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章:有何难明
汪硕松开他的手,白魄那场大型蛊术他亲眼所见,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他想收在羽翼下的人的确有值得他自傲的资本。
他转身,好好的看白魄,底下的其他人也在看,只每个人目光中的意义不同,半天,汪硕问:“你曾经说,天下蛊术如你者不超过三人,今日我倒想知道是哪三人。”
白魄吸了下鼻子,目光从死掉的虫子上转回,道:“其他不说,南隅控虫师本就多,不出世的高手更多,这三人都当在南隅。
“玄宗执魂长老呢?”席空谌也起了兴致,问道。
白魄愣了下,他当初还真没有把自己算进去的意思,现下也只好道:“自己人我就没算嘛。”
“玄宗蛊术出自执魂一脉长老,你是他管辖下的坛主?”一直静默不语很少和他对话的屈一算倒也难得的开了口。
汪硕背着手老神在在的坐回龙椅。
白魄知道其实这群人对自己的好奇很大,他今天心情不错,也不介意满足下他们。
“是啊。”
“不知白公子是邪…玄宗哪个坛口的坛主?”又一个官员插进嘴,话都说出来又硬生生的把邪教两字吞了回去。
白魄翻翻白眼,看的那官员尴尬低下脑袋去,才道:“迷迭坛!”
“这个坛口倒是鲜有听闻,没想到白公子竟然掌管此坛。”
白魄“唔”一声,没表态。知道那人还有下话,果然那人犹豫会,又再次开口问:“就是不知道玄宗这个坛口是作何用的,您上次也提到移坛。”
白魄咧开嘴角,嘿嘿几声笑的暧昧,“哪,作何用的嘛,男欢女爱啊。”
“啊?”那官员僵了脸,无措的去看边上的同袍。
亦弦眉微跳,撇开眼去,装作无所事事的看屋顶。
屈一算不知出自何意的看亦弦一眼,又看白魄,问的直接:“便是些蛊惑人心的人吧。”
“屈大人高见。”白魄不伦不类的拱手表扬。
“那么想必白公子这个坛主,在这方面手段更是高超了?”席空谌问的深意,目光有意无意扫向上首端坐着的皇帝。
白魄丝毫没在意他的意有所指,或者说还乐意他如此抹黑。
知道他所掌管的玄宗坛口是负责如此之事的时候,边上那些汪硕心腹脸色实在精彩。
他心情雀跃,蹦跳两下,往汪硕那边跑,乐的颠颠的,从龙案后绕过去扑向汪硕,亲昵的揽住男人脖子,笑眯了眼,脆脆道:“硕,你说是吧!”
汪硕脸色扭曲,双手却还是本能揽住他的后背。白魄知道自己现在的姿势必然不雅,但他真的不在意,汪硕的这些心腹现在必然以为他这个掌管魅惑人心的邪教之首缠上了他们尊贵的帝王。
反正他汪硕男宠这顶帽子戴的实实的,他汪硕又凭什么继续干干净净的。
也不知道汪硕是不在意还是没听懂,见他猛的扑过来,也只在接住他后敲了他脑袋一下。
他嘟嘴,用脑袋在他怀中蹭撞,弄乱他胸襟前的衣服,又“嘎嘎”笑着拽他端坐着的身子。
很舒服。
白魄现在并不讨厌和汪硕的亲密碰触。
因为对方身上有熟悉的香味,让他觉的踏实,也因为他知道不管什么时候他怎么撞过来这个人总会抱住他,让他有一种肆意妄为却被保护的珍惜感。
而这一切最根本的改变大概就是那晚云羽把他抛向马群时,这个身子在最他忐忑不安时给予的那个坚定拥抱,他否认不了,他在这个怀抱时能感觉到的安全感,和玄宗,和玄宗里所有人带给他的感觉都是不同的。
汪硕对他主动的亲昵更不会说什么,白魄现在喜欢往他怀中扑,虽然他不知道原因,但也很是享受,现下就眯着眼,修长手指缓缓摸着白魄的秀发。
“白公子既然能有法子制服这虫子,不知道可有办法驱散虫群?”底下的一群汪硕心腹眼观鼻,鼻观心,对他和皇帝的互动视而不见,却对他刚才的所作所为很是关心。
白魄在汪硕怀内扑腾够,双手抓着汪硕的衣襟,乱着一头长发扭过头来,轻松道:“自然可以啊,这个不过是中级控虫术,算不得什么的,如果让我去前线,我就能把这虫师抓回来给你们看。”
“可否请白公子告知办法?”屈一算携着几个人一起弯腰询问。
白魄伸右手抓出在他头发里乱挠的手,又瞪手的主人一眼,然后才好好的转过身子来,坐在汪硕两腿间面朝着殿下的人,悠闲道:“那你们可听仔细了,我只说一次。”
底下的人全部凝了神,连身后的汪硕都老实了手脚。白魄有些自得,话便说的慢了些。
等看一群人不断点头记下他的话,他又拿下不知什么时候又缠到他腰间去的双手,站起身来道:“我要出去玩,你们忙吧,无趣死了。”
没有人阻拦他,到了殿门口自有人替他推开大门。
他走后,殿内一时陷入安静,半晌后才有人开口,语气颇为复杂:“玄宗能人如此之多,一个坛主便能在特定的时候逆天行事。也不知那些长老和玄宗宗主又会是何等人物。”
“邪教当属真正心腹大患。”
“白公子身为玄宗坛主,如此流落我中原,实也机缘。”
“呵呵。”汪硕一声轻笑,看下面的心腹都把目光落到自己身上,薄唇微挑,伸出右手若有所思的看着掌心,淡淡道:“小魄是私自出疆,不能以他揣测其他邪教高层,以孤在落雁城打过照面的两个邪教长老来看,行事还是极为谨慎的。”
“那是,白公子这样的哪怕在邪教内也绝对是个另类。”席空谌不否认汪硕的看法,笑意吟吟道。
汪硕眯眼看他,男人毫不心虚的对望。
汪硕眯了会眼,又突然垂下眼睫,席空谌心中就是一跳,又快速添加一句:“当然,不管白公子有多另类,他现今都是陛下的人,就算邪教要对他有何作为也是不行的。”
……
……
白魄出了殿,没去别的地方,站在殿门外仰头站着,不知等在什么地方的丹青又快速出现在他身后,他头也没回道:“去御花园坐坐。”
“可要传肩舆?”
“不用了。”
他当头在前面走,丹青带着一群人迈着小细步跟在后头。
白魄没走远,就近寻了个喷水池边坐下,池边上栽种着一盆盆粉红色的月季花和黄橙橙的金桔,他托着下巴看喷洒而落的泉水,坐的近了些,偶尔有些细小水珠还能撒到他头上脸上来。
一丝凉意嵌入身体,他自然的抖了抖,又伸出右手去,接落被远抛出来的水珠。
待收回右手,看着掌心透明的水珠,眼神清淡,淡唇抿着,看不出情绪。
十一月下旬的天气说不上凉快,他却没让人铺垫子直接坐到了石凳上,又傻傻维持一个姿势半天不动,丹青站在远处,眼睛平板锁定视线中的人儿不敢有半点松懈。
白魄也不知坐了多久,远处就有个深蓝色锦衣的青年一步三晃的朝他走过来,他有些僵硬的扭转脑袋,注视那个远处晃悠过来的人,面无表情。
席空谌毫不在意,到了近处,漂亮的眉眼一眨,问的自然:“白公子,在下可能落座?”话在问,屁股却极为自觉的落到了石凳上。
白魄稍稍抬了头,挑眉看他。
“哗!”一如初见时的骚包,男人展开折扇,轻轻扇动几下,额前碎发晃动。
白魄点头,依旧的面无表情,“席大人。”
“何必这么见外,好歹也有过同坐一船的缘分啊。”这个华服在身,遮盖掉了往日不羁而显得有些贵气逼人的青年说的有些怨念。
白魄看他规矩束起的发,眉眼处不见了的邪气,轻垂了眸,淡淡道:“彼此彼此。”
折扇被收起,席空谌用它轻轻敲击左手心,看着白魄的头顶洒脱一笑,“白兄。”
依旧是毫无表情的娃娃脸,白魄重新抬眼,看他。却是不准备开口。
席空谌微侧了头,看边上喷洒出的池水,问的漫不经心:“白兄可是玄宗高层,要说您迫于无奈被囚在这大内深宫中我可以理解,但你又为何愿意相助我大周的皇帝?”
“不好吗。”白魄同样无神的望着池水。
席空谌摇头失笑,“怎么会?”
又说:“我只是好奇罢了……”话语微停顿,席空谌又扭过头来,盯着白魄看。
白魄无视他的注视,依旧把目光落在他身后喷涌的池水上,以前桀骜不驯的表情不见了,取代的是不为所动的沉静和萦绕周身的淡漠。
席空谌看他半天,见他依旧没有变化,把折扇放回腰间,站起身来,先悠然喟叹一声,又慢慢道:“终究是命运捉弄,想大周的帝王要谁得不到,偏生要遇上你?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玄宗又偏偏是这个庞大王权触手不及之地。”
“席空谌,你到底在担心什么?”白魄无心再跟他敷衍,直接用凌厉的眼扫向男人。
“或者说,你到底想从我这试探些什么?”
“白魄。”席空谌眼中也不见了迷雾,透彻而专注,他弯下身子,双手撑到石桌上低头看进白魄眼睛里去,“别把秦昭硕想的太强大,太无所不能,若你没有半点心,他赢不了。”
“而这之后的一切,又真是你想要的吗?”
白魄撇开脑袋,语气有些急促,“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呵!”席空谌轻哼一声,神态有些轻蔑,“若有一天玄宗和秦昭硕对上,你白魄便会成为玄宗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匕首,可以直接戳进那个男人的心脏。因为他爱你,这就是他最大的缝隙,就算是我这个千载军师……亦无法弥合的绝对致命威胁。”
他轻喝出声:“而我只想问一句,你白魄到时候又要如何自处?”
本宁静的心湖被他一席话彻底搅乱,就连面上的平静都无法再维持,白魄同样站起身来,直视变的有些逼人的男人。双手不自觉捏紧石桌的边沿,笑的吃力,娃娃脸扭曲起来:“都说了,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明白!”
“你当真以为玄宗就此罢休了吗?!”
一声重喝如雷击。白魄神色僵硬,内心震颤!
刚还咄咄逼人的男人却忽然云淡风轻的一挥袖,撤身离开。
石桌一角在白魄手中碎落,他撑起脑袋看那背朝着自己悠然离去的人,咬紧牙齿,通红了眼睛。
……
“为什么,说那些话?”穿大红色官服的青年守在拐弯处,见席空谌过来,不动声色跟到他身后,轻轻询问。
席空谌摇摇头,神色平淡,没刚才的凌然,眼眸含笑,更不复刚才的怒气,只听他淡淡道:“缝隙我们无法弥补只能让它自补。”
“你有把握?”
“呵呵。”席空谌再次摇头,目视远方,天地空旷,有鸟从皇宫里直飞上天,他驻足脚步,看了会才又平淡道:“白魄的平静不过是伪装,敲碎了他这个壳子,有的东西才会有改变。”
仿若含着星月的眼闪过光亮,他动动嘴继续道:“玄宗若真要以他为突破口,我们不如反将一军。”
“也不知皇上究竟是如何想的。”那红袍官员跟着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