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身世

“我的身份怎么了?”沈陵渊指了指自己,“难不成我还是什么天理不容之徒?”

沈陵渊是着实没想到,花楼竟然点了点头。

花楼十分笃定道:“对。其实,您不能算做是凛国人,因为您的身上还流着一半北骊的血。”

“这,这怎么可能?”沈陵渊眼神闪动,内心是拒绝的,“我从未听父亲提起过!”

花楼叹了口气正欲说话,忽地想起了什么,“世子先行稍等片刻。”

说罢她行至门口,开门唤了一声:“橙衣,你过来一下。”

没过一会,那个穿着橙色衣服的女子便出现在了门口,没想到她还真的就叫橙衣。

橙衣矮身,问道,“姐姐叫我何事?”

她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向屋内瞟了一眼,与沈陵渊对视的一瞬间收回了目光。

花楼是何等敏锐,又是自己□□的姑娘,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轻笑一声,柔声道,“这位公子是我故人之子,你一会去告诉桃红她们,日后断不可再行无理之事。”

“是。”橙衣乖巧应下。

花楼满意的点点头,接着下达命令:“如今新厦形势不稳,我决定先关门休整几日,你现在就去将休息的牌子挂出去,锁紧大门。”

橙衣看上去很是惊讶:“可今晚高公子已经订下了酒席,若是此刻取消的话……”

那高公子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花楼低头沉吟片刻:“这样,你一会让青衣带着我的令牌去高府,就说让他卖我花楼一个面子,等这阵子风头过去,花楼定当亲自登门赔罪。”

橙衣面露担忧:“可那高公子本就对姐姐心怀不轨,若是这次让他抓到了把柄.....”

花楼轻抚橙衣的肩膀:“你放心吧。如今在这城中搅浑水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爹高湛,他这做小的再怎么纨绔,也不会在他老子执行公务之时为难我。你就照我说的办就行了。”

橙衣抿了抿嘴唇,面上似乎有些挣扎,不过最后还是选择了服从:“是。我这就去然后关门挂休息牌子,然后叫青衣到高府走一趟。”

“嗯。去吧。”

花楼说完,目送橙衣去了大门口,这才退回屋子。

沈陵渊听了两人全部的对话后,自然知道花楼所做都是为了他,因此感到十分抱歉:“花楼姐姐,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如今我容貌已毁,就算被人看到也……”

“世子不必过意不去,就算您今日不来花楼也是打算闭馆的。”

花楼打断了沈陵渊的话,露出一个淡然的微笑,解释道:“沐风阁在京都是作为密探联络点存在的,如今全城都在搜捕我们的人,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查到我身上,因此还是闭门谢客避免更多的暴露才是上策。”

“原来如此,是我想得太简单了。”沈陵渊颔首,一副受教了的模样。

“对了,姐姐你刚才说我身上还流着北骊的血,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件事,还要从十几年前说起。”

花楼面色忽的凝重起来,她行至书架处翻找,而嘴上也没闲着,“十八年前皇帝曾派侯爷出征北骊,当年的侯爷还是个刚刚展露头角的新秀将领,而我也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刚被他带入京城跟随我师傅,也就是沐风阁上一任阁主学习易容术。”

那时候正处在新帝登基之初,朝局十分不稳定,皇帝正需要一场大作为来稳定民心,而北骊的一场瘟疫就像是约好了一般,来得正是时候。

当今皇帝在得知这件事后雷厉风行,全然不顾东凛与北骊的姻亲之好,对靖芸公主发来的求救信置若罔闻,亲自率兵攻打北骊。

战争持续了四年之久,最终北骊惨败,丢失城池十座,而沈陵渊的父亲沈迟也因此次战役一举成名被封为长兴候。

不过战争结束后侯爷并没有立即返回京城,而是奉命留在边关处理残局,因此当他返回之日并无宴典礼庆,唯有几个熟悉的人迎接,花楼就是其中之一。

“侯爷回来时,身边便多了两个孩子,其中一个就是还在襁褓中的您。”花楼讲完了当年往事,也找到了一本古籍,拿到了木桌上。

沈陵渊此刻还沉浸在花楼所讲的故事之中,他虽然知道父亲曾率兵攻打北骊之事,沈家也是因此跻身贵族,可这前因后果到底如何,长兴候可从未同他提起过。

思来想去,沈陵渊从中发现了问题:“可即便如此也并不能证明我是北骊人啊?我父亲不是说当年我母亲也跟随着大军一起出征了么?”

“世子。”花楼闻言忽地停下手上动作,抬头注视着他,表情极为挣扎,“侯爷他其实,一生未娶啊。”

“什么?!”

沈陵渊满脸的不可置信,他盯着花楼的面孔半刻,才哽咽的回了一句,“你的意思是,父亲他这些年,一直在骗我?”

花楼侧过头面露不忍,并不正面回应:“世子,我虽不知当年侯爷是否与你母亲拜过堂,但至少我能确定的是,侯爷在东凛的这些年,从未娶过亲。”

沈陵渊内心惶恐不安,他追问“那,那我母亲究竟是什么人姐姐你可知?”

花楼为难:“这......花楼并不知晓,或许只有跟随侯爷征战北骊时的旧人才能得知一二。不过花楼推测,夫人在北骊的地位定是有一定身份的。”

沈陵渊不解:“为什么?”

“您想,若是寻常女子侯爷带回来也就是了,可最后回来的却只有您和大公子。”

沈陵渊垂了眼:“或许是我母亲,她已经死了。”

花楼却坚定的摇了摇头:“其实花楼之前也是这么想的,可就在半个月前,侯突然给属下传信,要偷偷的将您送去北骊,也正是这道命令才坚定了我的想法。夫人绝非等闲之辈而且极有可能还活着。”

花楼将那本书的封皮拆除,原来那书的装订处竟还有一个小夹层,她从夹层中取出了一封信交给了沈陵渊。

沈陵渊打开信件,一搭眼便知这是父亲的亲笔,信中的内容更是让他心颤,这不过一页宣纸上,却将如何安全地送他出城,再经哪条路送往边关都写得明明白白,就连需要多少匹马,在哪里换乘歇脚这种事都计算得清清楚楚。

沈陵渊读过信后,心头不知是何种滋味,他原以为父亲长年在外很少回府陪他。是因为他害的母亲难产而死,所以父亲才并不喜欢他这个儿子,可现在看来,母亲难产根本就是假的,而长兴候对他的爱是一分一毫都不曾少过。

沈陵渊像是不愿面对一般,缓缓阖上了眼睛,不无悲愤:“没想到最后竟是我害了父亲。”

“世子,这不是您的错误,您想,这计划如此严密,弟兄们行事又是慎之又慎怎么可能会出现纰漏,再者侯爷的罪名是叛国啊!不过是想将儿子送到北骊而已,定是侯爷的身边出现了叛徒,将整个机密泄露了出去,这才!”

花楼上前一步,讲到一半已经眼泛泪花,再不忍说下去,故而转了话锋,“若是让我知道了那叛徒是谁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沈陵渊闻言心中一梗,略抬了眼眸,而后直视花楼道,“其实,我知道叛徒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