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蒂·冈萨雷斯。鼬
未知号码的通话记录显示最近一次通话是在一个星期前,时长3分20秒,良一和对方沟通了不短的时间,有些事情可以一句话说清楚,但可以说得很繁琐冗长,林年不太清楚那三分半的通话时间里这两人交换了哪些信息,他也不会去往深处问,因为没必要。
不过林年不问,就不代表着良一不说,他放下了手机垂在身侧,“你上次来的时候没有跟我提过她的那些事情。”
“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的确没有必要。”良一点头,“她其实一直都有很大的问题,从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有些事情终究是藏不住的。”
“那你当时还相信她说的话?”林年不知道良一和曼蒂之间的事情,但他能感觉到双方的关系并不是太友好,他却并不知道这不友好氛围的来源。
“有些事情上她会说谎,但有些事情不会,关于你的事情她应该说的都是真话。”良一说,“我不知道她怎么弄到的我的电话,她在打通我的手机后告诉我你遇见的麻烦,让我帮她一个忙也算是帮你一个忙。”
“联系上上杉家主。”林年明白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算你通过一些手段联系上了绘梨衣,她也不会相信你,她信得过的人很少,曼蒂多多少少应该算半个。”鼬
“在餐厅里我让侍应送给了上杉家主一部手机,手机的那头是早已经在线上的曼蒂·冈萨雷斯,我不知道她和上杉家主具体聊天的内容,但她的说辞的确有效,在通话结束后上杉家主就笃信你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只有她能帮到你。”良一沉静地说,“上杉家主认为你是她的朋友,朋友之间就应该互相帮助,因为你帮过她,所以她也会竭尽全力地帮你...你知道么,在少主第一次发现她离家出走时,是从机场把她抓回来的。”
“我该庆幸的是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而不是绘梨衣么?”林年忍不住叹了口气。
“上杉家主不可能离开东京,这倒不必担心。”良一摇头,“倒是你,想好明天该怎么办了吗?”
“大概吧。”林年点头给予了一个模糊的回应。
良一看着林年的表情好一会儿,才挪开了视线,平淡地说,“你有你的打算,我也不觉得这种麻烦会真的把你扳倒。”
“进去休息一会儿么?”林年再次邀请良一进诺顿馆。
“不了。”良一缓声拒绝,“我是以听证会上日本分部委派的证人身份来本部的,调查组给我安排了休息的地方。”鼬
“和着你横竖算是个调查组的人?”林年忍不住低笑着说。
“中立。”良一瞥了他一眼,把手中的手机递给了他,“我想你应该有问题想问电话对面的人。”
林年接过电话沉默不语,良一看出了他还有更大的烦恼,微微颔首,“我先去向你们的上级报备,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通过这部手机联系我,里面存了我另一部手机的电话。”
“最后。”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住林年的眼睛,“关于你姐姐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但你和我并不一样,你值得得到一个更好的结局。”
“嗯。”林年没有在这个话题上顺着聊太多。
“另外,我觉得你需要注意一些应该在你意料之外的麻烦。”良一也干脆提起了另外的事情,“本家作为日本分部会在这次听证会上扮演证人的角色,我们可以作为证人那么就代表着其他人也可以。”
“你是说...”鼬
“我在坐火车来的路上同车舱里还有一个同行的人,应该也是作为听证会的证人出席的代表。”良一说,“她一下车就被你们本部执行局的一群人接走了,我也没有在这附近看到过她,这里面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是清楚的。”
“问题应该不大。”林年说。
“不,直觉告诉我她应该是你值得警惕的麻烦。”良一缓缓说道。
见到良一这么认真,林年也上了点心思,“跟你同行的那人有什么特征,我看看我能不能分辨出她的身份。”
“女性,黑长发,独臂,很危险。”良一皱着眉头低声说,“...不,应该是特别危险,像类似的感觉我只在极少数人身上遇到过,和危险血统的犯人捉对厮杀的少主算一个...你也算一个。”
在听到女性和独臂的关键词的时候,林年大概就知道良一让他警惕的人是谁了,这也的确超乎了他的意料,谁又能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
如果真和良一说的一样,对方是和良一一样作为证人身份出席听证会的话,那么事情就真的麻烦起来了...果然这边在积极进行对策,调查组那边也有着自己的打算。鼬
“她很麻烦吗?”良一感觉到了林年渐渐沉下来的情绪问。
“好吧,我承认她的确非常麻烦。”林年缓缓点头,“她知道很多事情。”
“正面的话我解决不掉她,但背地里可以尝试一下,前提是知道她在这里的住处。”良一轻声说,“需要动手吗?我可以做得很干净。”
林年绝不怀疑大久保良一在蛇岐八家那鬼地方锻炼过的“技术”,也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答应了今晚卡塞尔学院某处就会发生一起匪夷所思的爆炸或者投毒事件。
但这一次良一是挑错了对象,那个独臂的女孩可不是简单的暗杀能解决掉的。
“别乱做打算。”林年抬手按住他的肩膀。
见到林年没这个准备,良一也顺势说,“我一会儿要去你们的执行部报道,就不多聊了,下一次见面就是听证会上了。”鼬
“那听证会上见。”林年用力按了按对方的臂膀。
良一右手也摁了一下林年的肩膀,后退半步分开,向他点头,“听证会上见。””
说完后,良一和林年短暂道别,林年看着他离去,再看了一眼手上留下的手机,上面还显示着那个未知号码。
想了想之前和良一交流的种种信息,他低头闭上眼安静了许久,睁开眼时拇指已经放在了拨通的键位上。
摁下。
—
手中的电话拨打的“嘟嘟”声响了起来,等待了约莫有五十秒的样子,就在电话即将自动挂断的时候,对面接通了。鼬
林年拿起手机放到耳边正想说什么,对面就提前响起了熟悉的女孩的声音,但很可惜是提前录好的电话录音。
“你好哟,我猜猜,对面一定是师弟吧!很可惜的这里是提前录好的电话录音哦。师姐现在我正在忙,至于忙什么就不方便跟你说了,毕竟你是知道的,你师姐我的秘密很多啦!至于为什么你会通过这部手机给我打这个电话,我猜你一定想问有关那些找上门的帮手的事情?”
林年听着依旧轻佻和惹人厌的欢脱女声,那废废的金发女孩讨厌的模样似乎又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怎么说呢,有一小部分是我通知的,但另一部分也有其他人在暗箱操作,毕竟想你赢下这局听证会的人可不少呢。就是可惜我不能亲自来帮你站场子了,不然就校董会那几只阿猫阿狗,亲妈是批发的都不够我在听证会上骂的...”
“对了,关于你姐姐的事情,你应该也多少知道一些内情了。”电话那头的轻佻渐渐平和下来了,开始转变为认真的语气,
“你姐姐的事情应该是那个金毛混蛋告诉你的吧?呃...怎么感觉金毛混蛋这词骂着有点不对劲...不过你现在也应该知道当初为什么我那么多事情瞒着你,有些事情我提前说的确会出大问题。
记得我以前一直讨厌长辈向我说这是为了你好,这是为了你好什么的,我一直心说你为了我好个屁,你能保证我以后一定能好吗?但到现在我才渐渐发觉,其实为了你好这句话并没有错,只是需要换一种说法才对,应该说是为了你不坏。鼬
我不能保证我这样做能让你走向好的发展,但我起码能保证事情不会变得越来越坏,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不要试图来找我...好吧,这话说得我好像是什么言情女主一样,正常情况下你也不会来找我就是了...干!我真的后悔当初没早一步把你给翘了,白便宜别人了。”录音里的女孩忽然气急败坏了起来,林年对此只是默然,他总是分不清这个女孩是认真的,还是在故作轻松地让气氛缓和。
“总而言之,师姐我最后给你点一个醒,你应该对这场听证会的本质也有所察觉了。”手机里女孩的声音逐渐正经,林年也开始认真听。
“是的,没错,听证会就是一个幌子,一个拖延时间的幌子。在你被拖在听证会上的时候,另一处的战场已经开始了,真正的灾难已经进入孵化的倒计时,我现在也正在寻找那处战场的入口。”
“师弟。”录音里的女孩说,“这次是一个机会,一个正面挫败那家伙的机会...你知道我是在说谁。”
“一直以来我们都在按照对方的步调走,但这一次,我找到了机会,我渐渐看清了他的布局,这也是这么久以来唯一的一次,我真正理解懂了他的布局思路...我看懂了他的棋路。”
“你被拖延在听证会泥潭是他布局里很重要的一件事,你无法从这片泥潭中抽身,这就意味着你顺着这条路走下去,结局无论如何都是你输。”鼬
林年沉默,因为对方说得不错,他也知道听证会是陷阱,但他也无法脱离这个陷阱,甚至还得全副武装地跳进去。
“所以现在理应有人代替你,帮你在你无法行动的时候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电话里的女孩声音放轻了。
“我真的很感谢你,师弟。你还记得么,你和‘皇帝’的面对面的那一次交易?”
林年沉默着抬头,听着手机里的曼蒂声音慢慢放沉说,“那一次,祂答应了你的条件,就是祂最大的傲慢以及错误。师姐我会证明这一点给你看,就在不久以后!”
她的声音冷酷和坚定的不像是林年认识中的那个师姐会说出来的话,让人觉得有些陌生。
“最后的最后。”手机里的女孩忽然画风一转,贱兮兮地嘿嘿笑着说,“明天听证会如果真拉胯输了的话,别哭鼻子咯!会很丢人的!”鼬
电话录音结束,听筒里只剩下挂断的忙音。
看着手机屏幕,林年默然了许久,熄灭了手机屏幕。
别真的死了,师姐。
他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默默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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