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16(正文完)

经一朝大?闹天宫,薛尔惜到?底长大?了?,微信通知王之涣到?楼下,抄手来回深呼吸,听见楼道的脚步声,一下没忍住,冲上?前一把攥住他的领口?,怒目圆瞪,力大?到?恨不?能勒死他,“你早就知道!”

王之涣体格健壮,薛尔惜再练十年?都打不?赢他。

他毫不?怜香惜玉地反手束住,推了?她一把。

尔惜踉跄后退两步,方才站稳,倚靠墙壁,气得指尖直抠墙缝,“怎么,看我笑话吗?”

“有必要告诉你吗?”他掸了?掸袖子,“你自诩聪明,知道不?是早晚的事?”

她步步逼近,眼神威吓他,“王之涣,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他们是有过身体关系的男女,是裸/身夜谈过人?生理想与隐秘乐趣的男女,她看着秦苒的窈窕背影,瞬间就明白了?王之涣这阵的不?对劲。

“我在想什么?我能想什么?”他阴森森地瞥她一眼,并不?想搭理,抬腿往上?走。

薛尔惜气得几乎挪不?动脚步,过去的崇拜与热恋此刻像冷血动物的肢体一样,冰冷地爬上?脊背,反噬出让人?恶心的胃液。

她颤抖地咽了?口?唾沫,“王之涣,我劝你不?要动歪脑筋!”

他脚步不?紧不?慢,打拐继续上?楼,“我劝你好?好?工作,别一天到?晚胡思乱想!”

“我说的是真是假,你自己心里清楚!”她咬牙道,“我不?可能让你得逞的!你这个恶心的禁//忌//恋爱好?者。”

他压低声音,钝刀子语调,掷下两个冰块白眼,“薛尔惜!我劝你说话小心一点?!”

“我劝你不?该下手的人?别下手!”

面前的王之涣忽如怼脸吐信子的毒蛇,叫人?不?寒而栗。她涌起一个可怕的猜想——以前料是个美丽无能的温室花朵,本?不?喜赏花,没动心思也正?常,此番温柔娇花竟自己攀墙,呛出辣调,他这种畜生人?/妻早品没味了?,这才有意思。尤其,思及男性的较力意识,那种阴歹简直不?寒而栗。

王之涣为她的脑洞无语:“薛尔惜,你想多了?。”

薛尔惜冷笑地沉下呼吸:“最好?是!”

*

秦苒上?车便给温柏义发?消息,打字尤带抖意,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激动。【刚见到?尔惜了?,迎面相对,她好?高啊,应该不?止一七五吧。】又补了?一句,【我们还说话了?……】

估计温柏义应该听话地睡了?,没有回复。思及他进入梦乡,秦苒舒了?口?气,藏事儿的人?失眠太痛苦了?。

秦苒不?知道,温柏义身在异乡,触手难及,担心成一只惊弓之鸟,几乎在收到?消息的瞬间,便与尔惜进行了?一次异常剧烈的对话。

薛尔惜第一次在温柏义嘴下败北,握着手机立在楼道哑口?。

她从来不?知道温柏义也是能伶牙俐齿的,不?知道温柏义能豁出这么多脏话,不?知道自己在温柏义眼里这么糟糕,好?像经常龇牙咧嘴,洪水猛兽一般。

三句当机没来得及反驳,后面便疲惫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她告诉你我凶她了??”才不?到?半小时,已经告状了??看着不?像这么没品的人?啊。

“什么?”

“我和她根本?没说起你,你在自作多情什么。”她猜是温柏义紧张过度了?。

那姑娘走时,那好?奇的一抬眼,明媚娇俏,温柔冲她摆手,尔惜不?愿把她往搬弄是非的长舌方向联想。

“是么……”

“她说什么了??”薛尔惜问。

“哦……没什么,是我紧张过度了?。”

就知道。薛尔惜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下午陪当事人?说了?不?少话,走了?不?少路,两脚灌铅一样,烦死了?。她急性子上?头?,“温柏义,什么时候回来把手续办了??”

“六月回来吧,实验结果的数据还差一点?。”

“你会介绍我们认识吗?”她问。

“不?会。”他也没什么犹豫。

“哼哼。”男人?啊,无情得很,生怕她这种母老虎吓着他掌心的小白兔,“我有些当事人?和前夫的第二任太太关系很好?的,经常来往,有甚者打完官司还握手言和,人?和人?的关系实操时很复杂的,不?需如此泾渭分明地定义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温柏义打断她的演讲,“我也不?知道还方不?方便和她在一起,与避开你无关。”

薛尔惜下巴无力地磕在膝盖骨,撞得她咬到?块壁肉,痛得龇牙咧嘴,呛出两星泪光,“对不?起。”

“算了?。”他清了?清喉咙。说实话,刚刚说了?很重的话,声音不?觉扯高,嗓子眼给喊疼了?。

“温柏义,她真的很漂亮。”薛尔惜点?开朋友圈,里面空无一物,她扯了?扯唇角,好?像是把她屏蔽了?,“是男人?都喜欢的类型。”

温柏义知道她要说什么,“我知道,我很俗。”

“不?是的,”她非常不?识趣地提醒他,“以后你们在一起,你别……”她说到?一半像磁带卡带一样停住了?。

温柏义等了?会,问,别什么?

“……别让人?再给抢了?,白痴。”她不?给他留机会,挂断了?电话。

*

知子莫若母,温柏义人?在国外,所有信息都来自二手,通过自我情绪整合,化成钝刀子痛。他知道自己和秦苒应该保持距离,但这种信号不?强,真正?砸下来,打得他措手不?及的是温妈的好?奇。她和温爸大?清早“遛”十公?里的狗,去到?卫校门口?,为一睹秦苒为“何方妖孽”。

温柏义的划清界限,或许能瞒住丁小华,但瞒不?过母亲。从他认真要求她去解释开始,她就笃定,自己儿子也出轨了?,对方就是那个老师。

由于温柏义会给秦苒转发?周扒皮的照片,秦苒一眼就认出了?周扒皮。狗大?十八变,结实的身体,细长的四肢,典型的田园犬,偏傲娇地拴着铆钉皮狗圈,看着特别高贵。

彼时她与同事手挽手出来买奶茶,这么久了?,这只狗的记忆感人?,与秦苒擦身而过,显示出异常的兴奋,直往她身上?扑。

温妈和温爸就在大?学城门口?的这条街上?来回溜圈,没想到?断续游荡几日真遇见了?秦苒,本?来就想远远看着,没想狗露馅了?。好?在同事没在意,当是只示好?的狗,拉着秦苒直往后退,尴尬地说,“啊呀啊呀……这狗真热情。”

秦苒释出对宠物的友好?,伸手摸了?摸周扒皮,心虚地与温妈对视,“哈哈,好?像是的哎,估计很久没出来玩了?吧。”

“小周,别动!”温妈死拽着狗绳,紧张得不?住道歉,“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啊……吓到?你了?吧。”

秦苒摆手,没事没事。

一老一少汹涌对视,而后擦身。

行至奶茶店,还未站定,秦苒又回头?看了?一眼,周扒皮也在扭头?看她,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着实挠心,她嘴巴一扁,忽而心酸了?。就恨自己不?能蹲下来陪它玩会,既兴奋又低落,矛盾得很。

至于温柏义,他的焦虑已然?失控,膨胀开来。

他几乎把自己的压抑全?数投射到?了?对秦苒的保护上?,社会对女性的道德苛责更甚,他怕薛尔惜脑抽找她茬,怕她遭遇同样声誉危机,所以听秦苒说起今日见过周扒皮,温柏义唇角最后一丝温驯的笑容也消失了?。

隔着漫长的不?解,温柏义在过马路时,忽而与《男与女》里孔刘饰演的男人?共情。

或许没有结过婚的人?不?能明白他的境遇,但体会过具体的爱是什么,明白生活是什么,清楚婚男婚女之间的鸿沟是什么,他的无能怯缩又不?难理解了?。

温柏义挂断电话,站在红绿灯按钮旁,落寞地看车流穿行。一位热心的美国老太太看他愣着不?动,问他是不?是不?知道怎么使用红绿灯按钮,指了?指那里,示意按下。

他说了?声谢谢,抬指至按钮,鬼使神差地停住了?。

那老太太非常热心,又提醒一句,按下等几秒就可以过马路了?。

温柏义又说了?声谢谢。

老太太见没有跳灯,疑惑了?一下,手径直地摁了?上?去。

绿灯跳wait,车辆渐缓,声响忽止。

温柏义眼睁睁看着wait跳成了?红灯,迫于不?忍辜负对方的好?意,他再度说了?声谢谢。

车都停了?,不?过不?像话。他僵硬地行至马路对面,走了?两步,又摇摇头?,回过神来,超市不?在这边,一回头?手就按在了?红绿灯按钮上?。

那对面,老太太止住脚步,疑惑地盯着他。

是的,这片留学生多,外国人?总是这样热衷于帮忙,热衷公?共器材的使用情况。温柏义缩回手,可wait已经跳成了?红灯,车辆又停了?。

是经受眼神拷问,走回老太太身边?

还是就这样,将?错就错,绕路而行?

中国人?出国总爱玩笑,在国外如果做了?什么糗事,就装日韩人?,用日语或韩语说“对不?起”,不?能丢自己国家?人?脸。

温柏义想不?起来日韩的对不?起怎么说,硬着头?皮过了?马路,朝她鞠了?一躬,说了?句“sorry”。走到?超市掏卡时,发?现自己手上?文件袋上?黑体红字写着“中国。”

一步错,步步错。

温柏义与秦苒形容了?一下画面,问她换作是她,会怎么做?

“不?知道哎,”她听着也无奈,“我可能也很尴尬,捂着脸跑掉吧。”

其实好?像也没什么,并不?算什么大?错。但莫名想打地洞。

视频里,两边空气默契地静滞了?。他说,我们的这段“wait”期也要结束了?,等我回国……

她故作乐天,“那我们还可以硬着头?皮过马路啊。”这么想来,过马路的尴尬实在初阶,可是想想,又会如芒在背。

电影书籍有太多因为太过相爱而不?能在一起的故事,没有经历,感动多少牵强。温柏义与秦苒都是规训念书的好?孩子,按部就班,一路从幼儿园到?研究生。说得上?叛逆的事儿也不?过是婚姻,以致逾矩后的每一步都在刷新认知维度。

原来真的有手脚健全?、经济独立的男女即便脱离婚姻,也是不?能在一起的。

荒谬。又合理。好?一出21世纪的黑色幽默。

秦苒挂断视频,走出咖啡店。广场门口?摆起一排红色的商品塔,约莫两个成年?男子高度。走进两步,看清是可口?可乐的造型,周围人?拿起手机,不?停拍照。秦苒恰在塔侧,避无可避,顾盼后垂目,步入镜头?,与影像记忆擦身。

她无从得知自己是否被留在别人?手机里,尽管除了?她没有人?在乎,但作为系统规训过的人?类,秦苒下意识地抻开肩颈,走得更漂亮了?些。

*

温柏义回国那天,是高考第一天。明明复读,今天也考试。

前几天他们聊天,他问他今年?夏天有旅游计划吗?温柏义说没有,回医院可能要参加一个项目援助,估计没空,他问,【你还考浙大?吗?】

明明说当然?。温柏义奇怪,不?考虑其他学校吗,难不?成是有喜欢的女孩吗?

【有。】

【原来如此。】温柏义明白了?,难怪一定要去浙大?竺院,又赶着割XX。【那加油!祝你今年?谈上?恋爱!】

明明:【哦,谈不?上?了?。】

【?】

【就算我考上?了?,也只能轮到?出轨了?。】

【…….】

温柏义经历了?兵荒马乱的三日,秦苒早就思念成疾,发?去10条消息要见面,温柏义分/身乏术,手机都没空捞起来看一眼。只得回复,在忙。

回国前的最后一次通话,他玩笑地试探,“我们要见面吗?我会影响到?秦老师吗?”

秦苒气恼挂断,把手边打印出来的离婚协议书塞进抽屉,暴躁地挣扎。她不?能说不?影响,也不?能说不?害怕,但她不?想和他分开。

温柏义一回国就被薛尔惜抓回家?,几乎是耳鸣程度的鸡飞狗跳,说来荒诞,尔惜的车钥匙、订婚戒指都被丢出了?窗外,遍寻无踪,只得一通手忙脚乱的补办。

温柏义与中介联系的三户人?家?相继谈房价,比对交易方式,薛尔惜嘲笑他,一套没住过的房子,认真得像是在给女儿找对象。他无语,我们住过2个月。他对住过的地方总是有感情的。

“是吗?”

“算了?。”

领证那天早上?,薛尔惜和他互换了?结婚戒指,她把他的男戒套在了?大?拇指,把自己的女戒套在他的小指,对着离婚证拍了?张照片。

温柏义从新房搬了?一个床头?柜给她,顺便看了?看她的住宿环境。尔惜干巴巴眨眼,想哭一下,却累得只剩形式,毫无情绪地问,“温柏义,我会是你最好?的一任太太吗?”

温柏义冷漠地帮她把离婚证塞进抽屉,指了?指垃圾桶,“薛尔惜,我建议你看看自己的房间。”

三个装满的垃圾袋胡乱敞着,歪在墙边,幸好?是单身公?寓,不?是合租,不?然?这没人?受得了?。

他两手插在口?袋里,才忍住没伸手打结。真是该死的职业病。

薛尔惜抄起手,复杂地看着他,“直男,这是你能对我说的最后一句情话了?。”

从友情到?婚姻,破碎成相顾无言的一室怅然?。

*

秦苒出现在科室门口?的那天早上?,是他回科的第一天。

秦苒视频里问过他,害怕吗,紧张吗?

温柏义想了?想,摇头?说道,“人?足够虚伪,一定会粉饰。所以,他们应该比我还尴尬吧,这样想会不?会好?一点??”

“很不?错的思路。”秦苒夸他,又忍不?住问他,“要我给你撑腰吗?”

“秦老师。”

“嗯?”

“管好?你自己。”

“哈哈哈。”

好?像那些避之不?谈的东西?,仔细想想,也没那么可怕。不?过是心中的魔鬼罢了?。可聊天终究是聊天,从温柏义借口?忙碌减少回消息开始,秦苒大?脑便开始脑补,人?对道德惩罚是没有想象边界的,那是漫长的心理受刑期。如此才是最恐怖的。

温柏义总说忙,能有多忙,一定是被为难了?。

她一夜未眠,紧张他上?班时可能遭受的异样眼光,感同身受一样鼻头?酸泛。起床站在镜子前,左右照照,戴了?口?罩。

经过医院布告栏,仔细扫了?一圈,其实只是好?奇,想知道他会否会被为难,所以想在科室门口?张望一眼。

玻璃门一开一关,上?班高峰时间段,白大?褂与病员服来回穿梭。

没有人?注意一个丸子头?的口?罩女,但从更衣室里找到?白大?褂的温柏义与同事并肩而出,顷刻便捕捉到?了?秦苒。

只一眼对视,秦苒反身就跑,人?流拥堵在电梯门口?互相招呼,闹哄哄一团人?。她趁乱头?一缩,窝入在角落,几乎在门合上?的那一秒,温柏义的一角白大?褂就飘了?进来。

他们都没说话。僵着脖子,直视梯门。

20楼。

21楼。

22楼。

……

22楼。

20楼。

……

8楼。

……

1楼。

梯缝一破口?子,嘈杂的人?声密密涌来。秦苒拎了?拎口?罩,低头?钻出拥挤的上?班人?潮。

温柏义站在电梯里,一动没动,微笑朝久未见面的同事招呼、问候,他们回以毫无嫌际的笑容与话题,亲厚与往日无异。

他手抄进兜里,捏了?捏薄薄的信封,忽然?无所畏惧。

————————信始————————

温柏义:

思来想去,一定要告诉你,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弱。人?的躯壳和性格不?过是一层表象,我看着软弱,性格怯缩,但我有很强大?的灵魂。

你知道是什么灵魂吗?——就是我决定要做的事,我一定会去做。(只是生活顺遂,并没有那么多想要做的事。)

好?,我承认,这是我第一次创造出这么一个灵魂,并且决定丰满它。

看WD.XX时,应该还是少女,也许好?的作品就是这样的,当时看只觉得是情/欲,是荷尔蒙,等人?生的进度条朝前,遇见了?你,突然?明白,现代人?嘴上?道理(德)清明,义正?言辞,实际灵魂枯萎。

木心说过,要不?是听说过爱情,多少人?会知道爱情。温柏义,我一定要告诉你,我知道了?!我知道什么是爱情了?!

人?是带着某种使命活着的,以前我不?知道我的使命是什么,但现在,温柏义,我觉得是你。

早安,不?管今天顺利与否,我都在。

我爱你!

秦苒

20X(X+2)年?06月12日

————————信末————————

温柏义:【我也爱你。】

秦苒:【现在又不?忙了?吗?】

*

半年?后。

阳光明媚的新大?楼20层,早交班前夕,窗边站了?一排白大?褂。晨光抚上?护士妹妹的脸颊,照得颊畔绒毛柔柔泛光。

泌尿外科新护士捂嘴倒抽一口?冷气,“卧槽!搞这么大??”

另一个新护士拉着老护士问,“然?后呢然?后呢?”她只在墙上?看到?照片,一直想着科里应该有个白净的帅哥医生的,怎么一直没见到?本?人?,原是赴美进修后又去援疆了?。

“天哪,结局是什么!”

“他在新疆一定很辛苦。”

“好?可怜啊,那么温柔的温医生……”

“后来那个已婚女人?离婚了?吗?他们在一起了?吗?结婚了?吗?”

老护士摇头?,一边享受姑娘们的一惊一乍,一边佯作无语地摇头?白眼,“才三十多岁,人?生才刚刚开始,又不?是要死了?,哪有什么结局。”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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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骗子和一个男骗子堕进彼此陷阱,

两个祸害互相套路互相伤害的轻松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