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床上的少文睡的直冒虚汗,头轻微的摆动,似乎梦到了很难受的事。只见那刀一下子劈过来,伊姑娘抱住自己,少文想大叫,不……
睁开眼来,发现是一场梦,月光如水,房间里的桌椅板凳都依稀可见,四周静悄悄的,身旁的雪儿窝在她颈窝睡的很熟。
少文还在喘气,擦擦脸上的虚汗,觉得好渴,便下床喝了两杯冷水,心情还是久久不能平复,想到伊姑娘经此一劫,身子瘦了一圈,整个人心性大变,再想到这些年伊姑娘对其如亲姐一般的疼爱,自觉心如刀割,恨不得那一刀砍在自己身上。
披上外衣,便悄悄出了门,往伊姑娘房间而去。敲敲门,小红打开来:“少爷,您怎么来了。”少文轻轻嘘了一声:“小点声,她睡了吗,我来看看。”小红道:“刚不久换了点药,已经睡过去了,少爷要不进来看看。”少文迈步进去,小心翼翼的走到床边,掀开床帘一角,窥了一眼,见伊姑娘像个孩子般呼吸平稳,少文便走到小红身边道:“多看着她点,别让她挠到伤口。这些日子也勤快一些,多备份心,过后,我会重谢你的。”
小红忙摇头:“少爷哪里的话,姑娘若好,小红便好,这个道理小红还是懂的,少爷放心吧,这大晚上的,还是快去歇着吧,别着凉了。”
少文又回头看了眼伊姑娘的轮廓,便离开了。
可是她心里还是乱的很,也不打算回房去睡,只是站在客栈二楼的栏杆处,望着下面大堂内的桌椅板凳,心中烦闷,甚至想出去客栈,去外面的大马路溜达溜达,虽这样想着,但也无行动,最后只是站在原地,半个时辰后,才回屋躺到床上。
雪儿迷迷糊糊的抱紧了她,少文啄了一下雪儿的嘴唇,搂着她望着她的脸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大天亮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次日一大早,大家正在大堂用早饭,只见马管家从门外走进来,大归忙去接待,两人聊了几句,大归便来到三爷身旁:“马管家来看看少爷。”三爷放下手中的馒头,看向马管家:“可是老爷催了。”
马管家点点头,恭敬道:“今日已经初五了,婚期已经延后五天了,老爷说,人无事便好,喜宴暂时推定到后天。”
三爷道:“我知道了。”便对大归吩咐:“随后启程吧,通知大伙一声。”
一旁的少文道:“伊姑娘伤势那么重,怎么受的了马车的奔波。今日启程,我不同意。”三爷道:“没关系,这话你去给二哥说,我不管这事。你若不想挨打禁足,便乖乖的回去,这喜宴的事,大家都期盼着,你不考虑自己,也得考虑大家伙,所有人为了你这事,忙里忙外的不知折腾了多少日,宾客也早已到了马家庄,你不成亲是小,误了人家的事可就不对了。”
少文听了,气呼呼不说话。
雪儿见此,便劝她道:“先把馒头吃完,喝了这碗汤,一切等吃完再说。”少文哪听,只是气呼呼的起身,上楼去往伊姑娘的房间。
刚一进去,只见小红正在给伊姑娘喂白粥。伊姑娘道:“怎么了,生气么?”少文忙换了个笑脸:“今日好些了吗。疼痛减轻了些没。”伊姑娘道:“还是痛的很,都没啥食欲。”
少文接过小红手中的粥,坐到床边,给她喂粥:“不用急,这伤慢慢养,等你食欲好些了,再慢慢补回来。你伤没好一日,我便陪你消遣一日,无需烦恼。”
伊姑娘道:“你除了好看一点,也没啥用处啊,我的烦恼你可解不了。”少文笑了,喂她一口粥:“我可什么都会,陪你混混日子,选我就对了。”伊姑娘哼了一声,道:“我可不是那无聊的深闺怨妇,寂寞空虚冷的,你那些小笑话就别在这卖弄了。我可没兴趣。”
少文笑道:“那你想干嘛,只要你能说出来,我便努力去做。”伊姑娘吞下一口粥:“我想四处走走,最好流浪江湖,可偏偏现在出这间屋子都难的很。”少文笑道:“姑娘什么时候这么爱动了,我还是第一次知。”
伊姑娘顿了一下,不好意思道:“人是会变得嘛,如今我已看淡生死,想重新做一次人。”少文道:“可以,只要伊姑娘身子早点好起来,去哪都可以。”
话说大堂这一边,三爷和雪儿还在吃着早点,三爷对雪儿道:“老爷的脾气你也知道,少文若是忤逆他的意思,一顿皮肉之苦那是顺理成章的事。如今不是她愿不愿走,而是必须得走,马管家来,可不是来商量的,而是命令。”
雪儿心里也有数,便道:“伊姑娘却是伤的严重,少文恐怕不会丢下她,这……”三爷道:“伊姑娘不用回去,少文必须得走,若在宾客前丢了老爷的面子,少文不懂事,你我可不能助着她。”
雪儿点点头,一时无话,等吃完早点,便去了伊姑娘房间找少文,刚一进去,便见少文和伊姑娘有说有笑,少文何曾对她如此过,心里不免置气,脸色也紧绷起来。走到床边,道:“伊姑娘今日气色不错,难怪少文心情也不错。”说着又对少文道:“少文,我有点事找你,出来一下。”
少文便随她出来,两人往前走了几步,来到栏杆处,少文低声道:“总之我今日是不会回去的,你若是来做说客,免了。”雪儿道:“老爷的脾气,你心里没点数?”少文不说话,雪儿又道:“忤逆了老爷,伊姑娘日后在马家庄能好过?”
少文道:“这些我现在都不想管,我只想陪她养伤,至于马家庄的事,等日后回去了再说。”雪儿问道:“没了你,伊姑娘就不能养伤?”
少文不想理她,过了一会才道:“离了她,我不放心,一日不见她康复,我便寝食难安,雪儿,当日伊姑娘为我挡刀,你也是亲眼所见,若是没有她,少文现在还在不在……”雪儿捂住她的嘴:“好了,我知道了,你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在你心里,成亲这事,想来也是无甚紧要的。”
少文牵起她的手:“伊姑娘是我一辈子的恩人,以往是,以后更是,你我是夫妻,这事在我马少文心里,一生一世都不会变,哪怕沧海桑田,你永远是少文唯一的女人。我希望你能和我一样,尊敬感恩伊姑娘,好不好?”
雪儿紧绷住脸,抽出被握的手:“我怎么一点也感觉不到呢,总之,老爷是什么脾气,你心里也有数,到时候,恐怕你自身难保。你现在留在这,到底是护着她,还是在害她,你自己掂量掂量。”说完便丢下少文独自离去了。
少文望着她远走的背影,心想,不管如何,先守着伊姑娘康复再说,回了马家庄,哪怕自己死了,也会保住伊姑娘。虽然爹对自己这么多年,不冷不热,但自己终归是他唯一的女儿,血浓于水,不信爹能当真那么狠心。
不一会儿,众人收拾好行李,就要出发了,雪儿也没和少文道别,直接上了三爷的马车,便走了。
碧云自然是留在客栈跟着少文的。
马车赶了一天的路,天黑才到达马家庄。
三爷雪儿刚下车,便被老爷叫去了书房。老爷见少文没回来,气的直接摔了手中的毛笔。
三爷笑道:“二哥,这孩子不懂事,等过些日子补办喜宴便好了。这次北上祯城,雪儿为马家翻了十五倍的利润,二哥,雪儿可真是我们马家的福星啊,二哥真是好眼光。”
老爷没理他,只是默不作声。
雪儿便道:“老爷别生气了,少文过几日便回了。”老爷听了,才道:“这马家庄,还没人敢忤逆过我的意思,谁借给她的胆子,嗯?”
三爷笑道:“二哥,成亲本是高高兴兴的事,何必为这喜事生气呢,可别气坏了身子,我明日派人去把那小子绑回来,乖乖的成亲,二哥便不要生气了。”
老爷突然笑道:“哦,三弟真是善解人意,那为何今日不把她一起带回呢。”三爷一瞬间默不作声。
老爷又道:“你们下去吧,后日成亲,这事变不了。”
雪儿刚想问,三爷眼神制止她,莫要多言。两人便出去了。
马管家随后便去了大爷的院子,带大爷来到老爷的书房。
大爷一进屋:“二弟,你就让我去看看伊儿吧。我真的担心的厉害。”
老爷喝了口茶:“正要和你说这事,明晚之前,你把少文给我带回来,还有那个小娼、妇,我不管她是死是活,全都给带回来,后天的喜宴,一个都不能少。”
大爷道:“二弟放心,大哥今晚连夜就启程。”
等大爷走后,老爷便吩咐管家:“那大壮还没离开县城吗?”
马管家道:“现在不好说,老爷要不要派人去抓。”老爷道:“你明日提二十万俩银子去县衙,全国悬赏,不管如何,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敢伤我马家的人,哪怕他躲到水里去,我也要捞他出来。”
马管家听命退出了屋,走了几步,对着黑夜叹口气,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