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雅言神情漠然地望着何正呈上来的这封奏疏。
只见奏章之上,赫然写三列醒目的字迹:
臣何正参奏吏部侍郎郭淮,吏部侍郎谢冰,吏部侍郎包兴,户部员外郎陈敬之,户部尚书王旋,工部员外郎王振,工部侍郎王侃等不正之官三十二员梳
萧雅言看了这个奏疏的署名,心中惊愕,不由得惊疑的望了望阶下站定的何正,却见何正身姿端正无邪,仿似有无尽的浩然正气无穷无尽的喷涌而出,。
何正面容坚毅,低垂着自己的脑袋,静静等待着萧雅言
下一步的动作。
萧雅言望望阶下的何正,又望望面前的奏疏。
终于,萧雅言打开了面前的奏疏。
只见清雅娟秀的字迹跃然纸上,横平竖直间尽显笔墨韵味……
臣何正奏言:
有吏部侍郎郭淮,永宁二年进京为官,十余年里毫无政绩,收受贿赂,选官不凭才能,只论金银……其所荐之湖州刺史,越州刺史与吏部谢冰,户部王璇,皆是无能之辈,为官一方,鱼肉百姓,民怨沸腾。
吏部侍郎谢冰,永年四年重金贿赂郭淮,本是白身,竟然冒名顶替,升任吏部从事,后金银开道,贿赂无数,一路飞迁,至于今日,竟然列为三品大员。
吏部侍郎包兴,与谢冰原为姑表兄弟,包兴家资巨富,又与谢冰裙带相连,依依不断,然而其人实在酒囊饭袋只会论金银家产封官荐举。
户部员外郎陈敬之贿赂谢冰上位,后大肆敛财,浅入深出,国库竟然曾经为之一空。
户部尚书王璇,原是商贾之后,重金买通郭淮上位,与陈敬之狼狈为奸,一同敛财充府。
至于工部员外郎王振,工部侍郎王侃亦是蛇鼠一窝,贪赃国库,以贱乱真……
……
洋洋洒洒一片千余字的奏疏,何正痛陈厉害,将朝中一众贪官污吏批的体无完肤,日光照射下,南国朝野之中一众不正之官此时在各自的府上莫名心惊胆战着。
这便是何正上台之后的第一封大规模弹劾官员的奏疏,也是对南国影响巨大的一封奏疏,后世将这封奏疏简称为《参奏三十二官员梳》,也叫《三十二员疏》!
而此时的萧雅言心情更为震撼,萧雅言想不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竟然也会发生如此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
萧遥抓着奏疏一行行读过,其上的文字无不刺痛着这位雄主的心。
萧雅言双手颤抖着终于读罢,萧雅言抬起头来,龙威尽散,照射着阶下站定的何正。
然而何正却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一般巍然不动。
啪——
萧雅言拍桌而起,龙颜大怒。
“陛下……”
身边的宦官哗啦啦跪倒一地。
“何正!”
“臣在。”何正微微俯首。
“此疏可真?”萧雅言气的嘴都要歪过去了。
“千真万确。”何正神色怡然,淡定无比。
暴怒中的萧雅言暂时没有说什么。
“臣以家族性命担保,臣之所言,只少不多……这三十二员不正之官实在嚣张跋扈,媚上欺下,令人不齿,臣所参奏,字字属实!”何正添油加醋。
啪——
萧雅言将奏疏愤然扔到了地上,“何正,朕命你彻查这些不正之官,一应交于刑部定罪!”
“是。”
“该杀者杀,该放者放!”
“是。”
“天下未安,蛇鼠之辈竟敢如此!”萧雅言大喝一声。
“愿做陛下利剑,斩尽奸邪!”何正突然跪倒在地。
“起来吧。”萧雅言说话间取下了挂在墙上的宝剑,并朝着何正缓缓走来。
随着何正站起身子,萧雅言将自己的宝剑交到了何正手中。
“朕赐你御前宝剑,彻查贪官污吏,如有抗旨不从者,立斩!”
“谢陛下!”
“我将令余光磊拨你一千禁军,由余成领导,这一支兵马只归你统帅!”
“什么!”
何正却是大吃一惊。
“陛下,查处贪案,不须动用禁军……”何正拱手一拜。
“没有军力支撑,蛇鼠如何会怕,蛇鼠不怕,如何断案!”
“可是……”
“不用再说了!”萧雅言大手一挥,“就这么决定了!”
“是……”
这种情形下,萧雅言出生边将的英武不凡便展现的淋漓尽致……
“何正,去吧,还朝廷一个清明浩荡的环境!”萧雅言拍拍何正的肩头。
何正两眼满含热泪的望着萧雅言,“臣,愿肝脑涂地以报陛下!”
说着何正便要再跪。
萧雅言托住了何正的身子,“事不宜迟,爱卿,速去!”
“是。”何正重重拱手,随后转身离去。
出来了大殿的何正千思百绪融会贯通,只想要将何正的热泪逼出眼眶……
是呀,八年前,是萧雅言赏识提拔自己,如今亦然。
要说党派,何正谁的党派也不是,非要说一个党派,那便是皇帝萧雅言一党!
何正收拾了一番心情,随后大踏步朝着宫外走去。
朝野之上的乌烟瘴气何正早就看在眼里,恨在心里,如今终于在皇帝萧雅言讨到了征伐肃清的权限,何正势必要让这些贪官污吏无处遁身。
何正气宇轩昂着朝着宫外走去。
另一边,大殿之中的萧雅言同样是余怒未消,萧雅言怎么也想不到在自己的领导下,竟然有官员上下勾结,竟然敢将自己的朝廷变成如此模样……
对于这些作乱的贪官,萧雅言只有一个态度,那便是斩尽杀绝!
萧雅言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丝狠辣……
萧雅言背手站定,萧雅言的脑海中已经是贪官污吏血洒刑场,尸首分离的景象……
继位十四年来,萧雅言只两次对大臣挥起屠刀,一是刚刚夺权篡位时,二便是不久之后的此时……
萧雅言势必要让这些贪官污吏付出应有的代价。
哼——
萧雅言怒哼一声,走向自己的龙椅宝座。
……
震怒中的萧雅言忽略了一个问题,既然朝野如此已久,那么前任吏部尚书王业如何不会得知……
若是得知,如何没有反应……
萧雅言忽略了那封震天撼地的奏疏上面王璇,王振,王侃等一众十余位王姓子弟的名字……
但无论如何,清除贪腐的决心已下,这建康城中,即将再次掀起一番腥风血雨,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像是萧雅言与何正……可根据因果关系再往前推,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实际应是郭淮等一众贪官自己……
何正迎着午后的骄阳出宫,嘴角上扬着,怀里抱着萧雅言的御赐宝剑,何正要去办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
与此同时,潼关之下北军的阵营之中。
此时的北军上上下下已经完成了披白挂孝的部署,近十万大军前后数里的联营中白幔随风起舞,令天地看了都为之动容。
只不过天地苍茫,并不知道北军上下如此布置的用意,实际上,只有北军自己心里知道,自己如此布置是为了祭奠因为自己首战失利而全员战死的长安戍兵……
以及尸首分离的长安戍将。
此时的慕容南正在自己的大营中规划着下一步的军事部署,只听得营外一阵嘶喊。
慕容南面色疑惑着抬头。
“将军!”
“外面何事?”
“一众将军请见!”
“哦?”
慕容南疑惑着。
“让他们进来。”
“是。”
随后慕容南端坐在椅子上等待着帐外一众将军。
哗啦啦——
哗啦啦——
随着甲胄摩擦声越来越响,一众将军也走进大营。
“大将军!”
“大将军!”
“大将军……”
哗啦啦——
众人跪倒一地。
“你们这是……”慕容南惊疑着。
“大将军!”领头的杨飞虎抬起头来,神色悲怆着望着慕容南,“将士知耻,我们想要出去再战!”
“是啊大将军!”
“没错大将军,让我们出去再战吧!”
“我们要出去再战!”
营中群情激愤,一片请战之声。
慕容南神情无奈,此时出击显然不是自己的初衷,但望着一众忠肝义胆的将军,慕容南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杨飞虎更是眼巴巴的望着慕容南,似乎是在哀求慕容南让自己出去一战,为自己的父亲报仇雪恨……
“大将军!”
“大将军,一战吧!”
望着一众热血沸腾的将军,慕容南嘴角微微抽搐着,显然,慕容南被这一群年轻的将军所感染……
但不一会儿,身为大将军的慕容终于还是冷静下来,终于还是理智战胜了热血。
“此时不战。”慕容南缓缓说道。
“什么!”
“大将军……”
营中诸将泣断肝肠。
“我意已决,不用再讲!”慕容南神态坚决。
“大将军!”
“退出去!”
“是……”
一众将军恨恨咬牙出了大营。
将士欲战,无奈大将军不让,这让一众将军苦恼不已……
唉——
唉!
一众将军终于还是出了大营,浓重的叹息声在慕容南的耳边此起彼伏,搅得慕容南心神不宁。
尤其是杨飞虎,在缓缓退出时,杨飞虎眼神极度幽咽着望了望慕容南……
身为一军主将,这一切慕容南当然都看在眼里。
但慕容南同样也要时时保持绝对的理智,任何人都可以被仇恨冲昏头脑,但慕容南不行。
慕容南深知此时出兵,必定无益,只是与柔然人互有伤亡,徒增消耗罢了……
慕容南在等待一个时机,等待陈珂截住柔然人退路的时机……
慕容南转过身子注视着墙上的地图,慕容南暗自思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