不被弄臣洗脑,一定要拖足时间。

没错,顾鑫就是故意的。

他要让对方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耍大牌!他要让那个胆敢写BE的小编剧知道,什么才是世界的主宰!

虎丫头咖啡厅已经远远在望。透过落地窗,顾鑫能看到已经定好的座位上有两个人,登时一口老血咳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这怎么还自己先喝上了?

“总裁,”弄臣小于在顾鑫耳边适时提醒,“冷静。咱可是大老板。”

是的,他是大老板,要随时起范的那种,怎能为这样的小人物跌份?

他将伞递给落后自己一步的小于。小于心领神会,赶快上前一步,替领导先打开门。

顾鑫清了清嗓子,学着他爸去出席年底股东大会时的样子,挺起肚子,迈出了大方步,挥手向那两个女同胞示意:“同志们,不好意思啊!我来晚了……了。”

“总裁?”

最后一个字被硬生生地吞回了肚子里。顾鑫没有听见小于小声的提醒,他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太……太可爱了!

如云的黑色长发被一条红绳束在脑后,扎成一个高马尾,使白皙的后脖颈若影若现。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对方下意识地回过头。

略偏分的齐刘海,眼睛弯弯的,像是一对腰果,又像是两弯明月。没有太多的修饰,没有美瞳的呆滞感,却仿佛能在其中看到万丈星空。

淡红色的嘴唇微微嘟着,像是有点不高兴。空调吹得脸蛋红扑扑的,比涂了最好的腮红还要好看,像是盛夏最好吃的樱桃,几乎能甜到人的心里。

她或许不是最漂亮的女孩,但是当她看向顾鑫的时候,顾鑫几乎能听清破云而过的爱神之箭的声音。

顾鑫觉得,自己可能是一见钟情了。

顾鑫身后,忠心耿耿的小于仍在扳回局面:“田编辑好,路小姐好,我们总裁今天临时有个会议,实在是走不开,还请各位见谅,我们会帮你们支付饮品费的。”

要是之前的顾鑫,听到小于如此自作主张,定然会勃然大怒,可是现在,他只觉得小于是老成谋国,很需要再月底加工资,以资鼓励。

害漂亮妹妹等了这么久,当然要请喝饮料啦!~\\\\(≧▽≦)/~

那厢,路美南和田编辑都很商业惯例地点头表示理解。

路美南伸出手,扬起了一个明媚的笑容:“顾老板好。”

顾鑫仍然直愣愣地盯着路美南瞅,直瞅到小于在他身后假咳咳得都快哮喘了,才将将反应过来:“啊,好好好!路编剧好!同乐同乐!”

握住手的触感像是通电,顾鑫只是轻轻碰一下,便赶快把路美南的手扔了出去。他怕自己再握会失去神智,又在路美南面前出丑。

来之前,他不是没见过路美南的照片,可那张证件照不知道是找哪个野鸡照相馆拍的,照的像毒贩子一样,被附在简历上。都怪小于,那个家伙为了省钱,还只打印了黑白的,搞得他随便扫一眼就放一边了。

“……”

从顾鑫这里,把手扔出去完全是出于爱的考虑。可惜,落在路美南眼里,就像是顾鑫很嫌弃她,连碰一下都不想碰,多碰一秒都会感染致命病毒。

路美南生气了。瞧把你能的,你迟到我还没嫌弃你呢!

咱都光脚不怕穿鞋了,还容得您在那里拿乔?

路美南一生气话就会变少,而顾鑫整个人都沉浸在自制粉红色泡沫中,这个时候就是给他一刀他都不会有痛觉,又怎会意识到路美南沉默的事实?他只知道面前的这姑娘真好看啊哎哟喂他怎么就是看不够呢……

指望不上自家总裁,只能自己来。于襄任劳任怨地开启谈判模式:“路编剧,我们的想法是,不希望你改结局。我们觉得原来的就挺好,你加新结局也挺辛苦的,不是吗?当然,我们不是说你改的不好,不过我们的定位毕竟是魔幻现实主义,你说对吗?”在顾鑫看不到的地方,于襄朝路美南使了个眼色。

好汉不吃眼前亏,她也不能让表哥难做,路美南说:“我知道了,我回去就改。”她的语气还是有点不情愿。

于襄笑着补充道:“这也是我们总裁的意思。”

“啊?”被点了名,顾鑫一下子回过神来,“什么我的意思?这不是我的意思。”

实话实说,顾鑫长得不差,甚至还可以说得上是“人模狗样”。可惜此刻,他脸上那笑得宛如菊花绽放的表情让人实在想不起青年才俊,“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我来,就是想说,剧本很好!好得很!就拍这个本子,我一点意见都没有!路爱卿,你有功,你有大功啊!”

“……啊?”

饶是于襄见多识广,此刻也陷入了懵逼。

“是的!”顾鑫狠狠地给于襄使了个眼色,拍了拍于襄的肩膀,对着田编辑和路美南笑呵呵地说,“他是我助理,别听他的。他经常领会错领导意图的。”

一口大锅从天而降,于襄咳不出来又咽不下去,憋得头都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