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温絮和摄影组的同事唐天来到“问风”,与前台表明了来意。
前台说稍等,然后打电话进总裁办公室,随之附上一个亲和的笑容:“温小姐,陈总还在开会,我先带你们转下吧,可以先进行拍摄。”
“好的,麻烦啦。”
温絮跟着前台,开始四处打量公司,之前来的匆忙,都没有来得及细细看。
公司门口LOGO墙的前面,摆放着马醉木,郁郁葱葱。整体设计简约,窗户宽大明亮,透过窗户便可以看到楼下的景色。
黑白色系的办公桌椅,不规则的圆环吊灯。还有很多开放性极强的空间,咖啡吧,休闲角,都让整个办公氛围不再沉闷。办公室的人也比先前那次要多很多,时不时会张望一下他们,后又很快低头,继续忙自己的事。
有眼尖的认出温絮,在群里输出:“这不是之前老板带来的姑娘,原来是个记者,话说老板之前不是都不愿意接受采访?”“哪次哪次?”“上次加班,你不在。”“...”“还真是,职业装差点没认出来。”
唐天拍摄素材差不多了,估摸着陈宇的会也该结束了,前台领着他们往总裁办走。
进去时,陈宇坐在小沙发上,穿着深灰色西装,领带挺括,浑身的气质矜贵又散漫。看到温絮,放下手里的文件,“抱歉,久等了。”
采访进行的很顺利,不知不觉已近中午,还有一部分没有完成,温絮想着下午继续。便决定和唐天先在附近吃个饭。
“温小姐,一起吃个饭?”陈宇出声叫住她。
温絮看了眼同事,“陈总客气啦,我和同事去吃饭就好,顺便整理下采访,下午可能还要再耽误您一点时间。”说好还微微鞠了下躬。
几日不见,又恢复成那副客气的样子。陈宇心中莫名的不对味。
“温絮,你和陈老板很熟吗?”走出大楼,唐天问她。温絮想了想,吃过两顿饭算熟吗,最后还是将他归到了不熟的那一类。
“之前我不是采访过葛鑫,他们是朋友,和他也见过几面,不太熟。”
“好吧,不过他突然接受我们采访,太惊讶了,看我把他拍的多帅。”
唐天拿出相机,翻阅上午拍的照片,照片上的男人,回答问题时,认真严肃,三庭五眼格外标致,微微上挑的眼角,让旁人看不明白他的心思。
“是很帅,我第一次见就觉得很帅。”温絮实话实说。
“哈哈哈,我两赚了,就等着这期采访出来了,希望效果好能给我们放个假。”
两人就在附近找了家面馆对付了下,随后便开始整理手里的材料,发给主编审阅。见时间差不多,他们动身往“问风”走。这次陈宇像是在等他们的样子,神情慵懒。
由于上午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下午就是补个照片和文字的部分,期间还因为他有客户到来,而耽搁了一些时间。
他真的很忙,温絮得出这个结论,对于他们这些人,重要的往往不是钱,而是时间。那他接受采访,到底因为什么。
四点左右,采访大致结束,温絮和唐天收拾东西,“陈先生,等采访稿出来时,我再发您邮箱,有任何问题您可以随时找我们,那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再见。”
“温小姐,我想了想,刚刚有部分有点问题,你稍等我一下,我们再核对一下。”话里挽留的意味明显,涉及工作,温絮自然不好拒绝。唐天的部分已经结束,只得离开,默默给温絮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陈先生,是哪部分有问题?”
陈宇还没来得及回答,电话声就响起,他像是感觉到不悦,眉头微蹙,“好,我马上到,你看好他。”
“怎么了吗?”
“温小姐,有和小孩相处过吗?”陈宇没有回答,反而问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小孩?亲戚家的小孩算吗?”温絮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我有个小侄子目前住在我家,他腿伤却不愿去医院,我得过去一趟。”
“那陈先生你先忙,等有空我们再继续修改。”
“温小姐,一起去吧。你应该比我更能说服小孩。”温絮犹豫,觉得不太妥,这好像是个过于私密的请求了,可他又好似真的很困扰的样子。
“好啊,如果能帮到陈先生的话。”最后,温絮还是答应了。
出了公司,陈宇去取车,温絮在一楼等他。没一会,一辆车稳稳地停在她面前。黑色的迈巴赫,低调稳重。她朝车里张望,发现没有司机,主驾驶坐的是陈宇,她疑惑正常老板出门不是要得配个司机。
“怎么还不上车?”见她半天没动,陈宇轻声催促。
温絮有些犯难,那她该坐哪里,后座显得没有礼貌。副驾驶又很唐突,最后她想了想,“陈先生,要不还是换我来开吧。”陈宇看着她纠结的样子,替她做了决定,“坐前面来。”
最后温絮坐上了副驾驶,还是忍不住问道,“陈先生,我坐副驾真的没事吗?会不会...”
“不会。”陈宇回答的很快,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再次补充:“不会有人吃醋。”
他在向她解释,哄人的语气。
目的地是一所学校,下车后,温絮看到的场景就是,上次见过的司机和一个小孩,僵持在门口。小孩腿上缠着绷带,一脸不服的样子,脸蛋上有薄汗。
司机见到陈宇,像是见到了救星,忙喊了声“陈总。”陈宇点点头,走到那小孩面前。
“陈晓天,我怎么和你说的,让你听话。”那小孩突然泄了气,“三叔,我不想去医院。”
“不去医院腿怎么能好?要去医院换药,这事由不得你,现在就去。”温絮看着他,发现他有专制大家长那味了。
很明显,小孩虽然怕他,但更不想去医院。温絮想起自己小时候也不愿意去医院,每次都是爸爸拿着糖哄她。
温絮走到那小孩面前,摊开手心,是一颗很好看的糖果,五彩的透明纸,在太阳下闪着光。“你去医院,姐姐请你吃糖。”
陈晓天像是在思考这人是谁,随后又很傲娇的撇开脸,“你当我是小孩子嘛?”
“陈晓天,不许没礼貌。”陈宇沉声警告,最终小孩还是去了医院。
事实证明,专制更有效率。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浓烈。他们三个人就坐在门口等待着陈晓天换药,画面莫名好笑。三个身着正装的人,又是难以让人忽视的长相,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约莫二十分钟,医生换好药,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项,又说要定期来检查,陈宇点头说谢谢,然后熟稔的蹲下来,将陈晓天背在肩上。阿天和温絮拿着药跟着他们往外走。
温絮和陈晓天坐在后排,小孩突然伸出手,“我还要吃糖。”
果然是小孩子。
温絮从口袋里掏出糖,放在他手上。陈晓天边剥边看着温絮,“你是我小婶婶吗?”
“咳咳...”温絮猛地咳嗽,摆摆手。
“不是不是,我是和你三叔谈工作的。”她顺了顺气,继续说道。
突然从前面递过来一瓶水,陈宇还贴心的为她打开了。她接过去喝下,才觉得气顺多了,果然,现在的小孩都很早熟。
“陈晓天,没人告诉你,没事少说话。”
“哦...”叔侄两冷脸的时候都一个样。
温絮如坐针毡,觉得像被放在火上烤,只能假装看向窗外,避免那小孩又说出什么惊人的话。
北城的夏夜,吹来的风带着暖意,自行车在行人中间穿梭,CBD的高楼耸立,肉眼所及之处,寸土寸金。
温絮再次来到“梨园”,和上次不同,这次门前的灯开着,她瞧见了全貌,再次感慨,有钱真好。
陈晓天或是觉得别扭,不让陈宇再背他,只让他扶着自己,然后一蹦一跳往前走。不小心踩空一个楼梯,重心不稳,温絮赶忙从后面扶住他。
“还逞不逞强了?”陈宇不忘打趣小孩。
门口玄关处,陈宇给温絮拿来一双拖鞋,“你将就穿。”
她细细打量着房屋,中式风与现代风格的融合,一个弧形楼梯连接两层楼,地上铺的地板,岩板的背景墙,四周皆有玻璃,晚上用窗帘遮掩着。还有满满的一排墙上都是酒,各种年份,各种品类。象征着屋子主人的身份。
把陈晓天扶进去后,温絮发现饭桌上已经摆满了菜,这时候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走了出来,看着很是亲和,像是等了他们很久。
“哎呀,你们可回来了,我还有个汤啊,马上就能吃饭了。”说完便又进了厨房,开始忙活。
“那是王婶,家里做饭打扫的阿姨。留下来一起吃饭吧。”中午没有约上的饭,现在倒是有了着落。她犹豫的片刻,陈晓天拽了下她的衣角,“小婶婶,一起吃饭吧...”
“我不是...”
“陈晓天,别乱叫。”
陈宇担心温絮脸皮薄,再这样下去怕是真的会走,出声制止陈晓天。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最后温絮还是留了下来。王婶做饭的手艺很好,温絮不知不觉吃了一碗半的饭,想着不能再吃了,晚上饭量已经超标。
王婶看着温絮,觉得是个很乖巧的女孩,加上陈宇很少带什么人来家里。一向冷清的家里,因为温絮和陈晓天,而多了几分烟火气。
“小温啊,多吃点,你看看你,太瘦了。”温絮忙说饱了饱了,还说自己很少吃这么撑,见温絮喜欢自己做的菜,王婶也很高兴,笑的合不拢嘴。
反观陈宇,他像是已经吃惯了的样子,没什么起伏。
吃完,王婶收拾碗筷,还要帮陈晓天洗澡换药,温絮觉得有点晚了,再打扰下去是真不好了,于是想着告辞。陈宇起身说送送她。
走到门口,温絮想起来他白天说的话,“陈先生,你说采访有要修改的,具体是哪里啊?”这姑娘心里,好似最放不下工作,怕是做她的领导,都得合不拢嘴了。
“等下我发你邮箱,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温絮看他,怀疑他是不是在开玩笑,却只看到他一脸认真。“不用了,陈先生,我打车很方便的。”
陈宇径直走向车子,“本就是我麻烦你了,应该的,走吧。别拒绝我了。”温絮看他已经发动车子,再拒绝就没意思了,只得再次坐上了他的副驾驶。
事不过三,这一次,她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