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19

薛尔惜办事经过医院附近,联系温柏义,被他拒绝见面。

她好笑,“温柏义,你?做的也太绝了吧。”

那边很快挂断。

她吃惊地看着屏幕,傻笑起来。

甩脸子的温柏义比好脾气的温柏义要吸引人得多。

夜色霓虹放浪形骸,薛尔惜绕着医院拥堵的马路兜风,越兜越寂寞,又打了个电话过?去,被他切断了。

她要气死了,温柏义哪有过?这样冷漠的时候。要说,她感受过?很多次男人的翻脸无情,早死了心,以为温柏义是个意外,但雄性生物哪有意外。生活里百般容你?,可一旦侵犯到性域主权,分分钟割袍断义、划地休妻。

她状态颓靡,随意停下车摸进医院斜前弄子里的一家小众清吧,喝起酒来。中间王之涣发消息问她工作的事,她烦躁,回复:【我都要离婚了!】工作机器人。

【那不正好,有更多时间工作了。】

冷血!无情!

*

秦苒那两道鼻涕终于是流了下来。她跃身连抽好几张纸,将脸埋入,温柏义很快挂断电话,“怎么了?”

她轻轻吸鼻,没敢用力,摇头嗡声问他:“你?打完电话了?”

蓬松卷发瀑布垂落,盖住她的表情。温柏义摸不清她的情绪状态,应了一声,“嗯。”

“你?好冷漠。”嗓音湿漉漉的,像是哭了。

“不冷漠是分不开的。”他伸手,欲要拉过?她,被她一把推开,脸仍捂着,不让他看。

“怎么了?”

“你?可以出去一下吗?”她沮丧,鼻腔堵得脑袋都往下坠了。秦苒预感,会擤出电钻的声响,此刻纸巾都湿了一半了。

“秦苒……”

“......你?先出去!”

他不动,急得她呼吸都要停了,憋红一张脸,心骂他,恨恨用力一擤。那山洪一泄爆发出来,包袱倒也卸下了,连哼好几回,摸瞎在桌上乱抓,很快纸巾递到了手?上。

半晌,抱着丢丑的决心抬起脸,却被他认真捧住脸,“感冒了?”

他第一反应是哭了。说实话?,有情感上锋卑劣的窃喜划过?,未及捕捉,医者敏感便想到她可能感冒。对话里,她有轻咳,有抽鼻。

秦苒点点头,又摇摇头,“基本好了。”等拿起了叉子,才想到自己感冒和他分享面汤并不妥当,惴惴闷头吃起面来。

温柏义问她吃药了吗?

她说没吃,“我表哥跟我说,感冒这件事吃药一周好,不吃药七天好。”

“你?表哥是医生?”温柏义好笑,这话?跟他说的一样。

“不是,我跟你?说过的,是高材生,律师。”最后两个字她是掐低音量完成的。

“哦。”

秦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下去,“贪婪”地把面汤饮尽,还此地无银地哎呀一声,“我喝光了……”

她鬼头鬼脑像一朵风里摇晃的小滨菊,温柏义好笑,一眼看穿,“是不是非要我帮你擤一回,你?才能自在点?”

秦苒一讪,不敢撒尿,不敢擤鼻涕,说得她好像很矫情似的。她害羞地捂住脸,“我需要点时间。”

受《欲望都市》影响,她认为在情人面前放屁都是不优雅的,久了会懈怠,比如在徐仑面前,可依旧不敢大声蹦出来,总要憋一下,徐徐轻释。更别提温柏义了,她恨不得自己完美得像裱在墙上的画框姑娘。

“可是怎么办,秦老师,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他撩起她一绺头发绕在指尖,状似调情,语气如常,实际慌乱,额角的神经撞得他摇晃。

“什么?”她明知故问。

他音调染上消沉,“我后面……要出去。”

“很好啊。”秦苒微笑,“一切顺利。”

他难得语气咄咄:“我并不想听这个。”

“你?想听什么?”

“我……”他沉吟,“没什么……”

秦苒妥协在他怯缩的气息下,掰开他缠绕发丝的手?,反手?握在手心,“告诉我,我说给你?听。”

日光灯扫兴地亮在屋顶,消弭漫浪。

“等我回来,秦老师还会记得我吗?”

“应该会的。”她的回答打了三折。

“那……会去美国哪座城市旅游吗?”

“不知道哎,前两年已经去过纽约和夏威夷了,而且我不是很喜欢旅游……”

“哦,这样啊……”

没了。

两人肩头皆是一耷。

*

春夜晚风蹿入疏叶,拨弄纤枝,犹如打击乐,缓急有致。晚灯流进缝隙,漏出介乎于妖冶与妩媚中间的东西。

温柏义给周扒皮拴上狗绳,秦苒心疼,这么小的东西,为什么要勒着,它又不是大狗,不会咬人的。

“正因为它很小,所?以车子看不到它,如果钻到车子底下很危险。而且,”他含笑瞥向秦苒,“虽然它小,但有些人还是怕的。”

“我哪有!”她不怕,只是不习惯狗。

“那你摸摸。”

秦苒伸出手掌,招呼在周扒皮毛绒绒的脑袋上,得意地一揉:“你?看!”

周扒皮感受到亲昵,伸出爪子央求爱//抚,扒拉她的手?臂。秦苒仰头邀功,一时没准备,吓得惊叫一声,没出息地一蹦三步远。

温柏义拳头抵在唇上,一阵发笑,“怎么办,我还想我走了,这狗让你养一阵呢。”

“啊?”秦苒惊吓。

温柏义见状,安抚道:“开玩笑的,我放我爸妈那里。”

秦苒陷进沉默,她真是好不解风情。他们穿过?长弄,温柏义打破,主动说:“我饿了。”

“吃泡面吗?”

“不行,热量太高了,我买几根黄瓜吧。”

“热量多低?”

“100克15大卡。”

“热量我不太清楚哎,有对比物吗?”

“比如你?的泡面,100克500大卡左右。”

秦苒好笑,“那我不是吃了一堆黄瓜。”

“可以这么理解。”

他们走在路上没有牵手,默契隔开半个人,穿巷弄时,人烟稀少,灯光昏暗,秦苒状态自若,迎面有人也可以做到尽量坦然。可到了宽阔的马路,直排路灯明晃晃,照得城市亮如白昼,人无处遁形。

秦苒感受到压力。

这约莫就是城市的力量,一切秩序井然,人也形成机器反应,自动检测自己的bug。

每一颗迎面投来的眼珠,都是公序良俗弹出的警示框。

行至窄路口红绿灯,温柏义怕周扒皮被车吓到,将它抱进怀里,不死心似的,偏头问她:“会给我写信吗?”

“应该会。”

“那就好。”

秦苒没等来更直白的恳求,白目接话?,把天聊死,心中万念俱灰,问他,“你?什么时候走?”

“要送我吗?”他主动问。问出口,方觉不妥。

实际,温柏义又哪来应付女生的经验呢,不过?是努力克制自己,不让炽烈唐突到对方,小心翼翼地发出信号。

可他们使用幽默也不合适,认真也不合适。

秦苒脑袋空白,耿直地接话?,“我怕后面白来。”

街道鸣笛与人声喧嚣划过?,对话卡顿半晌,温柏义释出一声低笑,“哦,这样啊。”

话?说出口,秦苒快哭了。为什么,为什么越是在乎的事情越是处理成这样的烂摊局面,她五指懊恼地插进发丝,几乎带着哭腔,扯他袖子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越发觉得完蛋,温柏义的体贴越发动人。秦苒被他一把抱进怀里,额角附上一枚吻,“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他揉揉她的毛绒发丝,“没事的,不用解释。”

秦苒拽上温柏义的袖子,“我让你把要求说给我听!”

方才在房间里,她想,如果他说了,她应该就可以做到,但他不说,她不免胆怯,寸步不敢挪动。

温柏义失笑,“我说了你?就能……”秦苒打断,“你?说了我就答应。”

他愣住,余光里,红绿灯转绿,他没动,沉下气握住秦苒的手?说,“那我希望你?可以去旅游。”

“旧金山吗?”

他没说过?他在哪个城市进修,也没说过?是伯克利分校,温柏义抿唇,掩饰笑意,“嗯。”

“好!”秦苒终于等到他的邀请,一刻都没犹豫,“我的美国签证还有效呢!”

她早在家里确认过?签证,也查过旅行社的消息,只端着最后一点矜持,等他开口。

他们的关系里,多主动一点,都是罪过?。

温柏义握拳,若不是秦苒在旁边,他应该会兴奋地大喊几声。好像一束电筒光照进了暗无天日的山洞。“那来了怎么告诉我……”温柏义逗她。

一声尖锐的鸣笛伴随不合时宜的远光刺进眼睛。温柏义的话?被堵在了嗓子眼。他看清迎面来人,眸光一聚,用力将秦苒扣进怀里,手?掌紧紧按住后脑勺。

秦苒挣扎地按在他的胸口,头皮扯痛,发丝卡进金属扣了,“温柏义……”

他难得严肃,低呵:“别动。”

*

王之涣接到酒后的薛尔惜,闻呛人酒气,捏住她的腮帮,“你?该不会吐吧。”

“我倒是想呢,但我是铁人三项出来的硬通胃!”薛尔惜自豪!

“哼。”他几乎有些粗暴的拽着她一路往马路走,调侃道,“去你家我家?”

“去你妈的!你?是不是人!”酒精让薛尔惜泪失禁,听他说家,不禁鼻头泛酸。她本来有一个世界上最好的老公的。

“那就是我今天白来一趟?”

“啊——”薛尔惜暴跳,借着酒精乱揍一气,“王之涣你压根不是人!”

她没有想过背后有一个人注视着她。

就像她并不明白何故,冷血的王之涣会忽然抱住她。她骂道:“你?就是把我当个洞!”

窄小的红绿灯口,王之涣神色一凛,语气倒是如常,“说的这么委屈?你?没爽?”

“你?这种变态,我以前没结婚的时候没见你?这么上赶着,我怀疑你?就好这口。”

“是,你?最好别离婚,”他压低声音,一秒辨认出秦苒的戒指,本来看身形只是犹豫,此刻心拔凉到底,“我祝你?幸福。”

“你?最好嘴巴开过?光!”薛尔惜正好酒后脚软,索性挂在他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补5/14的更,下一更白天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