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寒意渐退。
岐原镇的守城将士们三五成群,懒散的靠在城墙上,听着上过战场的老兵吹嘘自己当年随长兴侯北伐如何如何风光。
又转而多愁善感起来,慨叹世事无常,曾经战功赫赫的侯爷得了个通敌叛国的罪名惨死狱中,他们这些幸存的旧部也被牵连尽数发配。
如今距离那场悲壮的战役已是二十多年过去,沧澜江底不知埋葬着多少战友的尸首,他却早没了当年的满腔热血,只能凭借这见证了无数罪孽的天险偷得几年安逸。
说是守城,倒不如说是得过且过。
能混一日算赚一日。
刚入伍的小伙明显血气放刚担心良多:“伍长,那咱现在一共也没多少个兄弟,朝廷好几年没派过增援,万一北骊那边儿真杀过来可要咋办。”
老兵盘着腿坐在墙边儿不以为然:“江水虽已开化,那里边可都是冻人你的冰渣子,怕啥。北骊那群蛮子想过那沧澜江还得个几年儿,现在倒不如想想一会换岗了上齐娘子还是曹娘子家喝个二两,你说是不是,二狗。”
老兵等了半天也不见远处青年回应,疑惑着又喊了一声:“二狗子?”
“你们,你们来看看...”二狗像是受到了某种惊吓,整个人都慌了神,指着远处说不清楚话。
两人满头雾水来到城墙边,顺着二狗子手指的向远处望去,老兵瞠目伸舌俨然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只见黑压压的铁骑碾碎了漂浮在江面上的薄冰,带着翻飞的尘土滚滚袭来。
是北骊大军。
“敌袭!”
伴随着小伙铿锵有力的嘶吼,这场史上最为迅速的攻防战拉开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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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东凛皇室的自大狂妄,以为凭借沧澜天险可以守百年平安,边境守备不足,北骊大军如履平地一般长驱直入,不过短短半月即收复九成边关失地,仅余这最后一处毫无守备的空城。
可他们的统帅却迟迟没有下令进攻,不知是在等待着什么。
三十万赤甲雄兵列阵,慕容渊独身一人立于阵前,骑纯黑色骏马,着暗色战衣,身后猩红色斗篷随风猎猎作响,他却像听不到一般,阖目假寐。
可偏偏就是这道并不算健硕的背影,便能令追随的将士们笃定,只要有他在,无论如何狡诈的敌人,无论多么精妙的阴谋,北骊都能扭转乾坤反败为胜。
慕容渊就是北骊的战神,带他们洗刷屈辱的救世主。
无人诉说一句不满,他们都信任着他,三十万人在这一刻达成一种诡异的宁静。
时间缓缓流逝,直至万里无云的天际一声嘹亮的鹰啼。
男人缓缓睁开双眼,眸色如墨,慵懒的扫过空旷无人的城头,一抹白影映入眼帘,唇角缓缓上扬。
“搭云梯。攻城。”
随着他一声令下,进攻的号角已经吹响,战马嘶鸣,慕容渊先大军一步冲了出去。
距离愈来愈近,城墙上那人的眉眼也越发清晰。
慕容渊深不见底的眼眸中似有浓浓的火焰跳动,他抽出背后羽箭,搭弦上弓。
直指城上之人。
“义兄。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