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跪下，你这个孽子！”
刚走进门口便听到苏老爷的爆吼声，苏衍拉着我跪了下来，低头喊了一声：“爹。”
“你还有脸叫我爹？你看看你，你都做了些什么混账事？你要是玩弄个丫鬟什么的我也就算了，现在你这算什么回事？他是男的！男的！”苏老爷猛的一拍桌子，气呼呼的坐了下来。
“老爷，别生气，苏衍他也是不懂事，气坏了身子可不好了”苏夫人拍着苏老爷的背安抚着，朝苏衍使了个眼色“还不快向你爹斟茶认错？”
“哼！”苏老爷哼了一声，偏过头。
我轻拉下苏衍的衣角，示意他向老爷和夫人认个错。其实从他们的态度看来，只是一时打击到了，接受不了，只要苏衍认真的认个错，稍微反省下，还是会得到原谅的，毕竟，他们恼怒的只是我男子的身份，要怪也是怪我。
苏衍回了我一个淡定的笑容，满眸子的坚定，转过头直视苏老爷“对不起，爹，娘，我不是在玩弄感情，我和未离是真心相爱的，求你们成全。”
“啪”苏老爷愤然起身，狠狠的甩了苏衍一个耳光“孽子！畜生！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你就这么被这个狐狸精给迷上了？”
狐狸精？我不是，我不是狐狸精，我和苏衍是真心相爱的，我在心底呐喊着，身子微微的颤抖，满腹的委屈无处去发泄。
“爹，未离他不是狐狸精，要算，也是我先勾引他，那您不如说我是狐狸精得了”苏衍察觉到我的异样，把我轻拥到怀里安慰着。
“你…你这个…”
“爹”苏衍打断苏老爷的话“之前，我都是为了您，为了娘，还有为了这个家而活，学习怎么和人去打交道，怎样去管理商铺…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的希望，人人口中的我都是温文尔雅，懂礼数，敬孝道。可又有谁知道我内心的苦闷，我并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太过于沉闷，太多于客套，以至于虚假。直到遇到未离，他的真，他的忧愁，他的一言一语无不吸引着我，和他在一起我很快乐，很轻松，直到爱上他，我也曾错愕过，因为他是个男子。可这又不是我们所能掌控的，我爱的是他这个人，男女又何妨？您又何必这么迂腐？我这辈子只会爱未离一人，求你们成全”苏衍重重给苏老爷磕着头。
我望着苏衍，感动的泪水弥漫了双眼。这个骄傲的男人，这个性格迥异的男人，如今却为我这么低声下气的恳求着，不顾世俗眼光，不顾道德伦理，我商未离是何德何能，能得到你的青睐，既然你都如此，我还顾及些什么呢，我随着苏衍磕着头“求老爷夫人成全。”
“反了，反了你们！”苏老爷涨红着脸“来人，把少爷给我带到屋子里去锁起来，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放他出来！”
“爹！你不能囚禁我！我不要和未离分开！”苏衍紧抓住我的手，却还是被苏家的下人给强制拉了下去“爹！我是真心爱未离！”苏衍的声音久久的在屋子里回荡着。
看着空荡的手心，上面还残留着苏衍的温度，我用手心捂住心口，似乎这样便觉得苏衍与我同在，泪水缓缓的顺着脸颊滴落到地板上，溅出一个个水印。
“老爷，不知未离犯了什么错？还请您多多担待，这孩子不懂事”闻讯赶来的干爹一进门便跪在苏老爷面前，为我求着情。
“孩子？不懂事？”苏老爷重重的哼了一声“他确实不懂事，就只懂得如何勾引少爷，如何爬上少爷的床！”
干爹挺直的身子晃了下，我连忙挪过去扶住他才不至于瘫倒在地上。
干爹转过头看了看我，满脸的悲切，继而转过头去拼命的磕着头“老爷，这孩子从小便没了爹娘，要怪也只能怪我管教不周，求老爷能饶恕他，要罚就罚老奴吧！老奴会把他打发得远远的，勒令他再也不接近少爷半步，求老爷宽恕！”
干爹，我根本就不是原来的那个商未离啊，你何必为我做到如此地步，我担待不起，担待不起啊！对不起，看来我只能辜负你的好意了，我不想放弃苏衍，我不想放弃这段得来不易的感情，我不愿意做一个逃兵，我不想只有苏衍一个人的付出，我爱苏衍，我真的很爱他，我愿意为他付出我的所有。
我制止住干爹，他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血迹，看的我心一酸，狠狠的冲他磕了三个响头“干爹，未离多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这是我惹出的事就应该让我自己来担待，您老人家就别操心了。”
我深吸几口气，缓缓的站起身，直视着苏老爷“老爷，求你别责怪我干爹，他什么都不知情。我与苏衍是真心相爱，试问，真心爱一个人也有错？阻止相爱的两人，老爷难道你心中就没有丝毫愧疚？”
“啪，啪”苏老爷用颤抖的手连甩我两个耳光，力道之大令我偏了偏身子，嘴角传来的血腥味让我有点晕眩，我稳住身形，接着说：“老爷，你这是心虚了吗？你是在为你的迂腐感到可悲吗？你是在为你的儿子的顶撞而感到恼怒吗？真正的爱情，是无关性别，身份地位的。我只是纯粹的爱苏衍，我爱他有错吗？我只是想要一份简单而又甜蜜的爱情，我只是想要两个人平淡而又幸福生活，难道也有错？”
“住嘴，你这个狐狸精，你这个妖孽，妖孽！要不是你勾引我儿子，我儿子会跑来顶撞我们？他是那么的听话，那么的出色，他想要什么样的妻子没有？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只要他喜欢，勾一勾手应有尽有。为何偏偏是你，如果你是个丫鬟我们也就勉为其难的让他收你做个偏房，谁叫你们是两情相悦。可你身为男子，却还如此的恬不知耻，做出如此违背伦理的事，你会遭报应的，你会遭天谴的！”苏夫人冲上来撕打着我，咒骂着，那狠毒的眼神似乎要想把我吞噬。
你会遭报应的，你会遭天谴的，报应…天谴…
如被雷击般，我呆立住身子，忘记了反抗，任凭她发泄着，长长的指甲划破了我的脸，空气中弥漫着血的腥甜，令人作呕，而我却沉浸在思绪中，不自知…
曾经，蔚然的父母也是这样诅咒着我，报应…报应…结果我死了，穿越到了这里，遇上了苏衍…当我以为从此就能和他过着幸福的日子，谁知道却又遇到了阻止…爱情，真的是这么的可望而不可及吗？报应…报应…似乎只是一个轮回，我兜转一圈却又回到了原点，未曾离开过啊…“来人，给我拖出去，死命的打，打一百板再丢到山上去喂苍鹰，谁要让我发现下手轻了我唯他是问！”
“老爷，您饶了他吧！您这样打下去他会死的啊！如果您要发泄的话，您就打我吧，反正我这条老命也不值钱，求您了…”
苏老爷恶毒的话语和干爹的哀求充斥着我的耳膜，而我只是呆立着任凭他们把我拖出去…一板，两板，三板…不知道挨了多少板，全身传来的疼痛让我拥有了片刻的清醒，周围的草丛都沾染上了血，份外的妖娆，那是我的血吗？我伸出手沾染了点，缓缓的放到唇边轻舔着，好腥，一种铁锈味在我口中蔓延开来，原来，这就是血的味道啊。
“老爷，打完了！”
苏老爷狠狠的踢了我几脚“看来也活不长了，你们把他丢到凤离山上去让他自生自灭，别放在这里玷污了这块地方…”
“是，老爷。”
血的流失让我的意识逐渐模糊，朦胧中感觉到被他们拖上了山顶丢弃在一块石头上，随着脚步的离去，我缓缓的睁开眼睛，眼皮还真沉，蓝蓝的天空飘着几朵白云，还真漂亮呀…我眯着眼欣赏着，想要把这最后的景象记下来…
眼皮越来越沉了，我似乎看到了蔚然和苏衍，他们在冲我微笑着，真好，弥留之际还能看到这两个我最爱的男人，不行了，撑不住了，蔚然，苏衍，我必须得离开你们了，你们，忘了我吧…沉重的眼皮合下来，陷入了无止境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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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的轻纱顺着风摇曳着，如梦如幻…我缓缓的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我不是死了吗？怎么地府会这么的美？美得那么的不真实。
“公子，你醒啦！”只见一个相貌娇媚，肤色白腻的绿衣女子，笑盈盈的走过来。
“你是？我不是死了吗？怎么如在仙境般？”我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好痛，腿上传来的真实痛感让我四处打量着，想看出一点端倪。
只见那绿衣女子捂着那樱桃小嘴嗤嗤的笑着，动作说不出的妩媚，怎么？我说错了吗？我不禁疑惑的看向她。
她接收到我疑惑的目光，尽力止住了笑意“公子，有我们家公子在，你怎么会死，你唤我绿意就行了，公子特意派我来服侍你的。”
我沉吟下，开口问道：“不知你家公子是？为何救我？我不过是一个该死之人。”
“那公子你就错了，没有什么该死不该死的，人就应该努力的活下去”绿意冲我摇了摇头“我家公子应该就在外头，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况且，你在这躺了七天了，也该出去活动活动筋骨。”
七天？这么久，似乎我每次醒来都是躺在床上等人照顾，我总是这么的麻烦，苦笑着摇了摇头“绿意，那这些天辛苦你了，谢谢你。”
“这是我应该的，况且你该谢谢的不是我，而是我家公子，为了你的伤他担心的好几夜没合眼，之前一直是他在照顾你，我实在看不过去才逼他去休息会的。”
“是吗？总之多谢了，我出去找他”我拒绝了绿意陪同的好意，慢慢的朝门外走去，毕竟伤得那么重，虽然已无大碍，但身上还是会有一点疼痛，只好慢慢的行走着，以至于不会牵扯到身上的伤口。
本来以为就此就结束了我这多出来的人生，居然被获救并医好了，不知绿意口中的公子是何方神圣，听她的口气，似乎那公子认识我并很担心我，只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都待在苏府并不认识什么人啊，是谁呢？难道是之前那个商未离的故人？我晃了晃越想越迷糊的脑袋，理不清头绪，哎，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印入我眼帘的是触目惊心的赤红，如火，如血，如荼…
原来我居住的是一个独立的院落，一出门便是如原野般的花丛，大片大片深艳鲜红的花朵妖娆的开着，只有叶，没有花…
那么的美丽，那么的妖娆，那一团团看似妖艳的火红却让人感受到压抑的死亡气息，多么矛盾，却又是那么的和谐。
看着这一片火红，我想起了一个传说…
曼珠沙华，相传此花只开于黄泉，一般认为是只开在冥界三途河边、忘川彼岸的接引之花。花如血一样绚烂鲜红，且有花无叶，是冥界唯一的花。花香传说有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在黄泉路上大批大批的开着这花，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铺成的地毯，又因其红得似火而被喻为“火照之路”也是这长长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与色彩。当灵魂渡过忘川，便忘却生前的种种，曾经的一切都留在了彼岸，往生者就踏着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狱…
“曼珠沙华，难道这就是曼珠沙华，那么的冶艳”我喃喃自语。
“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邪魅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我放眼望去，一双如狐媚般细长的桃花眼正凝神的注视着我，幽暗深邃的瞳孔与那妖媚的眼型融合出一种别样的风情，高挺的鼻，薄薄的唇，色淡如水，却又漾着放荡不羁的笑容，满头青丝随意的披散着，随着身上的红衣随风飘散着…
是他？维浅。那一身殷红与满地的火红交相呼应着，份外妖娆，我不由得迷了眼。
“我们又见面了，未离”不知何时维浅已到了我的身前，轻轻的拨弄着我的发丝，那神情，说不出的娇媚。
我轻拍掉他的手，这暧昧的动作让我很不自在“是你救了我吗？你就是绿意口中的公子？”
“绿意那丫头没和你说么？”维浅凑到我的耳畔轻呼一口气“这也是我们的缘分，如果不是我刚好上那儿采药，我又怎能救你。”
“真的？这么巧？”我有点狐疑。
“那你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维浅媚笑着，修长的手指轻轻摆弄着地上的火红“总之，是我们有缘。”
有缘吗？或许吧，我抬眼直视维浅的眼眸，那幽深的眼眸中此刻正绽放着一种异样的光彩，让人想凑上去一窥究竟，一时，竟移不开眼。
“你爱上我了么？这么直勾勾的用那火辣辣的眼神看着我”维浅的眼角微微上扬，含笑的问道，只是那眸子中带着一丝戏谑。
“谁…谁爱上你了”维浅的调侃让我慌了慌神，慌忙移开眼，不敢再去直视“我仔细打量打量我的救命恩人也有错啊？不过，真的要好好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已经死了，尸体估计也被苍鹰啄完了吧”我苦笑着诉说着。
维浅的眼眸中稍稍闪过一丝黯然，但很快的，又换上了笑意“有我在，你没那么的轻易死，谢谢吗？那你就好好报答我吧。”
报答？我诧异的望向维浅，虽然报答也是应该的，可哪有人自己讨要报答的。
“报答嘛，很简单，爱上我就行了”维浅的回答让我一滞，接着他低头轻啄着我的嘴唇，舌尖还有意无意的轻舔着，过于震惊而忘了去推开他，只是呆立在那里“很甜，这是利息”维浅轻笑着离开我的嘴唇，那神情，就像一只偷到腥的猫。
“喂！你这个扫把星，亏我还这么感激你，谁知道你分明就是个色狼！”醒悟过来的我有点气急败坏，气维浅的动作，恼我自己居然不会感到反感，这是不对的，没经过思考，我吼着，想要把自己的心虚给隐藏起来。
“你就是这样感激你的救命恩人的？”维浅收住笑容，虽然脸上很平静，看不出一丝情绪，但那浑身发散出来的危险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好冷，我微微的打了个颤“我…我不是故意的。”
“呵呵，逗你的”维浅在我脸上捏了一把，满眸子的笑意，哪还感受得到刚才的危险气息“你的反应还真可爱。”
“你…”我怒视着这个反复无常的男人，却又骂不出口。死男人，臭男人，讨厌，就知道戏谑我，我只好在心底狠狠的咒骂他。
“好了啦，我的小野猫，你的伤才刚好，就消停点吧！不过你脸上的抓痕太深，以后会留一点疤痕，如果不仔细看的话还是看不到的，不必太担心”维浅轻抚着我的头发，那话语，让人说不出来的安心。
维浅突如其来的温柔让我想起了苏衍，曾经苏衍也是戏谑的称我为小猫的，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突然的思绪让我沉浸在了对往事的回忆中。
“好了，那些不愉快的事别想了”维浅误以为我还在想受伤的事，轻声安慰着，眼眸中加入一丝阴狠“那个女人下手真狠，我不会放过她的。”
那个女人？果然，你救我并不是那么凑巧，想必这事情的始末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吧，是怕我难堪而故意隐瞒我吗？都这样了，又何必如此费心呢？我轻轻的摇了摇头“不必了，这是我欠人家的，有疤就有疤，没疤也不见得美一分，又何必去在乎这容貌。”
“嗯，我不会在乎的，你怎样都好。”
维浅的话语充斥着我的耳膜，只是不愿去细想，任它游弋在四周，一时，都没有话语，气氛有点尴尬。
“那个…这一片曼珠沙华是谁种的？”我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开口问道。
“我爹”维浅低头轻扯着那一抹火红“为我娘种的。”
“为什么会种这个花？”我有点奇怪，这花美则美矣，但其寓意，并不适合赠送恋人。
“因为”维浅沉吟会，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我，满眸子的哀伤“因为这是我爹为了纪念我娘而种…而我娘，却是死在他的剑下，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低沉的话语在我的心房中激荡，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这时的维浅就像一个撤去心防的孩子般那样惹人怜惜，我把他拥在怀里，不停的安慰着“没事了，都过去了，别去想了。”
良久，维浅在我怀中抬起头，冲我露出一个璀璨的笑容“谢谢你安慰我，可能是太过寂寞而有点失态吧。”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维浅重新恢复活力，我的心如同一块石头落了地，说不出的轻松，回了他一个笑容“就算我报答你喽，以后你寂寞的时候有我陪伴着，应该会好受点。”
“你说的，说话可要算数哦，不许落跑，就算你跑了，哪怕是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追回来”维浅那眼眸中如同注入了一汪春水，柔情荡漾着，却又说不出的坚定。
“嗯”就当是我的报答吧，反正那苏府，我也回不去了，我轻声许下了这个约定，和你相处应该会很轻松吧！只是苏衍，我该拿你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