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珠滚入了水潭,也只是掉在水潭边上,潭水没到胸口,水波在她的胸前起起伏伏。今天焦珠穿了一件藕荷色的衣裙,那轻薄的面料被水沾湿之后黏在肌肤上,透出里面大红色的肚兜来。
“赵公子,救……我!”焦珠伸出一条雪白的臂膀向赵彦恒哀求,哀求的声音嘶哑,又危危颤颤的打着转:“拉……我一把!”
赵彦恒的背影如山如渊,一双眼眸无波无澜,他对焦珠的哀求一点反应也没有,他依旧是头也没回,他连停顿都没有,他连步伐的节奏都没有变,就那么走开了。
“赵公子!”这一下焦珠是声嘶力竭的喊,她从来没有想过,她年轻漂亮的身体,娇媚温柔的性情,难道对男人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吗?便是身在死地,都不能搏到一丝怜惜吗?
赵彦恒越走越远,焦珠已经完全心慌意乱,手毛毛躁躁的撑到水岸边,想要爬上来,只是掉下去容易,上来就不是你想上来就可以上来。水岸边满是青苔,焦珠的手掌撑上去就是一个手滑,头栽入水中,同时脚下打滑,焦珠明明是往岸边走,身子却向后滑去。这般一栽一滑,人就向水潭深处飘去,原本只是没到胸口的水波,没到了焦珠的鼻间,满嘴满鼻子满耳朵的水,这一下焦珠是真正体会到了死亡的恐惧,越恐惧就越是慌张,明明是向着岸边扑腾,却是越扑腾越远。
“救我,救救我!”
人在水中沉沉浮浮,水花四溅,焦珠在痛苦不堪中,还企图唤回赵彦恒远去的身影,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陆应麟借了曾家的地方洗澡,曾波臣也是很热心的,烧热水,拿衣服,洗澡水上泡了去血腥味的草药,衣服薰上雄黄药粉。李斐在院中等着,曾波臣从屋子里出来,嘻嘻笑道:“明瑞兄人高马大,我的衣裳小了一大截。”
这一会儿工夫,两个已经互通了表字,李斐笑一下,道:“多谢你。”
“怎么弄得这样狼狈了!”曾波臣也是关心一句,毕竟孝母山长年有人来游玩,遇到蛇是有的,遭到攻击就很少,正如宋多福所说,滇中好儿女,驱蛇避害已经是常识了。
李斐有看见赵彦恒黯然离去,那明明是李斐这些日子时时刻刻在期待的,为此李斐几乎没有给过赵彦恒一个好脸色,焦珠对赵彦恒的贪慕,李斐也全部瞧在眼里,没有横加阻止,还告诉自己那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可是真正伤了他的心,自己的心为什么在隐隐作痛呢?
李斐似是在警告自己不能多想,把刚才陆应麟怎么护卫自己,抓蛇撕蛇的场面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你们真倒霉,遇到两条蛇!”
蛇是独居的动物,又擅长潜伏和突袭,一条就要警惕了,两条真是防不胜防,曾波臣说李斐等人倒霉,又为两条蛇伤感道:“原来蛇也有情,你们要是不去惊扰它们,它们本可作一对快活夫妻!”
蛇只有在交|配的时候成双成对的出现,这也是程安国斩杀了一条,另外一条没有避走反而来伏击众人的原因。正在浓情蜜意的时候顿失伴侣,便是一条蛇,也会激愤的为情人报仇。
“是这样的吗?”李斐的情绪更加失落。
从蛇到人,曾波臣倒是用艳羡的口吻对李斐道:“那一身的血,他也很好啊,临危之际为了你奋不顾身,不计生死啊!”
两个男人,万般情绪涌上心头,李斐对赵彦恒是心中隐隐作痛,这样的心绪,又让李斐此刻想到陆应麟的时候无地自容。
曾波臣看不懂李斐脸上情绪,深究了一瞬便反应过来,拱手致歉道:“李姑娘,是小生多嘴了。”
李斐还是姑娘家,可能他们的事情还没有获得双方家族赞许,有一个萍水相逢的外人来赞许这件事,才招致了这位姑娘难言的情绪。
“没有,你说的很对。”李斐转头看着曾波臣,脸上一派平和,认认真真的道:“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看见陆大哥对我的深情,今生能有此情,是我的幸事……”
这般深情,我怎么能三心二意以报呢!
李斐隐下了后半段话,
李斐仰头,不自觉的把呼吸放长放缓,午后的天空一丝风也没有,成片成片的白云定格在蔚蓝色的幕景中,纹丝不动。李斐转着头看着这样的天,一双温煦灵动的桃花眼闪烁着祥和的柔光,此刻天人一色,李斐心里微微荡漾的涟漪,也和这蓝天白云一样,全部停歇,纹丝不动!
曾波臣比之陆应麟瘦小许多,陆应麟在屋里收拾整齐了出来,身上的衣服果然短了一寸有余,而且衣料裹在身上,把身体绷得紧紧的,一身纠结的肌肉全部影印出来。
要是按照陆应麟的意思,这样不合身的衣服还不如不穿,腰上围块布料打个赤膊也使得,但是李斐在身边,打个赤膊不合适,这样穿了和没穿的效果差不多,也挺难为情的。
陆应麟微微红了脸,别别扭扭的抓着短了一截的袖子道:“要不,我原来那身衣裳洗洗再穿上吧!”
“那件是血衣,不吉利,要烧掉才是!”李斐走过来,把陆应麟拉到太阳底下,解开还是湿漉漉的头发,向曾家要了篦子,要给陆应麟理头发。
陆应麟是受宠若惊了,扒拉扒拉头道:“使不得,使不得!”说着自己拿过篦子,直不笼统的拉拽着头发,又傻又憨。
李斐没有坚持,微侧的身,眼睛盯着脚面,轻声的道:“过几日我娘就回来了,等我娘回来了,就把我们的亲事定了吧。”
免得夜长梦多!
陆应麟等李家应声都等得数不清日子了,这种话,李斐说得再轻,陆应麟都听得见,且听得清清楚楚,他是个粗糙的汉子,心里可没有李斐细腻,听见李斐应了他立刻就激动的手足不知道如何安放,看着李斐绯红的侧脸激情澎湃,激动的道:“好,我马上请母亲来商量这个事……定亲我要准备什么?我要请什么人?礼仪是什么样子的……”
幸福来的太突然,陆应麟激动到脑子不会思考了,男女婚事三茶六礼是怎么办的,陆应麟都不记得了。
面对这样惊喜到乱了头绪的陆应麟,李斐的心里是妥帖的。
“斐斐,焦珠出事了!”宋多福从外面跑来,还在院门口就喊起来。
李斐一惊顿住,宋多福跑至近前,后身跟着一个医药院的差役,宋多福指着那个人道:“他说焦珠掉水里了。”
刚才宋多福和程安国在外面散步,有几个医药院的差役过来借干净衣裳,因为在山脚下,医药院的那批人和李斐等六人碰过面,几个差役马上和程宋二人说了这件事,程安国随人先去了,宋多福过来拿干净衣裳。
“人怎么样,是死是活?”陆应麟很冷静,马上问出最严重的结果。
李斐抽了一口气。
跟着宋多福来的差役马上道:“姑娘没死,还有气!”
李斐长长吁出那口气,又向曾经借衣裳,曾家没有女人的衣裳,李斐拿了一张薄被和一件宽大的披风去了。
焦珠平躺在水潭边的浅草地上,身上盖着两身深棕色粗布衣,从头盖到脚面,程安国和几个医药院的差役在对话,其中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浑身湿淋淋应该是跳下水捞焦珠上来的人,又有两个人赤着上本身,应该是把自己的衣裳脱下来给了焦珠盖着。
李斐和宋多福两个女孩子过来,程安国就示意所有男人避开。
等男人避好了,李斐要来拿开焦珠身上盖着的深棕色粗布衣,闭眼横躺的焦珠突然挣开眼,扣住李斐的手腕,厉声道:“不用你假好心!”
原来焦珠是醒着的。
“放手!”李斐可不受焦珠这般平白无故的怨怼,冷声回道:“你要能动就自己站起来,我也懒得管你!”
焦珠死里逃生,现在还是浑身软绵的状态,也只有醒着和口出怨言的力气,要站起来,要站起来自己离开这个耻辱的地方,是没有这个力气,所以也只能服了这个软,放开李斐的手腕。
李斐把她身上医药院差役的粗布衣拿开,焦珠流下了屈辱的泪水。
粗衣下,焦珠的鞋子掉了一只,半条腿裸|露在外头,湿透单薄的衣裙黏在肌肤上,而且衣裙的腰带被抽掉了,衣襟大敞,露出里面大半个大红色绣并蒂莲肚兜,一片白腻丰满的胸脯还黏着水草,乳|头和肚脐的形状都暴露了出来。
宋多福都忍不住闭目咬牙,心里发毛。
几乎是玉|体横呈的样子,这样的样子也不知道被几个男人看了去,焦珠人活着,名声是毁了。
李斐给焦珠初略擦了擦,就用披风把她从头裹到脚,然后和宋多福两个人,把软绵无力的焦珠架到曾家的院子。
曾波臣家的院子今天真是收容了很多人,他也帮着在处理这件事,无奈的叹道:“怎么掉到那个水潭里去了,那个水潭别看它小得不足半亩地,却是个深水潭子,而且是个‘锅底潭’,潭地就像一个锅底,是向潭中凹进去的,潭边水底全是青苔,人要是掉下去,要上来可不容易,都已经淹死了好几个人了。”
焦珠的脸色,已经黑得和锅底一个色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焦珠应该是玩落水这一招,玩得最惨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