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游览了点苍山、洱海,又在大理城内闲逛了一日,张献忠一行方才赶到大理。
张献忠听从严锡命的建议,只带着数百士兵和属下大半武,他入城后,并没有寻找馆驿,而是立即打探李自成的住处,单独求见了李自成,“臣张献忠,叩见皇!”
的确是臣,不过,朕似乎还没有敕封!
李自成面目含笑,“秉忠快快起身!”
“谢皇!”
“秉忠,坐,”李自成让张献忠在自己的对面落坐,“秉忠,我们有六七年没有见面了吧?”
“回皇,有七年了,”张献忠屈指一算,“当日在湖广,臣遵从皇诏命,带着将士们去了西南,但并没有见到皇……”
李自成点点头,“秉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回皇,臣来到云贵之后,粮食并不充足,臣原本过得并不舒心,”张献忠笑道:“天命军进入云贵之后,臣将云贵让给高将军,臣带着属下十余万将士去了云南与东吁交界之处,粮食反而更加充裕,东吁产粮呀……”
“哈哈,秉忠真会说话,”李自成大笑,“秉忠,你可不要怪朕,当时的情形,朕不愿多线作战,朕只想尽快推翻大明,相信秉忠也是想尽快推翻大明吧?”
“皇说得是,臣的确痛恨大明,更痛恨大明贪赃枉法的官员,”张献忠向李自成一拱手,“臣明白皇的心意,所以,臣去了云贵,便是高将军进入云贵的时候,臣并没有与高将军决战,而是直接让出云贵……”
“奥?”李自成一愣,这次第八营南征,不是与张献忠部打了一仗吗?
张献忠似乎明白了李自成的心思,“皇明鉴,臣让出云贵之后,一直在云南与东吁边界生存,高将军也没有与臣发生过龌龊,双方井水不犯河水,可是今年新元之后,高将军部突然进入臣的属地,臣一时不测,以为高将军要吞并臣的部属,是以双方发生过小规模的战斗……等到臣明白高将军的目标是东吁,臣便选择归顺了华夏……”
“秉忠的意思……”
“臣与皇之间,无论谁胜谁负,都是汉家天下,”张献忠道:“当日皇让臣来西南,臣明白,皇是让臣来西南消灭土司,所以臣愉快地来了西南,而且,这些年来,臣稳步推进,消灭了不少打小土司……”
“秉忠有此想法,朕心甚慰,”李自成淡笑:“秉忠说得不错,你我之间,甚至我们和大明之间,那是汉人内部的问题,都是让汉人百姓有日子过。”
张献忠若有所思,“皇,臣有所不明……”
“秉忠,你我虽是君臣,也是兄弟,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那……臣斗胆了,”张献忠拱了拱手,方道:“皇迁都昆明,可是为了东吁?”
“看来秉忠已经猜得差不多了,”李自成觉得,张献忠虽然是穷途末路,但他仍然坚持汉人的利益,与华夏“国家利益至”的国策,似乎异曲同工,至少张献忠也有民族情怀,遂道:“军事征伐东吁,并不算难事,关键是治理,不要像大明那样,明明已经征服了安南,治理的成本却是太高,最终任由安南重新独立……”
“所以皇每征伐一地,必定实行归化,连满清、蒙古都是彻底泯灭……”张献忠目精光忽地一闪,“皇要收复安南吗?”
李自成笑而不答,过了好一会,方道:“朕暂时没有考虑安南的事!”
“臣明白了,”张献忠道:“皇是要彻底巩固东吁……”
李自成点头,“大明时代,在云南南部设置了不少宣慰司,是实行土司存在的缘故,这些宣慰司大部分被东吁吞并……”
“皇圣明!”
李自成淡淡一笑,“秉忠,朕实话告诉你,朕这次迁都昆明,并非仅仅为了东吁!”
“皇……”张献忠心一动,难道是为了我?也是,自己毕竟是武装割据,谁做皇,都不会允许疆域内有割据势力的存在,哪怕这个割据势力曾经立过功……
李自成看透了张献忠的心思,笑道:“朕迁都昆明,最重要的原因,乃是为了西洋人,否则,朕不会这么快迁都!”
“西洋人?”
“西洋人在遥远的西方,不过,他们已经来到东方,华夏的东南沿海、南洋各地都有西洋人的足迹,东吁也不例外,”李自成道:“秉忠一直在东吁边境,可曾听说过东吁境内的西洋人?”
“这个……臣实在不知!”
“第八营已经进入东吁南部沿海,很快会遇西洋人,”李自成闭目沉思片刻,又缓缓睁开双目,“不说这了,说说你自己吧,秉忠,你既已率部归顺华夏,今后有什么打算?”
“臣听皇的!”
“好,好,”李自成大笑,“秉忠先回去休息,朕晚些再召见!”
“臣遵旨,臣告辞!”
李自成觉得,张献忠的武属下太多,一个一个召见,较耽误时间,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单独召见严锡命。
严锡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进入点苍旅店,面见李自成,“小人严锡命,叩见皇!”
“严先生不用多礼,快快起身,坐!”李自成看着面前的严锡命,头已经长出几根白发,“严先生是华夏的功臣呐!”
“小人不敢贪功,都是皇运运筹帷幄!”
李自成摆摆手,“严先生,张献忠是个怎样的人?”
严锡命思索片刻,道:“乱世枭雄!,不过……”
“不过什么?”
“皇,八大王曾经与小人说了两句很怪的话……”
“严先生不妨如实道来!”
“是!”严锡命道:“八大王说,汉人的江山,不能便宜外人,他对皇最佩服的地方,不是皇灭明,而是皇彻底灭了蒙元、满清,在八大王看来,以他的实力,也可以灭明,但无法灭元、灭清,更不可能将蒙元、满清连根拔了……”
“奥?”
“八大王还说,如果他选择作战,或者割据一地,他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可是这样一来,会拖累华夏对外征伐的步子,他是汉人,是华夏的子民……”
李自成自然明白,张献忠所说的“华夏”,乃是指“华夏民族”,也是汉人,他心一动,张献忠果然是……
仅仅敕封一个爵位,像琉球的尚贤一样,养在十王府街吗?
“皇,八大王还有一样忠告,他让小人转告皇……”
“朕刚刚召见了张献忠,他为何自己不说?”
“这个……或许八大王很难用语言准确表达……”
李自成知道,所谓的忠告,一定不是什么好话,遂淡淡一笑,“先生不妨直说,便是难听的话,朕也不会怪罪!”
“小人遵旨!”严锡命很小心地道:“八大王说,皇虽然雄伟,但华夏的对外征伐,是否太多太密……”
“张献忠是担心,华夏会不会二世而亡?”
“皇……”
李自成思索片刻,道:“先生也是这样认为的?”
“小人不敢!”
“说实话!”
“是,皇!”严锡命迟疑片刻,终是道:“华夏立国不久,经过明末的战乱,国家处于恢复期,依常理论,战争的确不宜太多……”
李自成笑道:“大秦和大隋,都是二世而亡,但秦始皇嬴政、隋帝杨坚,本身都是雄主,只是因为对外征伐的缘故,钱粮消耗太多,致使国内民不聊生,第二任帝王又未能及时修生养息……”
“皇说得是!”严锡命心一动,皇什么都明白?
“如果战争本身,并不消耗钱粮呢?”李自成笑道:“相反,战争本身,还能为国家增加收入、赋税,又当如何?”
“不用消耗钱粮?”严锡命轻轻皱眉,“皇,国家对外征伐,都是汉夷杂居之地,甚至根本没有汉人,国弱民穷,如何不耗费钱粮……甚至还能增加钱粮……”
“所以每征伐一地,朕都会消灭土司,归化当地的百姓,然后开始征税,”李自成笑道:“世界不同了,先生将来会明白!”顿了一顿,又道:“先生有什么打算,一直跟着张献忠吗?”
“小人一直是八大王的属下,如果贸然离开八大王,恐怕八大王会生疑……”
“这个不用担心,张献忠已经率部归顺华夏,张献忠属下的武,自然是华夏的臣民。”
“皇圣明!小人听从皇安排!”严锡命又道:“小人试探过,八大王应该愿意交出兵权……”
“交出兵权?”李自成哈哈大笑,心已有计较,“东吁的战争很快便要结束,先生去任省长吧,奥,不叫东吁省,叫缅甸省!”
“臣多谢皇!”严锡命离座,恭恭敬敬地给李自成叩了三个响头,缅甸是新征之地,内部形势复杂,甚至还有反对华夏的余孽,不是亲信之人,皇绝不敢人用……
“免礼!”
“臣谢皇厚恩!”
“先生既然明白华夏不易过多征伐,此次去缅甸赴任,应该明白自己的职责吧?”
“臣明白!”严锡命道:“先稳定局势,尽快征收赋税!”
“征收赋税倒是不急,”李自成道:“传播天主教、归化百姓,才是当务之急!”
“臣明白了!”
“张献忠属下,还有哪些可用之人?”
“有汪兆麟,才干不在为臣之下,这次八大王面见皇,孟养府的事,是汪兆麟在打理,”严锡命道:“武有八大王的四名义子:孙可望、李定国、刘秀、艾能!除了艾能已死,孙可望、李定国、刘秀三人,都是一方将才,特别是李定国……”
“李定国如何?”
“李定国一向顾全大局,又军纪严明,从不轻犯百姓,是八大王属下军纪最好的一支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