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窗帘紧闭,透不进来一丝光线,房间里漆黑一片,很难分清现在是什么时候。
杨邵将头埋进枕头里呜咽了一声,他太阳穴一跳一跳的,脑袋像是要炸开了一般了,昏昏沉沉的,嘴里又干又涩,饥肠辘辘到有些反胃。
“啪嗒啪嗒”从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杨邵艰难地撑起身子朝房门的方向看去,房门并没有被关上,留下了一条缝隙。
“吱呀”一声,一个模糊的身影扶着门把手将门推开,那小东西没有进来,只是伸着头朝房间里张望。
“爸爸?你还在睡懒觉吗?”是杨陶。
杨邵拼命咽着唾沫,感觉喉咙好受了一些,才哑着嗓子回应,“醒了。”
听到爸爸的声音,杨陶又蹦又跳地进了房间,还帮忙打开了床头灯。
柔和的床头灯也让杨邵本能地闭上了眼,好半天才适应下来,这才发现,杨陶穿了一套骑装。
用不着杨邵问,杨陶早就迫不得已跟他分享,“爸爸,早上陈叔叔和爷爷带我去牧场了,我看到我的小马,我还陪它们玩了一会儿。”
马还不会骑,装备倒是整得挺齐全,就是这骑装太修身,杨陶这圆润的小肚子暴露在了大庭广众之下。
杨陶早就忍不住跟他爸爸显摆小矮马,爬上床上坐到他爸爸身边,“爸爸,你快看手机,我让爷爷拍了照片发给你。”
为什么会是爷爷发的呢?
杨邵有点疑惑,但是也没多问,看了眼微信,全是今天在牧场的照片,那小矮马跟杨陶差不多高,杨陶站马旁边,一本正经的,显得特别滑稽。
“你看看你啊,再长胖点,马都载不动了。”
哪有那么夸张,奶奶和太奶奶都说自己不胖的,说小孩就跟像他这样才对。
杨陶知道爸爸在取笑他,他故作不高兴,“爸爸,你送我的礼物迟到了哦。”
原先是只有自己送杨陶生日礼物,那仪式感必须准时,现在有那么多好东西,不差自己这一件,杨邵一点都内疚。
“哎哟,那怎么办啊?爸爸送的跟你爷爷奶奶,还有陈叔叔送的没法比。”
小孩哪儿懂什么贵重不贵重,只要有人送他都喜欢,况且还是爸爸送的。
“哼,还是陈叔叔拿给我的,我已经把它放到展示柜最中间的位置。”
因为杨陶的模型枪太多了,太奶奶叫人给他弄了个展示柜,满足了这小子爱炫耀的小心思,放中间最醒目的位置,是对爸爸送的生日礼物最喜欢的表现。
说话间,门口多了个人,杨邵抬头一看,在看到陈秋肃的瞬间,他忘记自己要说什么,陈秋肃旋即别过头,有些不太自在地走进了房间。
刚刚……陈秋肃是躲开了自己的目光吧?
“昨晚我想等你回来,我让爷爷奶奶一定要叫醒我的。”
可是杨陶等啊等,等啊等,等到眼皮子打架,都不见爸爸和陈叔叔回来,在爷爷奶奶再三保证下,他才去睡觉,大概是心里惦记着爸爸的礼物,他睡得也不踏实,陈叔叔和爸爸一回家,他立马就醒了。
杨陶扑到杨邵怀里,“爸爸,你羞羞哦,昨天晚上是陈叔叔抱你回来的。”
“哐”的一声,陈秋肃手里的玻璃杯砸到了地上,水洒了一地不说,玻璃杯也摔了个粉碎。
“小心呀,陈叔叔。”杨陶赶忙跑下床,把陈秋肃拉到一旁,跟个小大人似的,又叫阿姨来帮忙打扫。
杨陶跟着阿姨在房间里进进出出的,杨邵也怔愣住了,他看向同样傻站在一旁的陈秋肃。
陈秋肃抱他回来的?
不对!怎么个事啊?怎么会让陈秋肃抱自己回来呢?
杨邵盯着陈秋肃的方向走神,昨天他跟陈秋肃出去给杨邵拿生日礼物,拿到之后……陈秋肃说要带自己去个地方,然后他俩去了商业中心的铺子,对了!陈秋肃给那铺子装修了。
再然后呢?
杨邵像是断片儿了一样,自己干什么了?喝多了耍酒疯?还是睡着了?不然陈秋肃怎么会抱他回来呢?
灼热的目光让陈秋肃难以忽视,他忍不住转头去看杨邵,四目相接时,他还是转头走到了杨陶身边。
两次回避自己的视线,杨邵觉得不是他的错觉,陈秋肃在躲着他吗?好像又不是很明显。
阿姨收拾完地上的玻璃碎,见杨邵已经醒了,多说了一句,“杨先生,起床吃点东西吧,今天做了面条,等会儿给您煮一碗端上来?”
这一打岔,杨邵都忘了自己饿得心慌的事,他连忙起床洗漱。
平日里,陈家早餐喝牛奶吃面包比较多,偶尔也会喝喝白粥之类的,太清淡了,杨邵不太喜欢,他就好面条这一口,还让阿姨多给煮了一些。
幸好陈家没人给他立规矩,睡到日上三竿也没人说他,为了求证陈秋肃是不是在躲自己,他边吃面条,边不动声色跟陈秋肃说话。
“你今天不用去上班吗?”
陈秋肃好像又没躲,有条不紊地回答杨邵的问题,“嗯,今天陪杨陶去了趟牧场。”
当老板真好,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能请假,一请还能请一天,还不扣工资的那种,可恶的资本家。
表现挺正常的啊。
“那昨天……”
杨邵话没说完,陈秋肃霍地站了起来,脸上浮现出不自然的红晕,屏住呼吸,直勾勾地看着他,一惊一乍的,弄得他忘了说什么好。
杨陶的脚步声再次搅乱了尴尬的气氛,他手上捧着个盒子,“陈叔叔,司机叔叔刚刚送来的。”
杨邵定睛一看,是没有开封的手机盒,随口问道:“你手机坏了吗?怎么坏的?”
“摔坏的。”杨陶帮忙回答,“摄像头摔坏了,早上都不能给我拍照。”
摔坏的?
有什么东西在杨邵脑子里一闪而过,好像是摔坏的,怎么摔坏来着?
不等杨邵开口追问,陈秋肃语无伦次,“我……你……先,我有点事……”
看着陈秋肃仓皇逃离的背影,杨邵愈发能确定,陈秋肃就是在躲着他,干什么玩意儿啊?他还想问问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呢?
杨邵莫名其妙的,“他吃错药了?”
杨陶无辜地摇了摇头,走到他爸爸面前坐下,手指不自觉地按住他爸爸的下唇,“爸爸,你这儿怎么弄的?”
杨邵顺着杨陶手指的位置摸了摸,像是破了皮,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他也不知道,只能起身去浴室看看。
他没那么臭美,洗漱的时候只顾着快,没有照镜子,经杨陶提醒,他这才发现,下唇破皮的地方嫣红,手指碰了碰伤口,还微微刺痛。
怎么弄的?怎么会伤到这儿呢?
杨邵凑到镜子前,仔细端详起嘴唇上的伤口,他不由自主地舔了一下嘴唇。
忽然,浴室的灯被关掉了,眼前灰蒙蒙的,那种熟悉的感觉,像是什么时候经历过。
昨晚,他跟着陈秋肃去了铺子,对,那铺子也没有灯,陈秋肃还拿手机照明来着,那个时候陈秋肃的手机还是好的,那手机是什么时候坏的呢?
杨邵若有所思,缓缓放下手,他质问陈秋肃为什么要做这么多,问陈秋肃能不能给他彩虹,陈秋肃怎么回答的?
“我试试……”
他说他试试?然后呢?
杨邵呼吸一滞,咬住下唇,那种熟悉的刺痛感突如其来,在杨邵脑子里闪动的画面逐渐串连起来,他好像和陈秋肃接吻了。
杨邵身形晃了晃,他手忙脚乱地扶住洗手池边缘,他忘了是他俩谁开得头,好像是陈秋肃起得头,但是自己也没有推开他,好像自己回应了他。
等等!等等!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怎么会这样?陈秋肃在想什么?自己喝醉了,他也喝醉了吗?他为什么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昨晚的气氛,陈秋肃略施温情,自己便泥足深陷了吗?
杨邵微微抬起下巴,在下巴和喉结之间,有几个淡淡的细长的红痕。
不疼,这又是怎么弄的?
此时,杨陶在浴室外喊道:“爸爸,你说不能开这么多灯的,太浪费了。”
陈秋肃走得有些急,看杨邵今天的反应,明显是不记得昨晚的事情了。
黑暗中的拥吻让陈秋肃彻底乱了方寸,杨邵靠近他的瞬间,他承认他心动了,杨邵要的只是彩虹,就算是上天入地,在那一刻,他也想大言不惭地答应。
如果只是在店铺接吻,没有后面的事情,他今天看到杨邵也不会那么心虚。
昨晚到家时有些晚了,杨陶知道他们回来,还特意出门来迎接,拿到礼物后才安心去睡觉。
家里静悄悄的,陈秋肃将杨邵放到床上,刚想起身,杨邵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
“陈秋肃?”杨邵分明醉醺醺的,还能清楚地喊出自己的名字。
他托着杨邵的下巴时,杨邵也顺从地抬起了头,好像是默许自己要做的一切。
陈秋肃就是走火入魔了,就是乘人之危了,他像是着了魔一样,他想亲吻杨邵,触碰杨邵,拥抱杨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