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春阁坐落在帝都新厦最繁华的西直街,这名字听起来让人如沐春风,但其实是个有名的烟花勾栏。
面上看着是个听曲儿看舞的地方,背地里却最是放浪不羁,稍不注意就让人溺死在这纸醉金迷的温柔乡中。
像沈陵渊这样的孩子,又何尝见过这沐风阁的厉害,这不刚一进门便是一股浓厚的胭脂味道扑面而来,沈陵渊连退几步,皱起眉头,重新审视这看似正常的大堂。
想来应是还未正式开张,除了几张简单的桌椅外其余的都被屏风遮挡着看不清全貌,唯有一高大的戏台子,稍稍能看清背后的挡板,挡板旁是一古朴的旋转楼梯,此刻有三两个妙龄女子从上走了下来。
身穿橙衣的女子见到沈陵渊后略微惊讶道:“没想到这么早就有客人,姐妹们可还没醒呢!”
沈陵渊并非来此寻欢作乐,他后退一步抱拳对这三个女子正色道:“请问姑娘这里可是沐春阁?”
话音未落头顶一阵尖锐的笑声炸裂开来。
沈陵渊掀了眼皮,只见其中一个身着粉衣的女子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一番后,开口调侃:“呦,公子难道进来前没看到我们的牌匾吗?我们沐春阁的招牌可是十里八街最大的了!”
她对面的青衣搭话:“唉~桃红,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没看见我们小公子的眼睛受伤了嘛!”
“哎呦!”桃红用帕子遮住了红唇,“倒真是我的疏忽,小公子莫要生气,姐姐啊!在这给你赔不是了。”
这话说完两个女子又是一阵笑声袭来,沈陵渊只觉得自己的脑瓜子嗡嗡作响,倒是那位身着橙衣的女子投来一个歉意的目光。
沈陵渊微微点头回应,他耐着性子打算再次开口问橙衣有关花楼的事,忽然一听起来十分威严的女声从屏风后方响起。
“自己手上的活儿都做完了?大清早的在这里瞎起哄!还不回去!”
沈陵渊一愣,寻声望去,只见纯白的雪山屏风后缓缓走出一人,大红色的锦缎长裙完美地贴合了女人的曲线,年轻的身子丰腴窈窕,精致的眉眼宛若天成。
见此女现身,刚还趾高气昂的桃红姑娘竟瞬间没了脾气,悄咪咪地望了女子一眼,而后弱弱地唤了一声,“是。”
便带着剩下两人消失了。
红衣女子打发走了三人这才款款来到沈陵渊面前,对他微微俯身,“公子,我们沐春阁不接待年龄较小的客人,更何况您还受了伤,还是请您回去好好养伤吧。”
说完这女子转身毫无停留之意,一看便是送客之姿,沈陵渊见状忙高呼道,“且慢!这位姑娘!我来贵阁并不是为了寻欢,而是要寻人。”
红衣女子停下脚步,侧过头,“哦?请问,这位公子是要找谁?”
沈陵渊望着女子精致的侧脸,这动作似曾相识,少年独目微撑,忙低下头,这才问道:“不知,花楼姑娘现在可在阁中?”
女子闻言轻笑了一声,转过身时略微一挑眉,“公子若是花楼姑娘的熟人,便知她从不轻易见人。更是立下了铁律,有非分之想的不见,不熟的人不见,还有就是,受伤的人也不见。”
“公子可是以一己之力占了其中两个。”女子微微眯起双眼,“说不定还是三个!”
沈陵渊明显急躁起来,梦地抬头辩解:“姑娘,我既没见过你自然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不过是受人之托,想将一物交于你罢了!”
沈陵渊说完,花楼明显怔愣了片刻,而后嘴角微微上扬,俨然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既没见过我,你又怎么知道我就是花楼?”
沈陵渊见事情有转机,忙抱拳恭敬道:“姑娘若不是花楼又怎知花楼从未见过我,再者姑娘气质独特,地位在阁中应当很高,因而确认。”
“还算聪明。”花楼轻声说道,“先跟我来罢。”
得到准许,沈陵渊叹了口气,跟着花楼绕过屏风,这才见到这戏台子的全貌,竟是连假山流水,古桥野草都一应俱全且栩栩如生。
不过花楼却未在此处多做停留,而是带着沈陵渊一直步行到戏台子后面,不看不知道,柳暗花明又一村,原来这戏台子的后头还有一个隐秘的房间。
这房间不过小小一间厢房,推开门,陈设更是简单,唯一木桌,一木椅,一木床,还有一书架而已。
沈陵渊入门第一眼却是瞧出,那书架与侯府岚轩内的是出自同一块榉木。
花楼回首见他盯着书架出神,歪头挡住了他的视线,问道:“你在看什么?”
一张俏脸袭来,沈陵渊回神,望了花楼一眼便垂眸道:“没什么。”
可袖中握着匕首的手却是攥得更紧了。
“既没什么就交出来罢。”花楼伸出一只保养良好的柔荑,手心朝上。
沈陵渊此刻心事重重顿时会错了意,独目微撑看向花楼:“什,什么?”
花楼见状轻嗤一声,不着痕迹的瞄了一眼沈陵渊藏在袖中的那只手,说:“不是有人托你带东西给我吗?这会子怎么还装上傻了?”
“哦!对。”沈陵渊这才反应过来,忙收起袖中匕首,从怀中拿出那枚玉佩放在了花楼的手中。
花楼盯着沈陵渊微微一笑,拿起玉扣定睛一看,瞬间脸色剧变,她深深的望了一眼沈陵渊后,快步走到窗边将窗户的紧闭,而后对着沈陵渊单膝跪地,胸前一片刺目的白。
差点闪瞎沈陵渊唯一的独目。
“属下花楼见过世子。真是没想到多年不见世子已经长得这般高了!只是您的眼睛?”花楼目露担忧。
“哦。小伤而已,无妨。”沈陵渊接着问道:“姑娘可是认得我父亲?”
此时花楼目中已再无轻浮:“是。属下不光认得侯爷,还见过您。只不过那时候您还在襁褓当中,要说起当年,我还抱过您呢。”
“快,快起来!”沈陵渊虽然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看,但心中的喜悦不假,手慢脚乱地将花楼扶起后迫不及待道,“姐姐既然是自己人就不必多礼了,时间紧迫来不及多解释,姐姐可知骁哥去了什么地方?”
花楼起身,秀眉微蹙道,“属下无能,此次出事后阁内也是一片混乱,消息都被封锁了,没能见过陆将军。”
“这么说,骁哥现在是踪迹全无了。”沈陵渊低下头,看得出来的失落。
花楼美目半转,上前安慰道:“世子先不必难过,陆将军武力高强并非等闲之辈,我相信他定会度过难关平安归来的,但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保证您的安全再从长计议。”
“姐姐有何计划?”
“花楼不才,还算精通易容之术,可先送您出城安置再做打算。”
“不可能,我绝不会出城。”沈陵渊闻言转过身背对花楼,“如今骁哥生死未卜,陷害父亲的狂徒还在这新厦逍遥自在,我怎么可以出城去苟且偷生!”
花楼摇摇头上前一步,苦口婆心:“世子,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侯爷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您,若是您在当下出了什么意外,要属下如何面对侯爷在天之灵啊!”
“为了我?”沈陵渊回过头,独目微微眯起,“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花楼顿时语塞,眉目间有些闪躲。
“你是不是还知道些什么!”沈陵渊快步走向花楼,捉住了她的胳膊,“花楼姐姐,求你,求你告诉我,我真的很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花楼见沈陵渊目中恳切心生不忍,沉吟片刻后,心一横,道:“世子,您可知您的真实身份?”
沈陵渊疑惑地指了指自己:“我的,真实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