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旅馆坐上车之后,火村将手放在方向盘上,舔着嘴唇不知道在想什么,接下来应该是要到老虎之家。
“旺夫的家好像就在要去碧兰璋的入口处,我们顺便去瞧瞧吧!只要确定地点就行了,进不去没关系。”
“随你髙兴。津久井写给夏芮华的信究竟怎么了?他心情不好写了情书,后来把它给撕了没寄出去,还是交给她本人了?如果交给她本人,夏芮华作证时应该会说啊!”
“那可不一定!她或许认为这件事和命案无关,搞不好连提都不想提,所以才没说吧!”
“‘我爱上妳了’?啊!或许津久井真的对夏芮华一见钟情!不过他的表现欠缺气质和深思熟虑,果真如此的话,他还真是个笨蛋。”
“是吗?不仅是恋爱,在作生意或学问时,完全不顾品行和思虑,最后却成功的也大有人在,问题在于每个人的策略和目标是否适合。”
这让我想起在观察萤火虫时的对话。
一切取决于个性。采取什么策略的人得以存活,完全视状况而定。那是上帝的旨意。
火村转动车钥匙,在极小的空间里灵巧回转,再度回到主要干道,之后缓慢开往塔那拉打。
“是那个吧!”
我们大约开了两百公尺,发现一栋疑似旺夫住处的房子,房子有一个突兀的露台。我们之所以知道这是旺夫的家,是因为阿里刑警像地标似地站在门口。
“早!”火村从窗户探出头来打招呼,“你们正在调査旺夫的家吗?”
安静的刑警微微点头,我们拜托他让我们进去瞧瞧,他默默地摇了摇头。
“调查有进展吗?”
对于火村的询问,阿里也是无言地摇摇头。我们早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要想突破似乎并不容易。在日本,那张脸就像通行证一样的火村,到了异地马来西亚看样子是行不通了。
“我们刚才去过水晶旅馆,津久井似乎写过信给夏芮华,警方有没有掌握任何线索?听说你们回收了他丢弃的信件?”
火村决定不隐瞒我们的行动,采取据实以告的策略。阿里粗鲁地回答:
“那是调查的秘密,没有经过许可我是不能说的。”
“那么……我等一下再问夏洛姆警长好了。夏芮华收到信了吗?”
面对火村紧迫盯人的问题,刑警“哼!”了一声。我以为他会赶我们走,但却不然。他竖起大拇指,指着玄关的门说:
“我不想回答,如果你们很想知道的话,去问本人吧!她就在里面!这里不是命案现场,如果她同意的话,你们就可以进去。我要回警察署了,再见!”
什么嘛!原来他还挺识相的嘛!我们接着就去按门铃,出来应门的不是夏芮华。
“是火村教授和有栖川先生!有什么事吗?”
是日置瑞穗。她右手握着门把,左手叉在腰上。
“我们正好经过这里,看见刑警顺便打个招呼,结果他告诉我们夏芮华在这里。”
她对火村说:“你们找她有事吗?如果是小事,你们可以问我。”
“这么一来,可能得麻烦妳来来回回跑上好几趟,方便的话,我们想直接和她本人谈话,可以吗?”
她并没有冷淡地表示必须先征询夏芮华的意愿,只见她用小小的下巴示意要我们进去。可能是因为从小在马来西亚长大,她的行为举止不太像日本人。
夏芮华坐在哥哥卧房里的床上,呆望着窗外,大概是在回忆过去吧!我们一进房,她吓了一跳立刻站起身来。
那是个很单调的卧房,和津久井的房间没什么两样,连桌子的位置都一样,上面曾放着关键的遗书。
“是火村教授和有栖川先生!他们好像有事情要问妳,可以吗?”
瑞穗的语气温柔,像是在安慰夏芮华,失去哥哥的她,带着些许惊讶的表情点了点头。
“我可以待在这里吗?如果问题比较复杂,可能会需要翻译或解释。”
“没关系!我也希望妳在这里!妳真周到。”
瑞穗把头转向一边,偷偷地伸了伸舌头。火村假装没看见,向夏芮华表示哀悼之意。
“我并不想在妳最悲伤的时候,问妳太多的问题,只要一、两个就好。妳有没有收到过一个叫津久井的人写给妳的信?”
听到这个问题的瑞穗,也兴致勃勃地等着夏芮华反应。她回答:“没有!”
“警察也问过妳同样的问题吧?”
她回答:“是!”
“当时他们应该是问妳有没有收到类似的信件?妳能不能告诉我信的内容?”
她没有反问我为什么打听这件事。
“那看起来像是一封情书,里面写着我喜欢妳,我想跟妳见面好好聊聊之类的,还有就是为了在鎭上遇见我时,言行失态表示歉意。”
“就这样吗?”
“还有如果我有空的话,请和他联络……。不过事实上我并没有收到这封信。”
“听说那些被丢掉的信,是在一个叫津久井的男人的房间垃圾桶里找到的。他大概打算采取情书攻势吧!不过似乎没寄出来。”瑞穗插嘴说。
“好像是。”火村又用英文说。“妳最后碰上津久井是什么时候?三天前的上午,听说他曾偷偷跑去老虎之家,后来呢?”
“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也没碰巧看到他?”
“是的。”
瑞穗咳了一声。“你不是只要问一、两个问题吗?怎么没完没了?夏芮华很含蓄,就算她想请你们别再问了,也不好意思说。”
火村说了“谢谢”之后,转身面对瑞穗。
“我也有事想问妳,请不要限制我们只能问几个问题好吗?”
她答应了:“没关系!站着说挺累人的,我们到那里坐着谈吧!”
我们来到露台,越过矮墙可以看到外面来往的车辆。粗糙的桌子旁正好有三张椅子。
“我们再次向失去爱人的妳,表示哀悼之意。”
瑞穗微微低着头。“让老师们卷进这件事,我才真是抱歉。你们是来这里度假的,所以请你们忘记这件令人伤心的事,好好地享受你们的旅程。”
她是在拒绝我们,要我们别多管闲事吗?我的心凉了半截,真不该轻易说出什么误上贼船!
“如果妳觉得我们像是在玩侦探游戏的话,那是我们的能力不够。”火村冷静地说。“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这件事很不寻常,没有那么好解决。我虽然认为旺夫是遭人杀害,但也有部分的情况否定了我的看法,所以我担心这件命案,会被当成不寻常的自杀案件来处理。我不是在吹牛,我们非常擅长处理类似的案件。”
火村之所以用“我们”,大概是出于武士情操吧!瑞穗似乎也同意了他说的话。
“教授!您有一双非常认真的眼睛,我相信我可以从一个人的眼睛来判断他是否値得信赖,您的眼睛和旺夫有点像,拿他这个被大家批评是素行不良的人和您相比,您大概不太高兴吧!”
我想起在远谷看到的旺夫的眼睛,他的眼神虽因激动而闪烁,但却是一对缺乏光彩的眼睛。它的光彩可能只让瑞穗看见吧!
“我是不是很粗鲁?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不是因为两位,而是那个叫艾伦的英国小说家惹毛我了。”
“艾伦·葛雷斯顿和我们一起住在莲花屋,他怎么了?”
瑞穗歪着嘴说:“他刚才在命案现场附近晃来晃去,像条狗似地在车屋四周寻找线索,结果被警察骂了一顿。他居然表示:‘我是小说家,因为听说发生奇怪的命案,所以来找题材的。’而且还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他该不会以为自己是威廉·金马仑吧!”
他不是正看大江健三郎的书吗?被她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我们吃完早餐离开旅馆时,确实没看到他坐在藤椅上。原来他早我们一步到老虎之家去了,我不相信他是为了小说去找题材,因为他还会在这里待上一个礼拜,可能只是无聊才跑去偷窥吧!
“有这种事?警察把他赶走了吗?”
“嗯!他还固执地说:‘我想问关系人一些问题!’百濑先生吼道:‘我们又不是杂耍团!真是可恶!你给我走!’小说家还真是烦人!啊!有栖川先生也是小说家,真是不好意思!应该说自以为是统治者的英国人很烦人!”
艾伦·葛雷斯顿烦人吗?日本人过去也曾取代英国人攻占马来半岛,所以我无法如此批评西方人。
夏芮华端了三杯红茶过来,瑞穗说:“妳不用这么做!”
“对不起!是我应该负责招待客人、我真是太不机灵了。”
“对我们这种不速之客,妳就别客气了。”火村高明地切入话题说:“不好意思占用妳们的时间,我们还是谈正事吧!”
“您请问吧!我该说什么呢?大致的情形昨天我在告诉警察时,你们应该都听说了。”
“我会尽可能避免重复。很冒昧请教妳,为什么会和旺夫交往呢?”
“您怎么一下子问起我的隐私啊!虽然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不过这些可以当作参考吗?”
“我得听过之后才知道,我想了解旺夫,并不是想打听妳的私生活。”
瑞穗一边抚摸着白皙的左手手臂一边说:
“我们俩的父亲原本是朋友,有时会一起喝酒和打高尔夫球,他们两人和百濑先生三人经常在一起。”
里姆医生、日置静郎和百濑虎雄,我列出三个人的名字。
“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父亲和百濑先生在金马仑髙原做生意,家人大概在八年前搬到这里,在那之后才开始有来往。里姆医生将最初开设的餐厅酒吧转让给别人,变成我们一家已经顶让给他人的店的常客,三人就是这样发现彼此志同道合的。”
八年前,瑞穗应该十六、七岁,旺夫则大她一岁,夏芮华差不多是十二岁吧!
“因为家族之间的交往,妳才会认识旺夫?”
“不至于是整个家族,因为这是个小鎭,父母亲之间如果有往来,小孩子们也会彼此认识,当时我根本不觉得旺夫有魅力,我和他也都另有心仪的对象,是最近这半年我才爱上他的。”
“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没有!”她摇着头,浏海也跟着乱了,“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有一天,我看着原本熟悉的脸庞突然有了感觉,他好像也是。”
有一天看着原本熟悉的脸庞就有了感觉?真好!
“所以我们才开始交往。但是在这个封闭的环境里,再加上有宗教警察的约束,我们无法大大方方的约会。刚开始,我们假装碰巧坐同一辆巴士,到怡保去看电影,之后又假装碰巧坐上同一辆巴士回家,不久就变成到对方家里留宿了。”
最后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羞,语气有些冷淡。里姆医生在四年前意外过世,所以在和她交往之前,旺夫就是一个人生活了。
“已经逝去的爱情故事,说到这里就可以了吧?”
“我想问妳有关旺夫的事。他最近的情形如何?”
“他两星期前刚辞去茶园的临时工工作,正値失业。您应该已经听说他的名声不太好。他虽然是个好人,但脾气太差,人际关系也不好,也有人说他很懒惰,但事实并不然。因为他不够机灵,尽是在人家看不到的地方拚命,他太乖僻又不够灵巧,他虽然自己也知道却无法改变,所以老是搞砸自己的饭碗。他在莲花屋工作时,也被卫先生解雇。我虽然也觉得他是个无可救药的人,可是就是因为他无药可救才可爱,爱上一个人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这种直接的表达方式非常适合瑞穂,她是那种会爱得轰轰烈烈的人。我征求火村的意见,他却头也没点地就继续问道:
“旺夫对自己的缺点很苦恼吗?”
“他应该知道自己和身边的人处不好,不过也不至于闷闷不乐。一直到不久之前……”
“你说他是在出事前的一个星期态度才有所改变的。”
“是啊!大概是在发生火车车祸之后不久吧!”
没有人喝红茶,我心想这是夏芮华为我们泡的,于是便拿起杯子。
“是造成令尊过世的那起追撞车祸吧!那跟旺夫有关系吗?”
“是没关系!因为家父反对我和旺夫交往,所以旺夫应该很怕家父。就算他为我伤心,也不至于因此遭受打击。”
其中似乎另有隐情,我啜飮着冷掉的红茶问道:“他会不会是想起里姆医生了?我记得他父亲也是死于马来铁道的车祸。”
我听大井说他是因为喝醉从车厢连接处摔出车外,地点距离前天出事的地方很近。
“他或许是想起过去的事了。因为这两件车祸不仅位置相近,家父也是搭乘同一班列车。”
“妳说同一班列车是指哪一班车?”火村随即问道。
瑞穗淡淡地说:“就是里姆医生摔下车去的那班车,家父为了到曼谷去找朋友,也坐了同一班车,虽然这只是巧合。”
这件事我第一次听到。我虽然不知道这之间有什么意思,不过感觉上就像是距离遥远的两个东西,开始互相吸引。
“听说在上车之前,家父和里姆医生曾经见过面打过招呼,但我父亲坐在头等车厢,里姆医生坐二等车厢。家父说在半路上两人曾站在车厢连接处聊天,但里姆医生跌落车外时,他在自己的卧铺上睡着了,所以一直到早上才知道出事了。”
火村将食指放在下唇,“什么时候才发现里姆医生不在车厢里?”
“隔天早上!坐在他附近的人说:‘坐在这裹的人怎么了?他的行李还在,应该不会换到别的位子去了吧!他该不会从车门口摔出车外了吧!’列车长在找遍车内之后才发现情况不对,家父惊讶地告诉列车长说那是他的朋友,还跟着列车长在车厢里到处找,结果他真的摔出车外了。”
“里姆医生去曼谷有事吗?”
“是啊!也是去曼谷找朋友。”
我岔开话题问了一个问题:“从怡保到曼谷大家不是都坐飞机吗?他干嘛专程到巴塔瓦斯搭夜车,这样不是浪费时间吗?”
“家父不喜欢搭飞机,除非是回日本,只要没有急事,他绝对不搭飞机,里姆医生则只是为了省钱。他是那种与其有钱坐头等车,还不如坐二等车,再把省下的钱拿来买威士忌的人。”
距离里姆医生死亡四年之后,夺走日置静郎性命的灾难,纯属意外。大货车在平交道上抛锚,急行列车撞上货车后脱轨,随后而来的载货列车又撞了上来,看来不像是人为因素造成的。导致这件重大意外的货车司机,被飞来的列车碎片切断脖子的插曲虽然恐怖,不过日置静郎的命运也太悲惨了。被压在溃不成形的列车下的他,可能感受到某些事也说不定。恶魔可能已经藉由里姆的死,告诉他这班列车不吉利。
“旺夫在得知马来铁道的车祸时,不可能没想起自己的父亲吧!”
瑞穗对我的话有意见,“可是就因为这样而造成他情绪不稳,不是很奇怪吗?那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她说罢咬着下唇。
“怎么了?”我问道。
“没有!他并不是很消沈,有件事我一直挂在心上,我以为他是后悔做了那件事。”
她呑吞吐吐地,但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追撞的意外发生在七月三十日晚上,更正确地说应该是三十一日凌晨,当天晚上我在这里,我们一起做菜、吃饭、听音乐、聊天聊到夜深。因为那天晚上的星星很漂亮,我们就到露台坐着,我正好坐在这里,他就坐在火村教授现在坐的位置,收音机正放着吉娜·杰因的歌。”
她的修饰句还真多。
“那天晚上真的非常浪漫,可是因为我衣服穿得太少,也没注意气温下降,所以就感冒了。旺夫要我‘今晚住在这里吧!’,但我还是回去了,因为我家里有治感冒的特效药。我骂了阻止我回家的旺夫几句之后,就开车回家了,我记得我回到家里时,大概是凌晨十二点半左右。”
旺夫大概对她无法留下过夜感到遗憾吧!但不可能因为这样,隔天就开始郁郁寡欢!
“我回家后吃了药,就准备上床睡觉。但是一点左右,文亲先生打电话来,告诉我发生铁路车祸。我吓得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毫无血色,更让我意外的是,文亲骂我说:‘妳跑到哪里去鬼混了?妳该不会是在旺夫家乱来吧!’我以为他是因为找不到我才吃醋生气,因为曾经发生过这种事,但事实却不然,他说家父在车祸现场曾经打电话到百濑先生家,他似乎受了重伤,语气十分痛苦。家父告诉他他曾经打过电话给我,但是我不在家。”
他从被压得一塌糊涂的车厢里,用尽最后的力气打的那一通电话。
“她希望临死之前再听一次女儿的声音,亲自和我诀别,但我却不在家,家父不得已只好打电话到百濑家,但那天百濑先生也到吉隆坡去了,所以最后和家父说话的人是淳子夫人。当淳子夫人鼓励他‘要振作!’时,电话就断了……。结果他再也没打回来。文亲和人在吉隆坡的百濑先生联络上之后,他心想我可能回家了,又打电话到我家,我这才接到电话。他似乎觉得很遗憾,但是我……我……我的遗憾更是他的千百倍。他说我如果早一个小时到家,就可以和家父说到话了。这样家父至少不会那么遗憾,他可以稍稍安心地去找家母。文亲说到一半叹了口气,跟我道歉:‘不应该再为过去的事责备妳!’但我其实希望他能够狠狠地骂我是不孝女!是混蛋!”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她这一辈子,大概只要想起这件事,就会惭愧自责吧!
“我害妳说了一段悲伤的故事。”
“是我自己喋喋不休,火村教授不必向我道歉。这些虽然是愚蠡的往事,但是我希望能够说给谁听听!我刚才是不是很自得其乐?”
火村搔搔耳边的头发一边说:“妳认为妳没接到令尊的电话,和旺夫态度改变有关系吗?”
“嗯!也就是说……我想他或许很懊恼自己造成我一辈子的遗憾,可是这似乎又太夸张了。他或许会觉得有些不妥,不过他根本没什么责任感。我离题了!对不起!”
旺夫确实可能会有些罪恶感,但不会因此就陷入忧郁吧!
“令尊难道没想到妳可能在旺夫家而打到这里来吗?”
现在说这些似乎于事无补。
“就算他想到,他也不知道这里的电话号码。他之所以会打电话到我家或百濑家,是因为手机里有我们的号码。”
了解。他应该没有力气打电话到查号台,询问旺夫家里的电话吧!
“‘请告诉瑞穗说我爱她,希望她幸福!’听说家父一直对淳子重复这几句话。”
她的眼眶突然泛出泪水。
当我在日本得知马来铁道事故中,有十九名罹难者时,只觉得事态严重。不!或许根本没这么想,只是听听就算了。没想到有一天会从罹难者家属的口中,听到隐藏在车祸背后的故事。
瑞穗或许是想起痛苦的回忆,对父亲的思念不断地被唤醒,她泪流不止。我因为想不出安慰她的话,觉得有些手足无措,而火村他……
他一直看着肩膀颤抖不断哽咽的瑞穗,他是在观察她。我则是一直看着他的侧脸。
“瑞穂小姐!”
夏芮华跑到露台来,大概被她哭泣的声音吓了一跳,她将手放在瑞穗背后,一直叫着瑞穗的名字,问她怎么了?我们不由得想告诉她,可不是我们问了些失礼的问题把她弄哭的!
“夏芮华!”
瑞穗突然握住夏芮华的手腕,她吓得杏眼圆睁闭嘴不再说话。
发生什么事了?瑞穗踢开椅子站起身来,她瞪着夏芮华像机关枪似地,用马来文说个不停。夏芮华的眼里充满恐惧,当我们站起身来打算阻止她时,她甩头转身对我们说: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谁能告诉我!我和旺夫不是为了打发时间玩玩就算了,我们是真心相爱。但是……但是…….他为什么只留遗书给夏芮华?火村教授!有栖川先生,你们能告诉我吗?”
她撞到桌子,弄倒了红茶,“为什么旺夫一句话也没留给我?开什么玩笑!而且为什么没有人觉得奇怪?这太可笑了!谁来告诉我原因!”
夏芮华呆站在用日文吼叫的瑞穗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