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觉的自己的自尊心又被狠狠的打压了一次,不住的扭动身子,那藤条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在空中晃动,连带着晃的他头晕。可不知道汪硕到底下了什么手,他硬是挣不开,于是怒极便破口大骂。
“汪硕,你个小人,卑鄙小人,放我下来!”“你卑鄙,你偷袭,你有种放我下来,我们再单挑!”“汪硕,你恩将仇报,你就这样对待恩人吗??啊!”
没过几分钟,声音便轻了些,显然,白魄一开始喊的太急,这下后气不接。陈忠瞧着主子跟对方动手,那吃进嘴里的馒头都掉了出来,嘴巴张合不定,震惊的无法言说,居然几言不合便开打,真是够…他也不知道该形容什么了。这下看树上吊着的那位不再开口,赶忙屁颠的跑上来,给自家主子递上水和吃食。
幸好,刚才的杀意只是一瞬,汪硕现在已经完全收敛起了情绪,默不作声的接过他递过来的东西,然后沉默的坐下。一点点撕开吃食,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陈忠瞧着主子开吃,又快速的扫视一眼树上悬挂的人,哪敢说什么,快速的退下去了。
这白魄骂着骂着就觉的嗓子难受,又见被骂的人毫无反应,自觉无趣,便也住了嘴,可现在却瞧着对方坐在自己下方吃东西,却不看自己一眼,眼里的火气又重新开始燃烧,“该死的汪硕,你放我下来!”……“天杀的,你好歹给我口水!!!”……“放我下来吧,汪硕,我错了。”
……
听着头顶那满心不甘的道歉,汪硕却不为所动,坐起身,拍拍手,把身上黏着的面饼碎屑拍落,起身,走人了。白魄简直不可思议的看着对方吃干抹净,然后甩甩屁股走人了??再瞧瞧树林上头,这天可黑下来了啊。沉默…远处倦鸟归巢了。再沉默…太阳已经彻底收起了光辉,爆发:“天杀的汪硕!!我要杀了你!!”
完全漆黑的树林中传来的这声尖叫不知又惊起多少飞鸟,反正那一晚上汪硕没再开口,白魄也理所当然的在树下悬挂了一夜,十月底,十一月初的天气已经有些凉意了。可怜的白魄就那么被悬挂了一夜,被放下来后,只沉沉看汪硕几眼,没开骂,没闹腾,不知道是否想通了什么。
马车继续相安无事的朝着大周皇都涅京前进,路上,汪硕没再安排对方喝什么汤药,白魄也终于不再没事找事,似乎陷入了难得的安稳,可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安稳却让化妆成车夫的管事陈忠不住的担忧。
……
……
大周天北三十八年十一月中的时候,那悬挂着白色绸缎的马车才终于晃悠悠的到了陵城,陵城自古有涅京咽喉之称,凡是要攻陷大周皇都都必先攻破陵城,位置不可谓不重要,半军事半民住的城池不乏雍容大气,也不少富贵繁华。
马车到了城门口停了下来,排起了长队,像他们这种外地来的没有地引的人,都得经过严密的排查,不过也不知道汪硕是不是做了什么,马车只停留了一会,车夫似乎跟对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马车就又开始前进。
白魄好奇的挑起车帘,看向排在城外的大队百姓,里面不乏很多大小商队,而他们这辆小马车正从众多人群中穿插而过,慢慢的行驶进城。
白魄觉的有些怪异,可其余的百姓商人或者武林人士,贩夫走徒们却好似习以为常,只稍微看一眼这辆插队又没经检查的马车一眼,复又低头,权势吗?在北疆白魄也是属于这类人中的一位,可现在却不免有些不舒服,耸耸肩膀,看车内端坐的汪硕一眼,他没有变化,依旧一身黑衣,只不过,从紧身的换成了宽松些的黑袍。
现在一双白皙的手正慢慢的平展开一张白色的小纸条,快速扫过纸条的内容后就又陷入了沉思。从进了北都开始,越是靠近涅京,这种飞鸽传书便越频繁了些,纸条上是什么内容,白魄猜不到,但他却可以从汪硕不自觉的一些小动作判断出来,恐怕,离他的老巢不远了。可这对白魄来说,并不一定是好事,他的目光从对方身上移开,又转到了窗外繁华的街道上。
宫城团回凛严光,白天碎碎堕琼芳。
挝钟高饮千日酒,却天凝寒作君寿。
御沟泉合如环素,火井温泉在何处。
十一月中啊,已经显冷的天气,白魄不得不加了身内甲,昨天进了陵城,车夫带他们找了家客栈入住后,汪硕一句话没留就出门了,留下他们两个人在客栈。白魄在房里窝趴了一天,一连半个多月的赶路,他总得缓口气。
这天大亮后,他才起身,刚推开门就见那车夫已经拾掇干净在门口候着他,白魄也不说话,只用眼神撇一眼,那车夫很识趣,低下头,谦卑的说:“东家交代了,白公子想出去走走的话,就让小人随着。”话很谦卑,语气很到位,白魄终于忍不住又看他一眼,从头到尾,然后,乐了。
他突然笑出声,显然让车夫很疑惑,抬头看他一眼,复又低下头去,站立的更为恭敬了,显然怕白魄挑剔或者找什么由头出来,那么白魄为什么笑?他在笑,笑自己,也笑汪硕的城府。
这车夫哪还有当日那落魄邋遢的样子,现在拾掇干净,浑身的干练气息,目光虽然谦卑却又不少精明,一身内力现在跟白魄近距离接触,再加上白魄的留神,又哪还能隐瞒的过去。
对于被汪硕摆了一道又一道,现在他的接受能力已经强悍很多了,只笑,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还东家呢?”陈忠低头,不做回答。头顶的少年等了一会,没听到他的回答,才又讥讽开口,“你若不随我出门,他是不是就不准备让我出门了?”
这下,逼得陈忠不得不开口,只听他言辞恳切,答非所问的恭维道:“白公子冰雪聪明。”这句夸奖的话却让白魄半响没缓过口气,盯着低头的陈忠,杀意一点也不带收敛,“他认为就凭你一个人也能看住我么?”
“主子只说,让小人保护白公子安全,其余的一概没有吩咐。”陈忠把头低的更深了些,尽量言辞平稳不去刺激边上的那个祖宗。也幸好,白魄现在满腔的怒火只针对汪硕,只冷哼一声没有再为难他,从他身边擦过走出客栈了,陈忠也不说话,只安安静静的跟了上去。
鬼才相信他让这车夫跟着自己是保护自己,白魄漫无目的的在街道上走走停停,身后的尾巴也一步一跟,虽然不直接出现在他眼前,却也晃的他莫名心烦,那股子怒气上来,白魄就想恶意耍弄下对方。
甩开步子快速的在人群中穿梭几步,然后找准时机,一下子就溜进了小巷子,陈忠后边只一步一随的跟着呢,哪知道白魄突然间加快脚步消失在拐角的小巷子里,这下还能安了,一看这少年就不是个安分的,再一想起跟丢白魄,自己的下场,哪能平静,忙推开前面阻挡着的人群,也顾不得被他推倒在地的人的叫骂,眼睛只盯着那个巷口,身子快速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