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眼》
淅只/文
正版:晋江文学城
［应若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看着蒋从霖新发来的这条短信，季轻盏又想退婚了。
－
六月炽热的暖阳透过玻璃窗照亮三楼办公区域，在洁白瓷砖上投射下常春藤枝叶繁茂的阴影。
同事张以捷看了一眼阖眸的季轻盏，端着水杯安抚她:“没事没事，蒋从霖跟柳应若之间本来就不干不净的，发生了这种事，他肯定不相信你，你也别太伤心了，你手没事吧？”
季轻盏摇摇头，她并不是因为蒋从霖以拒人千里的态度对她而伤心，也不是他对柳应若太好，只是这段联姻从一开始她本就抗拒，这次发生的事只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已。
“来，喝点水缓缓。”
“好，谢谢。”
张以捷回了工位，其他看热闹的同事也都纷纷回到了各自岗位。
季轻盏深深叹了口气，退婚哪是那么容易的，更何况她都不好意思张口跟她那个没感情的亲哥说。
这段联姻是她哥季攒亲自为她谈下的。
她记得那日的天气如她心情一样阴雨绵绵，季攒在微信上通知她为她找了个联姻对象，她怀揣着女儿家的期待问是谁后季攒无情的一句“蒋家那位”而抹杀了她最后一点好心情。
蒋家那位，除了蒋从霖那奇葩还能有谁？
关于蒋从霖的传言有很多，有说他为人正直，是公司最优秀的建模师，也有人说，他感情史丰富。
据说自从初恋甩了他后，他就开始放飞自我，相传最短一段恋情只仅仅维持了一个小时。
但这位找女朋友要求还挺高，始终都保持着一个共同点。
——一定要跟初恋长得像。
眼睛像，鼻子像，嘴巴像，脸型像，穿衣风格像……
就算你连一根头发丝像，只要你勾勾手指，就能勾到这么个言情替身文标准男主。
嘿，这么想来还真是个令人感叹的痴情种。
可惜人疯了。
想到三个小时前柳应若自个摔下楼，蒋从霖一把推开她，抱着柳应若离开公司前当着所有人的面瞪着她的眼神像是在说“你个恶毒的女人，你给我等着。”
季轻盏觉得自己当时太没面子了，她眯眼鼓着腮帮子像个愤怒的小鸟似的磨了磨牙。
未婚夫可以不要，面子绝对不能丢！
她一定要退、婚！
而且一定要是她甩了蒋从霖！
坐在旁边工位的张以捷清楚看见身边人徒手把手里的铅笔掰成了两半，脊背顿时发凉挺直了些，这是被劈腿后疯了吗？
“哎？对了，张姐，要……”季轻盏扭过头时张以捷端着咖啡杯立刻站起了身，一脸沉重的拍了拍她的肩:“此地不宜久留，我先行回避。”
话落，就像是唯恐引火烧身似的小碎步快速溜向了咖啡机。
季轻盏:“……”
只是下班了想问问要不要同路回家。
*
回到自己租的公寓，高跟鞋被泄愤似的踢落，季轻盏脱了外套，胳膊伸进短袖捣鼓了一阵把内衣抽了出来，领着个内衣穿着拖鞋进了浴室。
从浴室出来，她穿着丝绸料式的睡衣拿着白毛巾擦干了湿发，而后泄了气似的躺在床上脑袋放空了近十分钟。
突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点子，翻身抓起了手机，点了几下盯着季攒的微信看，似乎要在屏幕上盯出个窟窿。
最后，季轻盏仰天长啸，丧失希望，丢了手机平躺着盯着天花板璀璨的水晶灯发呆。
最终冷静阖眸。
算了。
就算跟季攒说了有什么用？
订婚的事是两家长辈商议而成，她不想让季攒为难是其一，其二是因为前段时间她跟季攒闹掰了，至今没再联系过。
季轻盏前半辈子一直跟母亲生活在莫城，母女两人，日子虽然过的拮据，但好在幸福。
她自小就知道母亲跟父亲因感情不合而离婚了，所以她懂事的从未在母亲面前提过父亲。
后来母亲因车祸去世，她被接到了舅舅家。
寄人篱下的生活并不好过。
但好在上天还是怜悯她的，熬到了初二，季家那边突然来了人。
来到季家，她才得知，父亲因病重也早早去世了，只留下她跟一个比她大七岁的哥哥。
如果按照一般言情家庭小说的剧情走向，季攒对于她这个失而复得的妹妹应该宠爱有加，将她捧成万千读者嗷嗷叫羡慕的小公主。
但到季攒这，甜文画风硬生生因为他的病情而扭转成严肃文学。
季攒不会宠她，在她的印象中别人都私下称他为“季AI”。
她曾对这个称呼持怀疑态度，直到她亲眼看见有人为了求他守在别墅外跪一整夜，次日季攒离开时对那人皱眉冷声说“脏”后还能面无表情的绕过离开。
她当时就觉得“季AI”这个称呼形容季攒倒也无可厚非。
季轻盏仔细搜刮了下记忆中的季攒，自她来到季家，他从未称呼过她妹妹，对于有关她的一切他都能像个陌生人似的漠视。
即使三年前她跟他闹脾气决定脱离季家时，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次日就让人把她的行李打包扔到了她宿舍，自此再也没联系过她。
不再想了，她翻了个身找闺蜜胡晓橙聊天去了。
聊了会儿，对方见她还在为退婚一事发愁，安抚之余索性帮人帮到底给她想了个办法。
橙子:这不简单的很，蒋从霖在外面找人，你也找，本来你们就没什么感情，也不是男女朋友，只不过是被迂腐的包办婚姻束缚住了。
橙子:等你们各自找到喜欢的人，你可以再和他联手去反抗这门包办婚姻，反正他也不喜欢你，一定会同意的。
橙子:而且呢，等你找到男朋友生米煮成熟饭，你哥能怎么办？他就算再阎王爷，也对你没辙了。
季轻盏眼睛一亮，这是个好主意耶！
*
连续加班了两天，季轻盏终于把游戏人物设计敲定下来了，明天周六，胡晓橙邀她去闲鹤山庄游玩。
第二天，季轻盏穿着水蓝色长裙戴着墨镜拎着行李箱打的士来到了闲鹤山庄。
闲鹤山庄是以苏式园林的风格建造的，据说山庄的主人是当年整个商业圈里赫赫有名的蒋闲云蒋老先生的，这山庄可是足足建造了八年他老人家才满意。
山庄里亭台、假山池沼，花草树木都有一定的布局，花墙和走廊还有石子路都讲究近景远景的层次，门窗的图案和雕镂都具有独特的美。
今晚要在这过夜，山庄的管家早已安排好客房，这会儿，季轻盏捣鼓着手里的相机给胡晓橙拍照，两个女生给对方都拍了满意的照片时夜色已来临，两人准备去吃晚餐。
闲鹤山庄的晚餐分为两种不同的特色，一种是去规规矩矩的餐厅里吃饭，厨师会准备五星级酒店的精美佳肴，餐厅里会有钢琴演奏者，具有丰富的浪漫情调。
另一种是一堆人在特定的安全的地方做篝火晚会，啤酒烧烤瓜子饮料一应俱全，还有专业的歌舞表演，热闹的很。
季轻盏想尝试另一种风格，等她们到的时候，歌舞已经开始了。
这一片没有绿化，以土地为住，地面上铺着一块又一块干净的毛毯，一堆人大大方方的围坐在一起，四周搭着烧烤架有专门做烧烤的师傅。
两人随便找了还有空位的地方席地而坐，这堆人里面都是女生，有年轻的也有年龄稍大的，但相处融洽，此刻正聊着八卦。
“那他挺惨的，从小就被送出国，不过我听我奶奶说他父亲为了眼不见心不烦，干脆就把这山庄给了他，让他回国后常年待在这里省的跑出去又丢了。”一个吊带女对着补妆镜补妆。
“我听我爸说蒋商其实长的可好看了，是真的吗？”
“肯定啊，据说他是蒋家生得最好看的，但一般人哪能轻易见到。
不过蒋从霖也不错啊，我刚才还看到他了呢，长的比那些流量小生都帅，不过他好像在找什么人，脸色挺不好的，跟寻仇似的。”
听到“蒋从霖”三个字，季轻盏“嗝”了声给噎到了，偏过头猛咳，手里的烤肉顿时不香了。
胡晓橙连忙递给她一瓶水。
季轻盏握着水瓶仰起脖颈猛灌了好几大口，胡晓橙一脸同情的拍着她的背，在她耳边小声骂道:“跑出来放松心情竟然也能听到蒋从霖那傻逼，不过他不会是来找你为柳应若报仇的吧？”
“……”季轻盏边喝水边摇头眨巴眨巴眼睛，应该不能吧？
在她喝水间，这些女生依然在夸蒋从霖有多么多么帅，她实在听不下去，把烤肉三下五除二吃完，鼓着腮帮子像个河豚似的起身离开了。
听说山庄后面有片鱼塘可供客人钓鱼，她准备去散散心，钓钓鱼，陶冶陶冶情操，忘记蒋从霖那傻逼。
胡晓橙对钓鱼没兴趣，但也不想听到蒋从霖，于是回房睡美容觉了。
来这之前季轻盏就准备好了自己的鱼竿，据说在山庄里钓到的鱼都可直接送给客人，要是客人想在这吃了，还可以吩咐厨师做指定的美味。
季轻盏杠着鱼竿提着个水桶找管家问了路就屁颠屁颠往山庄后面赶去了，心情美滋滋。
今晚一定要钓条大肥鱼！
六月的晚风柔而暖，席地而坐的小女生们依然在乐此不疲的八卦着。
“听说蒋商脑子有病，每二十四小时记忆会自动清空。”
“啊，那他爸妈能记住吗？自己的名字呢？”
“据说都不能，所以在蒋家不受待见，早早就被送出国治疗去了，所以知道他的人很少，后辈们提起蒋家，都只知道那个蒋从霖。”
“好像不是这样的吧，我听说蒋商虽然记不住人，但他可是继承了他们家族五代人的全部智商，他除了记不住人和事，但是在其他记忆力方面都超强，是商业天才。
所以他在家里可受长辈喜欢了，而且他还创建了很多私人慈善机构，资助过许多福利院，虽然有不少人拿他记忆这个缺陷取笑，但听说他本人不甚在意，活的很是洒脱。”
“就像霍金，海伦凯勒一样，有着坚韧不拔和顽强的毅力，还有乐观的精神。”
“我还听说他因为记忆力障碍，常年一个人居住，身边并没有任何助理，果然啊，天才都是孤独的。”
“我也听说是这样的，前几年蒋家不是有一次金融危机嘛，就快倒闭了，全帝都的人都等着看笑话呢，结果在国外的蒋商临危受命回来了，当天就写了篇如何度过这次金融危机的计划书。
蒋家人按照他写的做，仅仅两年，就让蒋家重回风光了，但后来他病情越来越严重，所以早早就隐退了，现在只经营慈善和福利院。”
“蒋家现在可是罕见的五代同堂，他爸正值壮年，他不接管家业也没事。”
“这个蒋商听起来挺厉害的，可惜记不住人，他以后女朋友可咋办？”
“像他这样估计不会谈吧，也没听说他有谈过，不过听说他这几年暗中一直在寻一姑娘，真是稀奇事。”
吊带女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娇笑了下:“反正呢，这个蒋商我很有兴趣，要是让我遇到他，我一定会用我的手段让他记住我，或许我就是救赎他的那个人呢？”
“我笑了。”
“……那可是蒋商，不是他那个二弟蒋从霖。”
“蒋从霖？我听我奶奶说蒋商的病就是因为他……”吊带女话没落就被人打断了:“省省力气吧，像蒋商这种男人只可远观，最好别接近，不然你动了心，他却不记得你，多扎心。”
“……”
*
季轻盏拿着鱼竿拎着个水桶，另只手握着手电筒顺着泥路往里走，又走了十分钟，她额头沁出了汗，一些稀碎的头发紧贴脸侧。
她气喘吁吁，心里暗自有些后悔，她是脑子秀逗了大半夜跑来这钓鱼？
山庄所占面积大，弯弯绕绕许久，现在要是无功而返有点亏，这么一想，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顺着这条泥路走下去。
周围种着蔬菜，有萝卜，土豆，西红柿，绕过菜园，往远处眺望就能看到前方有一片鱼塘。
夜色阑珊，清冷而皎洁的月光投射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似星点在其中荡漾。
正欣赏月色下美景时，季轻盏忽然眼尖的看到鱼塘边似乎也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