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男友

直达二十三楼的电梯里,闺蜜和新晋“表哥”正在拆解战略部署。央仪没说话,安静地仰头看向电梯不断跳动的数字。她身边,是同样安静的假男朋友。

这种事,还真是头一回做。

荒诞的同时控制不住有些紧张。

7……

8……

9……

“要自我介绍一下吗?”

假男友突然开口。

央仪从电梯面板上收回视线,目光瞥到男生坦荡的脸。

他抿唇:“怕一会有什么特殊情况,您不知道怎么称呼我。”

“您?”央仪问。

对方倒是自然:“您付钱了。现在是工作时间。”

“央仪。”央仪报出自己的名字。

“路周。”停顿片刻,他补充:“真名。”

名字还不错,央仪边打发时间边想。倒不是贬低什么的意思,她只是想起发廊里那些Tony、Jason、Andy、David…回到家就成了建民张伟大强小明之类,很意外,在他说出是真名后,更觉得还不错。

16……

17……

电梯仍在上升,闺蜜的声音从空白处飘了过来。

“咱们的首要目标是把人赶出来,当然,要连人带行李一起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以绝后患。至于——”

“那么,您要牵手吗?”

前排滔滔不绝在这句突兀的话里骤然停止。电梯突然安静,连带着前面两人一齐转身,目光落在始作俑者身上。

闺蜜和“表哥”异口同声,声音带着十成十的震惊:“什么?”

几双眼睛注视下,路周丝毫没有被质疑的尴尬,反而缓慢垂下眼睑,像思索又像坦白:“我只是觉得,这样会不会更像一点。”

“……”

“像不像都没关系。”手心忽得汗湿起来,仿佛已经被人轻轻握住,央仪挪开视线,“这不是重点。”

“好。”男生认真点头,一副受教的模样:“知道了。”

22……

23……

叮。电梯抵达。

闺蜜一肚子微妙的话愣是被塞回了肚子里,嘴角抿了又抿:“……那什么,靠你们了。”

表哥一马当先,有门铃不按,非要啪啪啪拍门,把气势拿捏得足足的。

拍了小半分钟有余,才听到里面一声不耐烦的呵斥:“谁啊!拍拍拍,门拍坏你赔啊?!”

半晌,门拉开一条细缝,露出作息颠倒眼底青灰的脸。

表哥手上使劲,直接拽住门把,把门拉到了底。

“张剑是吧?”表哥一脚抵住门板,双手抱胸:“听说你和方尖儿分手了?”

“你谁。”张剑上下打量,“管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事了,都分手了还赖我妹房子里,要不要脸?什么时候滚?”

“原来是大舅哥。”张剑要笑不笑,眼睛往身后瞟,“方尖儿人呢,自己怎么不来?再说,谁说我俩分了的?大舅哥可别管错了事。”

说着他伸手来拉门。

当初方尖儿看上张剑有一大半原因是他外形条件不错,体格与那些私教不相上下。乍一用力,表哥被他拉得一趔趄,门也随之晃了几晃。

眼看就要哐啷关上,横向突然伸出一条手臂,眼疾手快地卡住门缝。虎口紧绷,无论是那条疤还是因用力而浮起的青灰色筋脉,都展现出鲜活的力量感。

张剑怒从心起,对着横插一脚比他高半个头的男生吼:“你干什么!”

“请你从房子里搬出来。”

男生语气平缓,乍听不像来滋事的。

张剑深吸一口气:“你又是谁?又又管你什么事!有病吧你们!”

有帮手撑腰,表哥颐指气使起来:“你到底滚不滚吧?!”

见两个男人抵在门口不动如山,张剑扒门的手僵持数秒,态度渐软:“大舅哥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和方尖儿好着呢。就是普通吵架,过不了两天就好。她每次都玩离家出走这一招,但不也每次照样和好?这次一样!不信,你问方尖儿。叫她来,她来了你就知道了!”

一听张剑胡扯,方尖儿坐不住了,直直从楼梯间出去,厉声:“张剑,这次是真的!”

没想到方尖儿也在,张剑立马改换面孔,变得低眉顺眼:“我知道你在生什么气,宝宝,那天的事情我都可以解释,你听我说。”

方尖儿握拳:“那你说。”

正常不都是

——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

——不我不听我不要听

么。

张剑怔愣一瞬,突然哑火。说来说去都是黑的,这叫他怎么解释?

他只好改换话题:

“宝宝,你忘了之前有天晚上你肚子疼,那天下好大的雨,打不到车,你又疼得打滚,我只好把衣服都披你身上,自己淋得像落汤鸡,一边前前后后拦车一边怕你淋着不停地护着,最后还是全须全尾地把你送到了医院。还有一次——”

见方尖儿脸色微变,央仪握住她的手。

“还有我给你过生日的那次,好不容易托朋友买到港迪限定的玲娜贝儿包,全球只有一千只。许愿的时候你跟我说就凭这只包,赏我以后免死金牌。这些,这些你都忘了?”

央仪轻声提醒:“他骗你钱。”

“……”

火气重新上来了。

“而且包也是用你的钱买的。”央仪补刀。

过去种种飞速烟消云散,方尖儿回过神,坚定道:“别说了,没用!”

张剑看在眼里,冷笑:“我就知道她撺掇的你。你的这个好闺蜜一直看我不顺眼。怎么,不会是被有钱男朋友甩了,看不得自己姐妹好?还是——”

“管好你自己。”一道男声突兀横亘。

路周扶住门框的身形胁迫式前倾,眼神无声落下。

“你……你就是她男朋友?”张剑上下一瞥,明明心有不甘,但一想到自己讨不到便宜,又改为小声:“切,迟早分手。”

他微咧嘴角,仿佛料到两人分手的场面,爽了两秒再次回神,嘴角弧度也拉平了:“所以现在是什么意思?”

方尖儿做了个手势,告诉他:“现在请你离开,这里是我家。”

安静片刻,张剑冷笑一声。

“好,玩腻了就叫我滚是吧。好好好。”他连说几个好字,碍于门口两个瘟神挡着,放肆不了,妥协说:“我可以滚。但是滚之前我们要好好算一笔账。”

电竞房一套设备、客厅的哈曼卡顿音响、咖啡机、净化器、小到卫生间的厕纸,张剑“无微不至”地算了一遍,伸出手指:“起码要这个数。”

方尖儿气噎:“你怎么不去抢呢?”

“有发票吗?”央仪代替出声。

“什么?”

不等央仪再说,张剑察觉到身侧的高个男生逼近一步,手肘仍架在门框上,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望着他:“没有发票怎么证明当时你购买的时候到底花了多少钱。”

“就是!”表哥一旁帮腔。

“妈的,你买厕纸会留发票啊?”张剑无语,转念一想,“不过电脑、音响和咖啡机,我有网上的购买记录!这你赖不掉吧?”

“对噢,现在买东西都有记录。”央仪为难地看一眼方尖儿,露出懊恼神情。

张剑立时得意起来,下一秒,却听央仪说。

“那你把转账记录拿出来算算,看看张剑花了你多少钱。”

张剑气噎:“那是她主动给我花的!”

方尖儿心领神会,大声:“那些东西也是你主动买了自己用的!是你要算这么清楚的!我们坐下来算啊!”

张剑越说越没理,只有喘气声沉沉加重。

路周搭在门框上的小臂下垂,手背适时地轻拍几下他急促起伏的胸口,“还算吗?”

“……不,不算了。”

方尖儿吁一口气:“你现在就搬吧。”

从早上到下午,张剑的东西搬了快四个钟头。他心有不甘,每次想趁着搬东西做点手脚的时候就被两个男生联合盯着。

戴金链子的那个态度蛮横:“喂,喂,干什么呢?还不赶紧。”

另一个“礼貌”多了,只会冷不防出现在身后:“需要帮忙吗。”

四个小时后,方尖儿结算工资。

人去楼空。

闺蜜俩坐在空荡荡的客厅沙发上各自抿了口橘子汽水。

方尖儿环住自己:“这么看,这个房子挺大的。”

央仪放下杯子,一语双关:“嗯,毕竟垃圾清理干净了。”

“说实话,我现在心情有点……”

“失落?”央仪反问。

“可能是,说不好。”方尖儿挠挠头,“打定主意铁了心要做什么的时候热热闹闹感觉不到什么,一做完,心里空得很,就像,就像——”

方尖儿想不到合适的词,叹了口气:“你说人都这样吗?就像张剑这样。都有管不住自己朝三暮四、和骨子里喜欢救风尘的劣根性。”

也不全是,不能以人渣概括全部。

央仪不置可否,安慰道:“坏运气走完,后面就能碰到好的了。”

“哎。谈恋爱真难!我也想找个孟总那样一心一意,满满禁欲感的霸总!”方尖儿靠回沙发上,静了一会儿,忽得挺直腰杆又坐起来:“不过今天这钱花得真值。你别说,两个大男人往那一站,张剑屁都不敢放。特别是那个,就是你‘男朋友’!”

央仪说:“已经演完了。”

“我知道!”方尖儿说,“我只是想说,他好帅啊!那叫一个剑眉星目!就是表情太少!要是多笑一笑绝对是迷死人的氧气男孩!哦!之前他在电梯里说什么来着?他说要牵手?!”

“……”

记性倒也不必这么好。

“不单纯吧?”方尖儿抚掌,“他想占你便宜!”

“……”

“也对,我闺蜜貌比天仙,哪个男人不动点心思。”方尖儿得到自洽,“要不是孟总珠玉在前,我恨不得把你们锁死。要这么说的话,我觉得他和孟总——”

砰砰砰。

敲门声突然插入。

方尖儿应激起身,不安地看向大门。

央仪很轻易接收到了闺蜜的情绪,按下她的手:“我去看看。”

直到看见门外是去而又返的“表哥”,央仪才把门彻底拉开。

“怎么了?”央仪问。

相比央仪的从容,门外的金链子青年显得着急多了,人还没进,声音就急急地钻了进来,向着方尖儿:“姐!不好!路周在楼下和你前男友打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滴,救风尘支线开启。

孟总:这是支票,我想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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