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觉得如果今天自己翻车了,那么大概归咎于三个点没有做好。
第一个点是不该在北亰这茬子破事解决完之前就贸然地接触陈雯雯,更别说还在这个档口和人约饭,这件事如果说出去被其他人知道了,横竖批他一个恋爱脑,他还没办法还口只能受着。
这第一个点直接导致了后来的所有糟糕事儿发生,如果路明非长点脑子听一下CP头子林年的话,说不定就不会落到现在这种几乎被五马分尸的地步了。
“滚!”从咽喉煮沸然后混着血和唾液一起喷出的嘶吼难以去细听发出的具体字句是什么,那饱含着暴怒情绪的吼叫声只是为了更好发力的工具,让瞬间爆发的力量和吐出口腔的气流一起将身上埋着的那些食尸鬼掀飞掉。
山丘一样的死侍堆被掀飞了,死侍就像雨点一样落地摔出血水和烂肉。
路明非觉得自己在翻拍猴王出世,从头顶的层层重压突破出来后,身体就跟陀螺一样转起,将双臂上紧咬住不放的两只死侍在地面上砸出爆浆的血泥,大片的大理石地面跟米糕板一样炸裂开,接着扑上来的死侍多快速度冲过来,就以多快的速度飞出去,撞爆远处的闸机口、自动贩卖机,以及自助服务台。
猛得不像是一个人,任何一个执行部在编的专员看到这一幕,恐怕就能消除内心里对于路明非这个预备王牌专员的质疑,能做到一个人单挑一群死侍不落下风,这已经是已知单体混血种真正顶尖实力的代表了。
路明非调匀呼吸,旋转身体用抛铅球的技巧转手,一拳就打翻了侧面扑来的死侍,在对方还没爬起来的时候,坐了上去举起鳞甲滚动的右臂一拳砸爆了那张苍白的脸,不安心还反复多送了几拳直到把颅骨彻底打穿砸到了地面。
但他还没来得及从屁股下的尸体上挪开,腰部就被死角横冲来的死侍撞个正着,整个人侧飞了出去,落地翻了几个滚才停下。
重新爬起来,他发现自己视线注视着的嚎叫着四肢并用扑来的那些死侍居然出现了重影,这迫使他用力甩了甩脑袋,试图将身体内开始涌起的那股虚弱感压下去。
糟了。
路明非做错的第二个点,就是学林年有些学过头了。
明珠塔的案例在前,当时路明非和苏晓樯都是受害者,林年面临的情况和现在他所面对的也是大差不差,自然路明非就学了林年当时的做法,血统精炼技术提纯过后的混血种血液似乎对这些死侍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现在学会了暴血自然就能和林年一样当一个“招蜂引蝶”的诱饵,将所有火力转移到自己身上来。
但问题就出在,当时路明非可能还在爬楼梯,眼神没那么好,自然看不见林年当时吸引死侍群时割的是手腕,而不是颈动脉。
原谅路明非,第一次割颈动脉,没什么经验。主要是当时他满脑子就想着,得放点血吸引那群畜生过来咬自己,别去咬陈雯雯。至于放多少血,怎么放,就都只能凭感觉走了。
而路明非这人嘛...你要让他在星际争霸的局面分析上找感觉,那他大概是一找一个准,但在这种生死存亡的事情上找感觉...只能说每次林年问路明非你感觉怎么样的时候,接下来大抵都是按着卡卡罗特和贝吉塔在魔人布欧肚子里找路的桥段上演的。
现在到头来的结果就是,血放太多了。
鳞甲和尖爪的碰撞蹭出火星,被开膛破肚的死侍的油脂接触到火星后不可逆地发生爆燃现象,这也导致了车站一些可燃物被熊熊大火包裹,火警警报的刺耳铃声以及红色的应急灯将车站照得跟恐怖片现场一样。
实际上,那些匍匐在地上不断地用长满倒刺的舌头刮舐大理石地板的死侍也很符合恐怖片的氛围,它们竭尽所能地用脸贴在地板上,让口腔最大面积地刮舔路明非划破脖颈飙血时在地面上留下的那些鲜血。
这一幕的场景有点像是猫薄荷上瘾的家猫在地上对着粉末打滚的模样,但考虑到打滚的是一群面目可憎的死侍,这幅场景就显得惊悚万分,任何误入车站的人只要看上一眼保准下半辈子噩梦都是这幅诡谲恐怖的场景。
血放多了的好处在于沉迷猫薄荷...或者说人薄荷的死侍数量不在少数,这样极大的减缓了路明非的压力,原本他可能需要同时面对七到八只死侍的扑杀,但现在被他放血吸引了部分的死侍,压力一下子就减少到了只需要同时搏杀三四只死侍。
终点站的站台就像是古罗马的斗技场,路明非站在擂台的最中央,周围的死侍疯狂地扑来,走不过三招就被精妙绝伦的“太极”以及“八极”打飞出去,轻则断臂穿骨,重则直接颅骨爆裂布偶一样滚进血泊里断绝气息。
这种修罗场的绞肉机维持了整整两分钟,每一秒都是尖牙利齿和鳞甲铁拳之间的碰撞,野性和暴怒容不得半秒的空闲,杀戮就像烈火烹油般持续燃烧。
路明非一直都是优势,但这种优势来得稳,去得也快。
坏处随之而来,那就是路明非开始有些头晕脱力。
血统精炼技术的确可以让混血种的造血功能翻个数倍,对红骨髓和淋巴器官都有巨大的提升,但万物都要讲究一个守恒定律,就算龙族本身是一个完美的功率放大机器,机器本身也是需要投放一定量的燃料的,否则再完美的机器都无法运转,永动机是不存在的。
路明非现在就陷入了燃料不足的窘境,造血和暴血需要能量作为支撑,他今天一天的能量摄入一只手数得过来,刨除那几瓶红牛和可乐,也就一桶康师傅红烧牛肉面了,哦对,特别还加了一颗卤蛋在里面。
饿得有点力不从心,以前一直觉得海贼王里王路飞因为没吃饱肚子打不了架很扯,可现在路明非算是体会到了,没吃饱饭还真没法打架,拼命的时候嚎两嗓子都得蔫成猫叫。
人身蛇躯的死侍缠绕在月台的柱子上,它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浓烟中和死侍群厮杀的路明非,在找到合适的时机后,蛇尾缠如弹簧,绷直的瞬间裂开了柱面,弩箭似的撞向了路明非的视野盲区。
尽管依旧愤怒,依旧处于二度暴血燃烧着血统的路明非还能和这些死侍杀得有来有回,但力量的衰退以及体力的下滑导致了他察觉到了背后扑来的恶风,却没办法第一时间躲开。
他的视线忽然发生了平移,整个人就像被高速进站的地铁撞到了似的,整个人飞了出去,炮弹一样砸进了月台前停靠的列车!可能是错觉的缘故,那一节被命中的车厢锁往侧面狠狠倾斜了很大的角度,又在钢铁的沉闷声中重新回稳。
终点站台的红光中,满地都是死侍残破的躯体,就像是活杀的屠宰场,在血流成河的地狱里,依旧残存的死侍们走出浓烟,满怀着对鲜血渴望的野性注视着列车凹陷中已经快要力竭的猎物。
自然界中任何一种有群体意识的野兽面对路明非这种怪物,在路明非杀到超过两位数的时候,它们的恐惧都会盖过野性,但很可惜的是死侍并不属于自然界,它们是从死人之国中走出的异类,它们对于血统的渴望超过了任何生物的欲望,同类的死只会激起它们的疯狂和贪婪。
陷入钢铁车厢中的路明非大口大口地呕血,抬手胡乱地抓住支出的钢架爬了起来,车厢末端的陈雯雯呆呆地看着他还没站得稳,就被一只扑进来的死侍重新砸翻在地上。
在数秒钟的称不上有任何技术含量的地面缠斗后,路明非用腋下死死夹住死侍的脖颈,右手瞎摸了一把,扯断了半根金属扶手,费劲地把金属杆子捅进了怀里怪物的喉咙里,再用力一搅一扯,带着黑色酸性的黏液和一挂内脏一起抽了出来,这才弄死了这玩意儿,紧接着气都没喘一口,抓着手里被腐蚀得滋滋冒烟的金属扶手重新扑了出去!
这也迎来了第三个点,路明非身上没带趁手的武器。
这路明非就不得不问候一下现在不知道在干什么的林年的姐姐了林年没妈,所以骂林年只能问候姐姐,杀伤力也比问候他妈强,可极少人会撕破脸皮这么做,昂热校长走关系才从正统那儿毛来的新式七宗罪,说好的大家一人一把,结果人到了北亰,七宗罪影子都没看见,他合乎情理地怀疑林年把七宗罪给毛了。
如果现在他手里有一把七宗罪,就算是最短的那把肋差,也不会狼狈到向现在一样要用金属扶手来给死侍做核酸。
冲出车厢的路明非头也不抬得撞进了三只接连冲过来的死侍堆,手中被酸液腐蚀一半的金属扶杆当标枪用,抬起掷出准而又准的洞穿了其中一只死侍的眼眶,但却没能穿掉颅骨。眼睛里插着金属扶杆的死侍痛苦地啼哭着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让他不得不飞起一脚准备将这难缠的东西揣飞出去。
可就在路明非抬脚踹中死侍胸膛感受到的是钢板一样的触感时,他就知道不妙了,虽然知道自己的状态在下滑,但却没想到下滑得会这么快,这一脚不仅没有像是意料中一样把死侍给踹飞,反倒是被对方抱住了他的脚踝猛地一拖让他失去了平衡栽倒在了地上。
两侧的两只死侍瞬间扑了上来,路明非抬手准备护住脖颈,但没想到的是两只才抬起的手臂一重,那两只死侍居然抱住了他的手强行把他双臂拉开导致中门大空!被控制在地上的路明非视线正朝着站台的天花板,一眼就看见了站台穹顶一只用蛇尾挂在钢架上,俯视着自己的蛇形死侍!
缠着路明非的那三只死侍目的并不是要杀死他,而是要把他拖到一个精心准备的埋伏点!
这些家伙居然会团队合作?!
路明非脑袋宕机了半秒,在紧缩的黄金瞳中,那只蓄力已久的蛇形死侍蛇尾一蹬,借力的钢架就像炮轰一样被巨大的力量探得凸断,大片站台穹顶的玻璃应声爆裂,在漫天的玻璃碎片中,那黑色模糊的影子从天而降,如达摩克利斯剑似地刺向了地上被压制住的他!
“我...靠!”路明非感受到了死亡的危机,他只来得及暗骂一声,心脏猛地收缩跳动一次,鼓起力量一拳扯翻了右臂上挂着的死侍,抓住对方的喉咙砸向左侧的死侍!
那两只撞到一起的死侍并没有松开爪子,反而就像牛皮糖一样不断四肢并用地缠抱着他,发疯一样向他身上爬!
路明非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天顶上落下的那只蛇形死侍和自己的距离飞速拉进,在他几乎强化到极限的动态视力中,能看见那只死侍因为速度而扭曲的鳞片弧度,那张开的口齿中被狂风吹飞的腐蚀性黏液,以及喉腔中未完全吞下被风压紧贴在喉部颤抖的肉糜。
要是不躲开,就算是二度暴血,也必然会身受重伤,虽然不一定会死,但这种局面下重伤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路明非面目狰狞地想要挣扎躲开,身上缠绕的两只死侍以及拖拽住他腿部的家伙发出了欣喜的啼叫,完全没用意识到天上坠下来的蛇形死侍大有可能连带着他们一起撞击成一滩烂肉。
“给我滚...”路明非发出怒吼。
紧接着,爆炸似的撞击声,大半个站台爆碎的大理石地板,扬起的烟尘一齐掀起淹没了他的吼叫声。
站台内安静了一小会儿,在扬起的烟尘周围,死侍们悄然地接近撞击发生的中心,在恰当的距离时停下了。无数双暗金的瞳眸盯着那个摇摇晃晃站起来的家伙,在他的身上那披鳞戴甲的胸腔夸张地凹陷了下去,甚至有半个死侍的下颚镶嵌在他的胸口,下颚上的牙齿深深扎进了鳞甲的缝隙里,破开了坚硬的甲胄成功地伤到了他的躯体。
天昏地暗,路明非双眼发黑地承受着浑身上下散架似的剧痛和麻痹,一点点将身上的烂肉抖到了脚下,然后向前尝试着走了两步...随后低头开始呕吐!
从口中呕吐出来的全是污血和大块大块的内脏碎片,那种恨不得将肚子里所有东西都吐出来的感觉让人发疯,他越是呕吐,那些围来的死侍就越是兴奋,有种看见猎物在垂死挣扎的欢呼雀跃。
路明非也知道这种时候不能露怯,捂住口鼻强行咽下去喉咙里的秽物,同时他也感觉到胸口有些刺痛,低头一看,就看见了撞击自己的那只蛇形死侍残存的半张脸,无奈地抬手把镶进胸口大半的血淋淋的死侍下颚拔了出来丢掉。
重新抬头望着不断迫近的数量甚多的死侍,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到极限了,爆种今天也已经爆够次数了,接下来该拿什么破局?而且三分钟也快到了吧...幸运的是这些死侍被自己的血吸引住了,就算三分钟到了它们应该也不会去猎杀城市的平民?
烟尘中,路明非听见了沉闷的脚步声,他循着声音看过去,见到一只魁梧到惊悚,足足有三米的死侍从浓烟中走了出来,苍白的骨质物覆盖在他的脸上形成面具,孔洞中是嗜杀渴血的暗金瞳眸,巨大的压力萦绕在它蠕动的黑鳞上,肘部、膝部的骨骼异化出了刀刃的形状更适合近身厮杀,吨级别的体重让它更不容易被撼动,正面的抗冲击力甚至可以顶下200时速撞来的跑车。
周围的死侍都在给这只庞大到夸张的死侍让路,挡住它路的都会被掀飞撞在墙壁上断骨濒死,最让路明非警惕的是这只魁梧死侍的后背居然不合常理地突出了两块异形的肩胛骨,那两片骨骼像是随时随地都会破开鳞甲变成...龙翼?
接近龙形的进化死侍,真正的麻烦。
路明非有理由怀疑这只死侍拥有着高度的智慧,他一直都隐藏在浓烟中观察着自己,直到自己露出了疲态才真正登场准备完成这场猎杀。
他不明白水蛭药剂催化的这些死侍究竟是怎么做到现在这种奇形怪状的模样,他们的基因肯定受到了调整,而这种调整的极限又在哪里?如果水蛭药剂的受体本身是人类,那么他们在受到调整时所承受的苦难又是何等恐怖的噩梦?
三米高的进化死侍走到了路明非的五米外停住,保持着一个相当极限的距离,很显然它对路明非依旧保持着警惕,这个距离两边无论是谁都可以在瞬间倾泻自己的杀机,胜负可能就在一瞬间的爆发下。
远处的车厢,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像是平底的女士鞋踩在铁板上才能发出的清脆声响,在这种窒息的时刻,路明非居然回头分神看向了后面远处的列车。
他看见陈雯雯倚靠在车厢门边远远地望着自己,好像在说什么。
以路明非学过几堂唇语课的经验来看,对方好像是在说...
不要死?
阴影笼罩了路明非,在他分神的瞬间,那五米的距离已经化零,巨大的进化死侍已经站在了路明非的面前,如果这是一场西部式的快枪手比赛,那么在路明非回头的时候他就已经输了。
二度暴血谷至极限,路明非没有回头而是准备硬生生抗住因为自己分神而导致的后果!他浑身上下的鳞甲发生了第三次暴涨,层层叠叠覆盖在一起就像藤甲般结成了错综复杂的扣!
但想象中的迎头重击并没有发生,耳边也没有因为巨力的撞击响起爆炸般的嗡响。
很安静,异常的安静,浓烟和火焰的杂音中,路明非听见了水流的声音。
他缓缓回头,看见了面前墙壁一样的进化死侍的身躯,然后再往上抬头,却是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场景。
进化死侍的头颅不翼而飞了,伫立在路明非面前的只有一具无头尸体。
一个身穿宽大白T恤的男孩高高地踩在无头的进化死侍的肩膀上,背对着路明非,右手斜握着一把朴素的青铜剑,左手提着那颗被干净利落切掉的怪物脑袋,大量的鲜血从脚下进化死侍脖颈的断口涌出,如泉流向了地面。
巨大的领域从他身上激发笼罩了整个车站,每一只死侍都忌惮地匍匐身形盯住那高高在上的身影,察觉到了那看似孱弱的身躯内隐藏的威胁!
男孩出现在了战场的最中央,没人发现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但在他现身的一刻,存在感这种东西就已经爆棚了。
路明非居然还认得这个无时无刻不在刷存在感的家伙又或者是时间零的拥有着们一个二个的都是这种不刷存在感就会死的骚包!
站在断头的进化死侍的肩上,男孩俯视着浓烟中的所有死侍,璀璨的黄金瞳内毫无惧色,左手提着的进化死侍的头颅甩手丢向背后路明非的脚边摔得鲜血四溅。
“我来晚了吗?”他侧头看向路明非,右手提剑,左手掐剑诀,神采奕奕地问。
打心底里来讲,路明非觉得这一幕的确挺帅的,英雄救英雄放在什么时候都不过时...但兄弟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才赶到现场就是鼻青脸肿跟被打了一顿似的?
还有你鼻子上的那张OK绷是什么玩意儿!?
没有一刻为路明非的力竭感到悲伤,立刻赶到战场的是,正统司马家乾位混血种,司马栩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