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药不止苦,甚至还有股子的腥味,若不是肿胀的脑袋,白魄真不想喝下那碗马尿似的东西。
在他把脸皱成包子模样的时候,身旁的女人配合的给他递上了蜜饯,白魄褶皱着一张脸,瞥女人一眼,直接接过蜜饯就塞进了嘴里,直到甜味侵占口腔,才压下想吐的欲望。
“小雅?”轻轻的一声呼喊却让那正在收拾碗筷的女子僵硬了身子,只是对方并未转过身,白魄了然的一笑,“我都听到了。”
谁在上演春宫的时候被人旁观都会不舒服,就算对方没有观看,只是旁听了下。
“我先把碗筷放了。”女子依旧没有转过身,带着丝苦涩的声音莫名听的白魄有些不知所措。
接下来的几天,白魄没有提起要离开的事情,女子也没有说起要让他离开,只不过女人每天晚上都会出去,直到第二天天大亮,才会匆匆赶回来给白魄做造饭煎药。
女子一直没提起自己的家世,也没有提起自己现今靠什么度日,但其实,她也明白,那晚旁听了的少年应该是很清楚的,尤其,她还每晚都出去。
可少年好似不在意,这才让她心中的尴尬难堪少了些,平静的日子就这么过了十多天,白魄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中间还天天在女子的注视下咽下那一大碗一大碗的汤药。
女子的房外有个小院子,应该是养了些鸡鸭,每天清晨都能听到鸡鸭的叫声,偶尔还会听到狗叫声,每天傍晚院子外也总能听到商贩的吆喝声。
可白魄却从未踏出过房门一步,不是他不想动,是他实在无法动弹,在来女子家的第二天后,他就拿出了从不离身的那个小玉瓶子,也就是初来中原时他便一直握在手中玩的那个。
那不是个普通的把玩物品,里面装着执规长老云羽给他配置的救命药丸,一共只有三颗,云羽当初就告诉过自己,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吞食这药丸。
这药丸虽然能在封魂针再也无法克制的时候救他一命,却也会给他自己的身体带来难以弥补的伤害,三颗已经是他的极限,若想继续吃,恐怕白魄等不及封魂针,便能先把自己给毒死。
那天为了甩脱陈忠和之后追来的杀手,他不得已贡献了自己的精血,发动了唯一的一个保命蛊,却也让本来平静的封魂针再次活跃了起来。
已经没有半点武功的他毫无办法,只能吞下三颗药丸中的其中一颗,却没成想,云羽嘴中的副作用这般强烈,竟然让他十多天爬不下床,再加上一场高烧,险些让他把命丢了。
可以说,他这条命是女子捡回来的,那天晚上若女子不理他,由他晕倒在街头,那么恐怕第二天早上,地上就会多具尸体。
所以,在今早女人还迟迟未归的时候,白魄皱起了眉毛,扭头看看窗外,太阳早就透过木窗,洒满了整间屋子。
往日这个时候,女人早就回来给自己张罗早饭了,难道,是出事了吗?妓~女能有什么地位,白魄觉的他越想便越担心,他以前在北疆的时候,也从没把这种女人当过人看待,别说是这样的女人了,就是平常的良家女子,他也是想杀便杀。
要不要出去找找对方,白魄在思考了一阵子后,还是决定起身,使出了所有的力气才爬下床,刚把脚踏在地上,整个人便又软绵绵的倒了下去,这几天就连拉撒都是女人端着盆子伺候着他的。
刚在地上挣扎了几下,门便被人推开了,女人推门而进的时候,就见白魄跌倒在地上,吃惊的叫了一声,赶忙快行几步搀扶起了白魄,白魄总算借着对方的力气,站起身子,可他不过是轻轻擦到一下女人的后背,女人便痛叫了一声。
“你怎么会到地上去的?是饿了?”女人一个微笑就掩饰了过去,可白魄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吗,他眯着眼睛再打量了一下女人,外表似乎什么也看不出来,可是。。。。。。随着视线转移到了对方的后背上,白魄皱起的眉毛更紧了些。
“我去给你准备早饭。”看少年的视线集中到自己的后背上,女人脸色难看了下,转身便想走,可少年显然没那么好说话。“先站住。”
女人犹豫了下,才回过身,艰难的扯扯嘴角,“小魄,怎么了?”“先坐下吧,我想和你谈谈。”白魄指了指桌子,便自行落坐了。
女人又小心的看了看少年,见对方的神色很坚定,只能坐了下来,同时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她真的很害怕白魄会直接问她后背怎么了,那会让她难以启齿。
“给我说说你的过去吧,否则,我不会再接受你的好意。”白魄没有绕弯子,脆生生的声音直切主题。
“为什么突然想知道?”女子轻柔的声音带着丝无奈。
“不想再接受一个人没有原因的好。”少年的声音依旧生冷。
女人的眼神挣扎了下,最后还是低哑着声音,娓娓道来。
“我是个普通农家的女孩,只是自幼私塾的先生喜欢我的好学,教过我学字,后来,在我十五岁的时候,父母和当地一个小富商约定好,等我十六岁就把我许给他们的独子。”
女人的声音到这里便断了,抬头又看了看白魄,见对方的眼神依旧坚定,复又慢慢的低下头去,声音里已然带上了丝悲怆。
“谁知道,新婚之夜,夫君居然。。。。。。死在了我的身上。。。。。。婆家嫌弃我是丧星,不但在当晚毒打了我一顿,还连夜把我送回了娘家,大闹了我家,讨要当初的聘礼。”
“婆家的人蛮横,聘礼原就没有那个数,却非要我家拿出那么多,最后爹被气的吐血,他们还是不肯罢休,非要我去他们儿子灵前跪满三天。”
“既然已经赶了你出门,怎么还能让你去跪灵??”白魄气愤了,一个新婚女人,丈夫却居然在新婚之夜死在了自己的身上,该有多么惶恐,多么无助,尤其事后居然还被毒打了一顿,简直,简直不可思议。
“老天爷好像也在跟我开玩笑,在我回家不到一个月,唯一的弟弟便缠上恶疾,不治而死,家里因为还我聘礼,早就一贫如洗,父母嫌弃恨我,把我赶出了家门,到现在,已经有八年了。”
“八年了?你都未曾回家一次?”
“他们恨我。”女人的声音很飘渺,若不仔细听,就感觉她根本没在说话,有的只是嘴唇的颤动。
“你便,你便一直如此?”
“嗯。”
“那我呢,为什么待我这么好?”白魄睁大了双眼,看着眼前这个可悲的女人。
“你,你很像我弟弟。”女人忽然抬起了头,死死的盯住了白魄,双眼满是愧疚和不安。
“呵呵,呵呵呵呵。”白魄突然就很想杀人,但最终,他还是颓丧的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