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24

重庆流光溢彩,徐仑来此乡几回,在热辣的巴渝风情中,找到人生第二?个膏腴之地。

“我想?搬到重庆。”电话一通,他借着酒意,抒发惬意,“宝宝,你还没来过,你来一趟,这里?特别好!”

秦苒半躺在温柏义怀里?打盹,鼻音哼哼,表示听见了。她想?快点挂断电话,车厢避无可避的环境让她不知道该回应什?么。

那边喝多,以为她就这么答应了,“真的!”这句喊得秦苒吓得一激灵,以为他就在面前。

“什?么真的……”秦苒耸起的眉心贴上?温柏义指腹的压力?。

“重庆啊!”

她直接把电话挂了,发了条微信过去:【温水冲蜂蜜,醒醒酒。】

徐仑这两天白天搞展,晚上?和他们?喝酒,熟了几天,他们?便组织起声//色活动,此刻他从包间早退,回到酒店,端着杯酒想?老婆,结果她还挂电话。

他采耳的时候就梆硬,难受,回来路上?就想?安安静静和秦苒说几句话,结果她这副态度。又打了个过去。

“怎么了?”秦苒接起电话,涌上?了不耐烦。

徐仑喝多,话特别多,迸发出酥骨的爱意,秦苒拇指不停按声量,试图调至最小,最好可以无声,可他密密的情话还是冒了出来。

秦苒推开温柏义,想?要下?车,只是外面在下?雨,自己的鞋子又在副驾,无法,索性抱着膝盖缩在后座角落,“嗯……嗯……嗯……”她要多应付有多应付,那边全然耳聋,越说越起劲。

温柏义又听来哪里?是滋味,一旁秦苒发丝湿漉漉,唇红齿白地缩在角落,甚是可怜,遂把手机伸过去逗她。

备忘录里?,他打下?【难怪你会沦陷,换我我也嫁。】

她弯眼?娇笑,肩头夹住手机,听徐仑说展的事儿,给温柏义敲下?:【小姐,我劝你冷静,渣男都是这样的!】

他盯着屏幕,看她一字一顿键入,眼?底漾着柔光。送还手机时,他反手握住了她的手。秦苒用力?地回握,他亦使还力?气,无声较上?劲了似的,秦苒被握得皱脸,他稍稍松手,发现被她骗了,毫不留情地再度紧回。

秦苒实在没力?,耍赖蹬上?了脚。

“今天,老徐他们?去了那地儿,你懂的,鱼蛋档的内地版。”徐仑说这地儿不好找,都要当地人带的。

听着神神秘秘的,秦苒问,什?么是鱼蛋档?

徐仑笑她单纯无知,解释一番,并且声称自己就跟他们?进去喝了杯酒,他们?点了小姐唱歌,他连大///腿都没摸一下?,末了表忠心:“我始终记得,我家里?有如花似玉的老婆。”

秦苒心烦,懒得与他说,心里?骂他,肯定摸大腿了,没摸大腿也摸手了,这些?男人!

“老婆,我现在到酒店,特别难受。”他说被子上?有块凸起,声音也染上?情//色调性。

秦苒抿紧嘴巴,看也不敢看温柏义,严肃提醒他,“你不要说了!”

夫妻之间这种事还不让说了!徐仑几乎是央求,“老婆,我们?都多久没做……”

秦苒疯了,羞耻得把触屏手机按出了按键手机的效果,拼命点屏幕。直到关?机,她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温柏义见她腾出空来,牵唇淡淡道,“我在搜鱼蛋档,”他揉揉她的脸,“我也没听过呢。”

*

秦苒每次消失都很彻底,平房内,为她准备的牙刷被她塞进包里?,浴巾整齐叠在橱内,甚至连计生用品,她都交待好藏在某个死角。温柏义叹气,“我这里?没人来的。”

“我知道。”她无所?谓地笑笑,好像信了,但整理的动作说明?她没信。

然后真的十天都没人来,包括秦苒。

他跟黄穆童说好,如果那个阿姨来,就去医院新大楼20楼东区找他。

黄穆童穿了新衣服,神气得很,人小鬼大这样问他,“我有什?么好处吗?”

“你要吃糖还是吃泡面?”

“我要新出的机甲。”

温柏义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答应了,确认地问了一遍,“你知道我在几楼吗?”

“知道,20楼,我妈在你那栋楼旁边的小房子里?。”

是眼?科。温柏义知道黄妈妈下?了班会做亲情陪护补贴家用。

黄穆童看他没走,以为他还不相信自己,“那个姐姐来了我会来告诉你的!”说罢小声嘀咕许愿,我希望她今天就来,这样我就有新机甲了……

温柏义放心,反身走出两步,回味过来他叫他叔叔,却叫秦苒姐姐,真是天生的渣男。

*

值班那夜,温柏义得闲看了部韩国电影,孔刘全度妍演的《男与女》。电影里?的婚姻没有烟火味道,越矩也被修饰为出尘爱情。

医院的值班房,他抱着ipad平静地看完,洗了个澡,盖上?被子,闷头睡觉。

研究生赶毕业论文,三?点钟才进来,窸嗦了一阵,温柏义神志清醒地起来喝了杯水,回答他几个数据结论上?的问题。

对方以为他睡醒了,其实他一直没睡着。

电影里?的男主角满身疲惫,老款夹克衫好像生活高山一样压着他,可他在见到女主时,眼?里?绽放出少?年一样的迫切与热烈,镜头划过他不再年轻的皮肤纹理,那股中年人的疯狂冲撞得格外动人。

一夜一夜,他反复回想?这个男人,包括他后来妥协于生活的责任选择。女主角为这段□□破釜沉舟,他却没能像回应性/冲动一样回应同理担当的爱。

作为观众,温柏义涌起无奈。其实挺无聊的电影,只是巧与他的生活暗合。

早起看日出时,他自嘲,只是一部电影而已。

值夜班的护士经过他身边,调侃他,“是提前适应美国时差吗?”

他抿了口咖啡,疲惫地应和,“有道理。”

睡得差,活儿还不少?。

导师要开院内会议,让他去顶两小时主任门诊。今天不太顺,连续三?个病人看见是年轻医生,表示不悦,温柏义说可以多等?一会,主任开完会就来,赶时间的话可以去退号,下?周二?、四再来。

有一个老人家很是不爽,跑去门急诊投诉,那边负责人叫温柏义去处理一下?情况,一堆病人蜂拥等?他接诊,他道歉后,提脚速去速回。

穿过等?候区,温柏义在叫号屏一眼?看到了徐仑的名字。这个名字并不多常见。10号诊室,普通号,目光睃巡,他没能找到他,毕竟也没见过,并无熟悉感。

脚步匆匆,签完字回来,导师已经在坐诊了,他松了口气,去到护士站查了一下?,徐仑已经叫过号了。

“他看性///病,我给他退号,让他去看皮肤科了。”普通号坐诊的同事这样说。

“他说症状了,描述病史了吗?”温柏义蹙眉道。

同事说,因为排尿痛,以为是泌尿方面问题,他们?门诊见多了这种病人,直接问他性//生活史。同事朝温柏义摊手,冷笑了一声,“无套行为,长东西了。”

温柏义迈着虎步,慌不择路,冲到皮肤科门口终于冷静下?来。

他第一反应是要告诉秦苒,但车马邮件,此刻都不合适。

那日车厢电话,温柏义能听出,他们?夫妻关?系尚算和谐,是正常交流的电话,而提及许久未行房//事这一点,他本身就能在秦苒的反应里?感觉出来,倒也不意外。

既然男人提出来,那么女性能在婚姻里?抵抗这件事的能力?微乎其微。

即便不用强,多说几句甜言蜜语,也会半推半就,秦苒不是刚硬的人,他们?也不是陌生的身体关?系,在性//事上?和好,是早晚的事,除非,温柏义有能力?真正地干涉到她的婚姻状态。

他接受的教育告诉他,不能这样,这将是秦苒自己的选择,只是,徐仑就诊的事情,他需要提醒她一下?。

他毫不犹豫地打去电话,本能地想?,只有一通电话,旁人问起来,又能说明?什?么呢?

春日晴好,阳光透进教室,照得人昏昏欲睡。

手机放在讲台上?,屏幕一亮一亮,提示来电。秦苒在照本宣科,看了一眼?没接,心中疑惑他怎么主动打来电话。

犹豫后,下?课回了过去。

温柏义终于明?白什?么叫关?心则乱,囿于情人立场和医者保密原则,没法说清楚。他不能说徐仑有患性//病可能,只说,“今天我在医院看到你……先生了。”

“啊?”秦苒愣了一下?,问哪个科?

“我的科。”

秦苒羞赧,“你打电话要说什?么?”徐仑因为精子活性弱,就医过数次。部分农村人把生娃造人的活计看得很重,他对此讳莫如深,秦苒也跟着帮他隐瞒。

“我想?说……”温柏义听她并无不意外,倒是意外了一下?,“你知道?”

她咬唇,想?了想?还是承认了,“嗯。”

“他从重庆回来……”

“对,所?以我这几天不去你那儿了。”说到后面,她把声音压到了底,怕他失落,柔柔叮嘱他,“想?我了就吃饭。”

“那你下?次见到我,会胖出十几斤。”

秦苒捂住嘴偷笑,心道,胖出十几斤身材也正好,他身姿峻拔,多点肉根本看不出来。

但这样一来一去,就说个没完没了了,秦苒没说话,很快听见了对面默契的再见。

只是,温柏义回去越想?越不对,秦苒不应该这样淡定,也许他们?的沟通中有信息差,他拿起手机,反复思忖,还是收了回去,下?班去了一趟玉鼎。他需要当面确认。

区与区之间正逢高峰,他堵了会,六点才到。彼时霞光尽数敛去,只剩点残喘的天光尚未闭去缝隙。

*

徐仑是前几日突然回来的,看见阳台上?晾的男款T恤,喜上?眉梢,搂着秦苒说,居然给他买衣服了。

“你不是一向不喜欢我买的衣服吗?”这是温柏义给她穿的,纯白色T恤,没有任何Logo。

他否认,老婆买的都好。

秦苒一点没多解释,心知不到傍晚,他就会彻底忘记有这件衣服存在,她从衣橱里?随便拎一件,他也不会认出来。

婚姻让每一句甜言蜜语关?联上?了解,切割了惊喜与自欺。

徐仑从高铁站接到了父母,来家中小住,上?次他跟家里?提了一嘴要给丈人家买房,二?老很是不快,想?不通为什?么买房要写到对方父母名下?,他们?自己的名下?不能写?

徐仑表示,这是心意。

他爸妈怎么也想?不通,在乡下?越想?越气。他们?的房子车子都有贷款,怎么又要给有房住的亲家买房?二?老不理解都市的投资概念,电话里?又说不清楚,无法多余干涉他们?的事,气得夜不能寐,血压200多。

徐仑怕父亲中风,接过来体检,然后小住。

他认为,秦苒总是有办法哄老人家开心的。他爸妈看到秦苒,就像看到亲女儿一样,何况房子也是秦苒想?买给她爸妈,就由?她解决好了。

秦苒扛起算计大旗,张罗里?外,两节课的缝隙还要开车去到私立医院,带二?老体检。

跟二?老交待房子时,乾坤大挪移,剪切前因。她表示因为老别墅不好卖,买别墅的就这么多受众群,所?以挂到中介可能要卖好几年,徐仑先帮她爸妈买,等?那边别墅卖出去了,她爸妈肯定会把钱给他的。

如此一举两得,她爸妈也有面子,是住女婿买的房子。

这么一说,二?老勉强能接受,比徐仑简单粗暴的一句“给她爸妈买房”要动听得多。

徐家松动,秦苒便准备进行交易,她已经把钱从她爸妈账户上?走了一遍了,确认这笔买卖将来上?到法庭,也不会有问题。

中介是王之涣推给她的。她半推半就,硬着头皮加上?了,那边比她还急,推了好几套房子,有一批投资客手上?进进出出,正好有不错的房源,都是近期可以直接成交的。

秦苒和王娟忙得脚不踮地,给学生讲课的时光竟是大脑唯一的空闲。

以前她在说谎这件事上?没有什?么天赋,但脸皮真是越历练越厚实,徐仑缠着她要做,她都可以逗他一圈,让他自己搞给自己看。

今天,徐妈问他们?孩子的事,徐仑打哈哈,秦苒则说顺其自然。回到房间,他问她,怎么顺其自然法?

他们?一点夫妻生活都没有,要怎么顺其自然?

秦苒知道这桩事是逃不过去的,闷不吭声,徐仑又是一番力?表衷心。“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变出来,你要英国女王头上?的皇冠,我也给你去偷,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挣钱,给你安全感,但你不能判我死刑啊。”他手已经往下?探了,问她,“老婆,你不想?吗?”

她咬牙,说不想?。

他玩笑,难不成有男人了?

她来气,瞪他,你是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她推开他,去和婆婆准备晚餐了。她不会做菜,只是张罗餐碟。

温柏义再度打来电话,她第一反应是挂断,然后他又打来了。

怎么忽然这么粘人?她知道温柏义下?周六就要走了,正在跟徐仑说要养狗,又是买房又是养狗,还不肯进行某生活,他也有怨,直接拒绝,“不可以。”

“为什?么啊!”她撒娇。

手机又震了,她不能接,当着大家的面关?机也不好,推说是房产中介的电话,最近好多。

徐仑也没在意电话,“我老婆太得意了,要风有风要雨有雨,我要杀杀你的威风。”朋友都说,女人不能太给脸,得寸进尺,要打压着点儿,不然根本不鸟你。他想?想?,也不无道理,秦苒确实任性过头了,尽管他也有错,但那件事争执过去太久了,到现在还在记恨、闹脾气,属实过分了。

婆婆就在旁边,拍他肩,“怎么跟苒苒说话的。”

“我老婆,我想?怎么说怎么说。”

秦苒烦躁地拿起手机,跑去洗手间锁好门,接起,“干嘛!”

“能见一面吗?”温柏义说他就在楼下?。

“不能!”她直接拒绝,听到对面没了声音,知道自己有点凶,深呼吸后轻声道,“今天不能……我公?公?婆婆,还有我老公?都在。”她老实交代。

外面响起一阵嘈杂。

“唔……那我在电话里?说?”他还是想?确认。

她又确认门锁,拧了拧门把,“好的。”

“圆圆,你这阵子不要和他做……”

“做什?么?”

“那个。”

秦苒明?白过来,瞬间涌起股被冒犯的气血,暴躁地打断他,“温柏义,你以为你是谁啊!”为什?么全世界都要控制她的身体。

“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他焦急地说,“见一面吧,电话里?说不清楚。”

秦苒挂了电话,一开门,徐妈正在门口想?叫她,“吃饭了。”

“好的,来了。”

秦苒坐到餐桌前想?了会,温柏义不会没事找她的,肯定有事,而且她刚刚语气不太好,便找了个借口下?楼。“我要去楼下?买个东西。”

“什?么东西,吃完饭我陪你去买好了。”徐仑给她舀汤,“我妈给你炖的老母鸡汤。”

“哎呀,有点急。”她憨憨装傻,“我快去快回。”

不知道是否多心,秦苒换鞋时,感觉婆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电梯一路下?行,她的心跳跟着那一眼?,跳得越发疯狂,越走脚步越急促,前脚绊后脚,甚至跟着发抖起来。

走出保安站岗亭,她快步往对面冲,看到温柏义的车也不敢上?,径直往24小时超市走。

越想?越心慌,女人的直觉总是恐怖的。徐仑可以敷衍,婆婆的第六感不容忽视。

“圆圆。”温柏义一直盯着门口,看到她跑过来,有默契地跟着走到超市。

“你别过来。”她偏头,假装与他不认识,“我有点紧张,”她没法细说方才那一眼?的恐怖,只能凭着本能镇定自己,言简意赅,“说吧,什?么事?”

他们?呈斜角站在超市门口,相距2米远左右。秦苒想?,要是婆婆来了,她扭头就往超市里?面跑。

“我今天看到你老公?了。”他见她紧张,忘了说先生。他本意并不想?把徐仑形容为她的“老公?”。

“然后呢,你不是电话里?说了吗?”

“你知道他去看什?么病吗?”

秦苒稍作停顿,“知道。”

“出于隐私原则,我不好跟你说,但是你要不要看看他的门诊记录。”

秦苒听着不对劲,问他,“是性//病吗?”

温柏义意外,转头看向她,又被她避开的眼?神提醒,背过身去,“你知道啊……”

秦苒一阵恶心,不知要怎么说。“所?以呢,你让我不要做?”

“嗯,大概是我想?多了。”

“是的,本来就是你想?多了,”秦苒忿忿补充道,“我不会传染给你的,你放心。”

“秦苒!”他不是那个意思!

徐妈走出大门,左右张望,拍了拍保安站岗亭那军姿小伙,似乎在问话。

秦苒的天都塌了。她婆婆真的怀疑她了,那一眼?不是她的多心。

“我们?不要见面了!”秦苒飞快抛下?这句话,慌不择路地冲进超市,温柏义再进去找寻,已经没了身影。

她吓得魂飞魄散,根本来不及道别,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狼狈过,低头弓腰疯狂撞人,好像保龄球一样。她从地下?车库辗转到小区另一个门,等?回到家里?,全身汗湿。

她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通过行动路线躲避。

徐仑问她,“怎么跑回来了?”

“我去看狗了,我最近看到一只很漂亮的狗,每天六七点主人都会遛它?,所?以我每天都要去看它?。”她说话时眼?眶已经红了,拼命深呼吸,眼?泪扑簌簌止不住。

徐仑吃了半碗饭,过了气性,被她眼?泪吓到,赶紧抱着她说,“养,你要养什?么都行。”

她掖泪,扫了眼?大厅,故意问,“妈妈呢?”

“她说不知道你要买什?么,怕你拎不动,帮你去拎东西。”

“哦?那我们?错过了。”她拿出手机,“我打个电话给她吧。”

作者有话要说:门诊始,门诊收。

卷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