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题目就只有发给我的那些,那应该是做完了。”许秋来歪头微笑。
又是一击绝杀,韩延觉得心脏都要从嗓子口跳出来了,他下意识伸手按住,脑子一片空白,恍惚想到,许秋来的做题速度,好像是之前找过的那些人中最快的。
Q大计算机系男女比例为7:1,在历届赛场上,女性更是少之又少,更何况她的长相是技术宅根本无法抵抗的那一挂。要是师妹真的能参赛,决赛场上这么一歪头,要有多少对手瞬间丧失战斗力。
果然红粉骷髅是瓦解革命意志的坚船利炮!
好在徐师兄和黄毛师兄很快就回来了,还给两人带了饭,瞧见秋来坐在韩延的位子上看柯南,皆是一愣。
韩延的桌位是他们之中最干净整齐的,这孩子强迫症严重,大到显示屏和键盘的摆放角度,小到放一只笔、一个杯子一本书都有讲究,平时从来不让他们碰。
感情他的位子还带性别歧视的!
许秋来淡定拆开饭盒开始吃饭,其余三人并排蹲对面电脑前看测试结果,看上去倒是比她这个正主还紧张些。
徐景盛搓好几次手,敲下回车键打开邮箱。
十五分钟后,电脑背后的三个人面面相觑,感觉飘乎乎身处云端人间不真实。
黄毛压低声:“我们不在的时候师妹找外援了?”
韩延摇头。
徐景盛:“你盯紧了没……”
韩延:“需要盯?”
确实,竞赛期间要相处两三个月,技术水平是高是低根本瞒不住的,没有人会蠢到入组测试作弊,高开低走以后下不来台。
那这么说,这些题确实是秋来一个人做完的,而且只用了一上午不到的时间?
徐景盛一开始当然希望师妹能留下,但脚本看到末端时,他怎么就那么不愿意相信呢?
虽说Q大从来都牛人辈出、卧虎藏龙,但每每遇上那种不怎么使力就轻松跑到终点拿第一的人,还是叫人生出一种“我为什么要这么努力给别人当陪衬”“辛辛苦苦抵达的天花板是别人的地板”的挫败感。
怪胎有一个陆离就够了,现在又冒出来一个。
许秋来明明小他们两三岁,还是个女孩子,但就从她答题内容的水平看来,比起他们几个都不逊色,就大一就那几门课,怎么可能学到这么多东西嘛!
许秋来把盒饭吃完,打包扔进垃圾桶。又换好几个坐姿等了很久之后,终于等到结果通知。
桌对面三个人情绪十分低落:“恭喜师妹,你现在是我们的一员了。”
“有什么问题吗?”许秋来指指屏幕,“我看你们检查了很久。”
徐景盛关掉显示屏不忍再看,“没什么问题。”
“那大家的表情怎么都这么沉重……”
黄毛:“……我们只是在想今天下午要到哪里去吃饭为你庆祝好。”
看来队里的经费是很紧张了,许秋来意会,摆手,“我不挑食,在食堂就可以。”
徐师兄摇头:“中午就让你吃盒饭了,下午欢迎仪式呢,在食堂怎么行?”
黄毛低头找起手机号码,“是时候把陆神找来放放血了。”
这是许秋来第二次从他们口中听到“陆神”这个字眼,她别开眼睛,装作不经意问道:“陆神,是说他很厉害吗?”
“都封神了,你说多厉害,要是陆神做人高调点,有现在那个江哲什么风头。”黄毛答她。
江哲,这个名字许秋来就熟悉多了。
启辰科技首席技术官,传说他南大毕业时去启辰面试,不到五分钟时间黑掉了启辰的系统,当即被启辰CEO齐进以三百万年薪聘请。就在今年,他还带领团队成功入选世界前沿网络安全技术领秀公司50强,是信安圈这几年名声赫赫的天才新贵。
他的实力有多强,秋来不是很清楚,他们没有正面交过手。他在启辰大放异彩的时候,她双亲刚刚去世,没有心情和精力去试探。
但是既然被那么多人推崇,有这么广的名气,想必还是有他的过人之处。而这样一位人物,在黄毛口中,被安排到陆离下面的层次,这反而让她越发好奇起来了。
徐景盛忽然想起来一茬,“对了师妹,你认识陆神?”
韩延对这件事有点耿耿于怀:“上次你还、还把巧克力牛奶给他。”
“我之前在网吧兼职时候见过面。”许秋来没有隐瞒。
Q大的校园网线路老,毛病多,还到点就断电。焦点网咖位置离信院不远,配置不错,服务也到位,在当下的网吧里算是较高档次,是他们系人常驻扎的地方。
包括韩延和徐景盛都是在网咖第一次认识许秋来的,所以说他们见过面并不奇怪。
“师妹,你每个客人都会记得他们的喜好吗?”韩延追问。
“延儿……”黄毛不忍地摇头,“你这孩子可快别再给自己找不自在了。”
世界就是这么残酷,只有帅哥才有被人铭记的资格。
谁知许秋来食指在空中轻轻一指,笑容露出光洁的牙齿,“三明治,拿铁,对吗?”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候,韩延点的东西。
徐景盛反应了一瞬,后知后觉惊恐地瞪大眼睛:“我屮艸芔茻,师妹你怎么做到的?现在还记得!”
“我记忆力从小比别人厉害些。”
“是传说中的过目不忘吗?”他立刻兴致勃勃抽查,“我们上次在景园食堂吃饭呢,你还记得我吃了什么菜不?”
“水煮肉片,黄焖鸡,双椒木耳。”
“延儿呢,延儿吃了什么?”
“鱼香茄子,金秋玉米,椒香土豆片,还喝了二楼Daisy家的半糖拿铁。”
以后需要相处的时间还长,许秋来并不介意多露几分本事,提高自己的团队话语权。
徐师兄的嘴巴半晌没合上,“简直绝了,半糖拿铁是怎么看出来?”
“纸杯,纸杯上勾选了这些信息。”这句是韩延代答的。
他身心俱疲,换个话题,“师妹你高考是本地考生吧?”
许秋来点头,反问,“师兄呢?”
“我J省的,”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榜眼哦。”
J省是有名的南方高考大省,地狱级难度考卷,能上重本线的都是从千军万马里杀出重围的精英。相对而言,Q大对本土考生分数要求就比较低了。
其实徐景盛平时不是这么喜欢吹嘘自己的人,但主要眼下他急于拯救一点可怜的男性自尊心。毕竟身为小虎队组长,要是被小自己这么多的队员、尤其还是个女孩子处处碾压,也太没面子了。
“师兄好厉害。”许秋来适时送上晶亮的星星眼。
总算扳回一城,他得意忘形顺口一问:“师妹去年考了多少?”
“六百八出头。”
徐景盛回忆了一下去年的分数线,估摸着问:“是有竞赛加分吗?”
“嗯,奥数竞赛,加了二十。”
心咯噔回落了一点,他重新挺直腰杆,露出笑容。
然后就听见许秋来接着说道,“加分之后是七百零二,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多亏了卷子比往年简单。”
“……”
徐景盛彻底放弃挣扎。
秋来说得轻描淡写,但事实上,高考包括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是她一生中最为艰难的时刻。
得势时车马盈门,失意时门可罗雀,从锦衣玉食大小姐摇身变成父母双亡的小可怜,各路亲戚朋友大约都觉得晦气,对她们姐妹俩避之不及。
许秋来花了很久去习惯一文钱抠成两半花的日子,去学习与落魄不偶、捉襟见肘的自己和平共处。
甚至高三中旬一度曾快要失学,直到——
有同届学生的父母找上门,花钱要买她的保送名额。
那数字让人根本无法拒绝,她就要饿死了。
在此前的十七年,家中从未给过她一点成绩上的压力,许秋来的学生生涯大多是半学半玩过来的,直到那时候,她忽然意识,自己有多么地需要这份成绩。
并不是记忆力出众,考试就能轻松拨得头筹。许秋来是理科生,记忆能力对她做题反而没有那么重要。
放弃保送之前,她的成绩常年在母校超级中学排行前一百,忽上忽下,运气好也曾跑进过前十的行列里。拿到那笔钱之后,她才抛开所有杂念,潜心准备考试,有整整两个多月时间,她每天只睡三四个钟头,教室里的速溶咖啡喝到闻见味儿就能吐出来。
许秋来的性格中很有一种不服输的执拗,别人越弹压,她越要比任何人都爬得高,越是困难,她越要迎着风口朝前走,决不退缩,绝不妥协。
高考她是全程发着低烧做完卷子的,从考场出来就直接去了医院。
即便如此,她还是考出了高中三年来最高的分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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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饭之前,秋来还不懂黄毛师兄口中的放血是个什么意思,直到她坐在欧陆中餐厅的椅子上。
这餐厅她从前来过,一道餐前点心都是三位数起跳。这价格放在从前不算什么,但自从家道中落后,她还是第一次进人均这么高的地方。
三位数买菜都够她和秋甜吃一个礼拜了好吗。
她有点坐立不安,偏头朝黄毛问道,“师兄,这边这么贵,好叫陆师兄付账吗?”
其实她主要想问:确定陆离会当这个冤大头?
“陆神这会刚从贺教授那边出来,他一个人吃饭也是吃,咱们搭伙无非多吃点儿,没事儿,吃大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