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你知道吗?我跟‘皇帝’最爱玩的游戏是国际象棋。”手机中‘007’懒散地说,说话的同时可能还在舔着冰激凌,背后的西班牙帅哥给她涂着防晒油,但这一次她没有插科打诨了十分简练地讲了一个故事给电话那头的pa听。
“国际象棋有很多有趣的玩法,血统的缘故,混血种在小时候大脑发育就远超常同龄人,所以我也是在5岁的时候提早接触到这个游戏,并且彻底精通,可那时候我身边的孩子都还在玩‘下午茶会’和‘公主骑士’那种过家家酒的小游戏,所以我只能跟大人下,每次赢的也都是我。”‘007’扬着眉毛回忆着自己为数不多的风光时刻,笑着说,“国际象棋也是我为数不多的技能之一。”
“你也知道你精通的技能为数不多么?”pa说,她注视着场内玻璃罐中的巨型水蛭,脸上忽然无悲无喜了起来,似乎‘太子’的忽然出现已经随着‘水蛭’的出场不再是一个让她恼火的问题了。
“嘿,说话别这么冲嘛。”‘007’说,“你还想不想继续听故事了。”
“说。”pa点头。
歌剧院里的聚光灯依旧在死寂中缓缓流淌,每个人都没有发声,交易师给予了大家充分的冷静时间和心理调整时间,仿佛在等待着武士们磨刀戴甲做好万全准备再冲向不远处那血腥的绞肉场。
在这段时间里,pa也想了很多东西,但并不是包括交易会本身的,巨型水蛭的出现本就在她的计划之中,甚至可以说巨型水蛭本身就是她们的计划里最核心的一部分但‘菊一文字则宗’不是,这柄刀看似出现的轻描淡写不起波澜,但落在pa眼里却是隐藏着更深的意义。
菊一文字则宗和巨型水蛭是出自同一个卖家之手的。
而这个卖家自然只会是一个人。
‘皇帝’。
‘皇帝’知道了‘太子’会来到今晚的交易晚会,但却没有跟手下的丫鬟,也正是pa透露半分消息——‘皇帝’一直都是这么莫名其妙,但做的每一件事都别有用心,就像是真正的皇帝那样,一个动作,一个想法,就足以让座下臣子日夜难安。
很显然,‘007’算是半个知情人士,而现在‘007’忽然要讲一个关于‘皇帝’的故事,她倒也颇有兴趣听下去了。
“技能这种东西,对于我们混血种来说想学势必就能学会,无非是时间问题和愿不愿意罢了,最近我不也在苦读语言学吗?我还学会了你们中国的一些地方方言呢,比如台湾省的闽南语,和港澳的粤语。”‘007’微笑着说,“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在我所有技能中如果有一个熟练度榜单,那么国际象棋一定算是能排上前三的一个技能!”
“你花了这么多废话只想强调你的国际象棋很厉害?难道你熟练度榜单排名第一的是你的白烂废话?”pa说。
“哇,好毒舌,你熟练度榜单第一肯定就是毒舌吧?”‘007’立马斗槽了回去。
pa叹了口气也不准备跟对面那女孩儿废话了,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对方的废话功力简直跟她的体重一样日渐增长。
“话扯回来,你知道‘皇帝’的国际象棋是我教的吗?”‘007’忽然笑着说道。
“现在知道了。”pa抖了下眉毛难以想象那个天才的像是妖孽一样的‘皇帝’的国际象棋居然会是‘007’这个白烂货教的。
“以前‘皇帝’的国际象棋下得一直很烂。”‘007’做出了让pa眉毛挑得更精彩的发言,“从我开始教祂,到祂学会竟然花了整整半天的时间,在下午的时候祂才能正常地跟我下上一整局棋,不犯基础的棋子移动错误。”
“‘皇帝’,半天时间才学会国际象棋?”pa面无表情,“正常人水准,你在跟我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007’说。
“那就是你教得有问题,你把所有棋子的跳动方式错位,再在教学中让‘皇帝’自己察觉突兀和不合理性进行反向推演正确的玩法了?”pa皱眉。
也难免pa会这么问,在所有人的印象里,‘皇帝’都是非人类的存在,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祂,不是‘怪物’就是‘妖孽’,祂能在一个小时内从零基础的高数开始入门,在一小时后如流地进行傅里叶级数公式拓展和计算微分中值定理的证明题。
这种变态跟着一个精通国际象棋的老手学习,居然需要半天时间才勉强不下错棋子,这只能让pa认为是教导者本身出了问题。
“没有,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既然我已经把玩法全部讲出来了,只是打乱了顺序而已,以‘皇帝’的脑算能力,不到十分钟大概就能把正确的玩法重构出来了吧?”‘007’说。
“也对。”pa点头,“所以你想说‘皇帝’不精通国际象棋?”
“对。”‘007’点头,“起码就我那个时候是这么看的,因为我那时候还不认识祂,那时候我才16岁,甚至还没有上大学。”
“我跟‘皇帝’第一次认识正是通过国际象棋,那时候我还不认识祂,祂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一个名叫‘kg’的互联网棋友,我们通过互联网下棋!所以祂也算是我在国际象棋上收的第一个徒弟。”
“每次我们在互联网上博弈时都是我胜利,我们的关系很紧密,每次在我想下棋的时候‘kg’这个玩家总是在我身边,祂在我的好友列表里的状态永远都是在线,我向祂发起申请祂永远在十秒的倒计时中接受,对于我来说这简直是再棒不过的棋友了!“
pa沉默地听着电话那头女孩的讲述,几乎能想到对方沉溺在那段美好时光时,下意识飞扬起的漂亮眉毛和嘴角只是她却无法尝试去共情这段回忆。
“整整三年的时间里,偶尔一局,偶尔有两局、三局甚至一下就是一整天,我们下了很多场棋,三年来我持续保持全胜无败的战绩。”‘007淡笑着说,“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是混血种,我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在国际象棋上天赋异禀,也从未尝试过其他东西。我那段时间里认为我是为国际象棋而生的,我在孤儿院的时候就在天花板上跟自己下棋,将背下的棋谱重演出来进行推导,所以我认为我付出了多少就要得到多少,没有人能在正面对决上赢过我,除了未来的我自己。所以‘kg’跟我下的无数局国际象棋中我没有一次放水,每次都是冷酷无情地将祂击溃。”
“不奇怪。”pa难得做出了正面点评,她虽然很讨厌‘007’的作风,但却从来没有怀疑过对方的能力,如果那个女孩想,那么一件事就能做到极致的最好,无论是上不了台面的‘废宅’还是真正磨炼人心的‘间谍’,‘007’说国际象棋这个技能可以排得上她最顶尖的三个技能,那么就代表着她的象棋技术必然已经到达了登峰造极的水准。
三年的时间对于国际象棋来说仅仅可以算是‘玩明白’,还算不上‘玩精通’,如果‘皇帝’在国际象棋上的水准真只是普通人水准,那么再下三十年都没有机会赢过‘007’一把。
“我记得很清楚,我跟‘kg’这个玩家最后一局的象棋时是一个晴朗的午后,白色的泡沫在沙滩的皮肤上留下深色的唇印,那一天也是我收到卡塞尔学院入学通知书的那天。那时我正面临着西班牙皇家国际象棋社和神秘屠龙学院的通知书之间的抉择,这个时候‘皇帝’通过互联网邀请我进行一次对战。”
“你接受了。”
“我当然接受了,因为我马上就要进入皇家象棋社进修了,享受优质的资源和名师对弈,不用再在互联网上用劣质的游戏软件跟一些臭鱼烂虾在线博弈了,所以那一局后我也可以永远地跟这块打不死的牛皮糖说再见。”‘007’微笑,“似乎那时‘kg’隔着互联网的对面也察觉到了我的想法,就开心地对我说,曼蒂·冈萨雷斯,现在我们三年来进行的第一千次博弈了,一千次的对决我对你了解也更深了,那么在特别的今天,不如我们让这个游戏进行得更有趣一些来增加一点赌注,如何?”
“祂叫出了你的名字,你却没有感到意外?”
“女人和强者的好奇心可不止是可以害死猫的。”‘007笑,“而那时候我两者皆是。”
pa没有继续问后续了,而是悄然打了个冷噤,她猜到了后来发生了什么‘007’说出的故事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关于‘国际象棋’或者‘皇帝’的故事,而是她自己的故事,有关她们这些丫鬟们遇上那位神秘暴君的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故事。
而每一个故事的结尾总是伴随着一个契约的成立。
“就现在看来很显然我赌输了。”曼蒂·冈萨雷斯隔着电话淡淡地笑。
“祂的一切行动都有着暴雨入海般不可动摇的目的性。”曼蒂说,“不要去揣测祂的意图,因为在祂盯上你的时候你就已经接近步入祂为你写好的结局了。”
“可这份‘礼物’原定计划里是准备交给陈氏家族后面的老人的。”pa终于抬首起来了,看向了舞台上那聚焦着如火目光的耀眼玻璃罐,“‘太子’入局会打乱我们的计划,一旦陈墨瞳得不到‘礼物’,那么后面进一步的大计划就会缺少核心,进而举步维艰!”
“不要违逆‘皇帝’的旨意,祂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可怕到你以为的祂的恐怖,只不过是祂用来掩盖自己真面目的假象罢了在那下面是我们想象不到的东西。”曼蒂轻声说,“比起‘太子’,一个陈氏家族又算得了什么?再者说‘礼物’这种东西可是没有写名字,为什么你不试着去相信,‘礼物’最终落到那个人人,才是‘皇帝’真正想要赐福的人呢?”
曼蒂的话很轻,但在反应极快的pa耳中却如雷般炸响了,她陡然抬头看向了歌剧院的那片黑暗中,寒意从背脊末端爬到了脑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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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里一对熔金般的黄金瞳被点亮了,他简直就像皇帝一样,俯视向舞台上的‘礼物’,亦如恶龙注视着属于自己的金山财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