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然人的兵马带着天边的乌云一同黑压压朝着长安城席卷过来。
呜呜呜——
噔噔噔——
柔然人嘶吼怪叫着驱驰着坐下的战马,很快便踏入了关中地界。
但柔然人愤怒的发现,沿途村镇,无有人烟。
北国人在赵全的组织下,纷纷逃进了长安城,只留下一间间空荡荡的屋舍。
村镇中,虽然还有少数没来得及转移的粮食器物,但毕竟已经不多了……
“可恶!”处罗可汗纷纷发声,“恨我贻误战机啊……”
处罗可汗懊悔不已。
又过了半个时辰,处罗可汗终于勒马在长安城西侧一处高坡之上。
放眼望去,雄伟的长安城就在自己的眼前,但是高大的城墙与宽广的堑壕显然是最令柔然人头疼的。
处罗可汗极目眺去,隐隐约约间似乎能看得见长安城中派额整齐的屋舍与街坊。
唉——
处罗可汗叹息一声,“如此雄关,难以攻克啊!”
“报!”
手下的哨骑往来奔腾。
“可汗,长安周围所有村镇没有人烟,所有的百姓已经都跑进了长安城中,甚至还将所有的粮草也都带走了!”
啪——
处罗可汗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手,“都怪我!”
“可汗,怎么办?”
处罗可汗神色阴沉着,“所有房舍,全部焚尽,所有器具,全部拆毁,所有屋墙,全部推倒!”
“是!”
噔噔噔——
听完处罗可汗的命令,哨骑飞奔下去。
“王大人?”处罗可汗突然望向王兴。
“可汗。”
“看来这长安城下就是我大军的终点了么……”处罗可汗的话音中犹有不甘。
“是这样……”
唉——
处罗可汗一声叹息。
“可汗不必悲愁,这庞大的北国不是一时可图的……”王兴说道:“我们此次进兵,横扫北国雍凉,关中,并州多地,一路劫掠攻杀,这对北国造成的打击已经非常巨大了。”
听到王兴这么说,处罗可汗紧蹙着的愁眉终于渐渐打开。
“是呀,我们还有北上并州的分兵呢……”处罗可汗呢喃着。
“可汗也不必自责,我们能攻到这长安城下,已经让北人心惊胆战,恐慌不已。”王兴说道:“接下来还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
望着王兴的神色骤然变得紧张起来,处罗可汗微微不解,“王大人?”
“慕容南应当是快来了……”王兴缓缓开口。
“是呀!”
处罗可汗如遭晴天霹雳一般,浑身不住战栗着。
“根据进军时间推算,最迟再有三五日,慕容南带着军队必定来到这长安城下……”王兴说道。
处罗可汗没有说话。
“我们得早做打算啊,可汗!”王兴神色坚定。
“嗯。”处罗可汗应和一声便再没有说话。
两人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
“对了!”处罗可汗突然再次开口,“不知道王老大人可有书信往来?”
王兴圆睁双目。
“果然还是想起这件事了……”王兴暗自想道。
“没有。”王兴说道。
“为什么?”处罗可汗有一丝怒意。
“我不知道……”王兴说道。
“罢了罢了……”处罗可汗摆摆手,“再说吧再说吧……”
随后处罗可汗再次转过身去,留给王兴一个魁梧的背影。
“是。”王兴拱手道。
唉——
王兴在心中悄然一叹,一抹悲伤的韵味狠狠袭来。
“不知道处罗可汗最终发现被父亲大人骗了,南国根本没有一兵一将时……整个事情又会如何呢……”王兴眼神闪烁着思索着,“刀砍,斧劈,绳索,还是汤锅……”
想着想着王兴的内心深处越来越悲凉。
“父亲……”王兴无声呢喃着,眼眶也不由自主的红润起来。
而此时的处罗可汗背对着王兴,给王兴留下一抹冷酷的背影,让人一时猜不透这位草原上的雄伟领袖心里真正的想法……
另一边,长安城外,柔然人分散开来,穿村过镇,四处举火,辗转拆毁破坏。
每一个柔然人都怀着强力的愤怒,本来带着极大的憧憬来这长安城下,势必要好好劫掠一番,回去之后就能在草原里过上好日子……
可没想到,北人竟然只留下一个个空荡荡的村庄与一间间空荡荡的屋舍……
于是柔然人怒不可遏,他们要将这没一间房屋,每一个村镇,每一个村民留下来的东西,全部销毁拆解,让所有的东西都化作尘埃……
长安城外,四个方向燃起熊熊火焰,火焰中时不时传出来战马的嘶鸣声与战士的怒喝声。
而此时的北人就在长安城头上,望着四处弥漫着的滚滚黑烟,大家知道那是自己的家乡,那是自己所生所长的地方……
呜呜呜——
百姓痛哭流涕……
唉——
长安城头上传来一声声绝望而无助的叹息,其中位高者当属赵全。
赵全作为北国驻守长安的最高长官,此时泪眼朦胧的望着远处,他当然看得见百姓们的家园此时此刻正在经历着什么。
然而家园没了可以重建,可人要是没了就真的没了……
“杨兄……”
赵全呢喃着,心心念念着那一抹率领孤军出城而去得背影……
与此同时,漫天的黑云已经完全笼罩了长安的头顶,黑压压阴沉沉的气氛让人窒息……
风雨欲来。
……
距离柔然人兵抵狼牙山已经过去了一段日子,经过这段日子,柔然犯境的消息终于传谕大江南北,整个天下都知道柔然人竟然绕过了长城与关隘,进犯狼牙山……
南国朝廷自然也是得知了这个消息。
但定州兵败与折损精锐禁军均在前一段时间,全天下的兵马又都在大河以东的武陵城中归于王勇节制……
此时的南国实在是没有能力派兵出击……
甚至连袭扰北军的城镇都办不到……
此时建康城中仅剩下四万禁军,无论如何,萧雅言都不会调动这最后的四万军马……
正在柔然人绕着长安城大举焚烧践踏的时候,就在长安城一片阴云,暴雨将至的时候,南国都城建康城中却是一片艳阳高照。
如甘露一般珍稀而难得的冬日之阳此时正冲着建康城狠狠的散发着自己的光和热,照的每一个南国人心满意足,喜气洋洋。
宫城,皇宫深处,御花园里。
此时的萧雅言气定神闲,正在幽幽池水中背手望着往来游曳的鱼儿。
噔噔噔——
一个宫人弯身低头,带着龙行虎步的余光磊走上前来。
“陛下,余将军来了。”
“陛下!”
余光磊行军礼拱手。
“余将军!”萧雅言转过身子,“快坐快坐!”
“谢陛下!”
说话间两人对坐下来。
“赐茶!”
“是。”
“谢陛下!”
“余将军,柔然人兵发狼牙山,你怎么看?”萧雅言斜着身子拄着脑袋。
哈哈哈——
余光磊放声大笑着,他在来时的路上就已经猜到了萧雅言要问自己这个问题。
“余将军何故发笑啊?”萧雅言微笑着说道。
“陛下,我笑那柔然人实在是没有脑子!”余光磊声音豪迈,言辞中满是对柔然人的不屑。
“哦?”萧雅言来了兴致,“怎么说?”
“狼牙山在北国的西北边陲,距离北国上京隔着大半个北国不说,而且还间隔着数百座城池关隘……”余光磊说道:“真不明白柔然人有什么想不开的……”
“余将军是这么想的……”萧雅言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拿地图来,朕要与余将军好好研讨一番柔然与北国的战事……”
“不用地图!”余光磊打断萧雅言,“末将在自己的书房中日日看图,早已经将北国的每一寸山河了然于胸,只等着今日与陛下论道……”
哈哈哈——
萧雅言闻言大笑,“真不愧是朕的余大将军!”
“那就不要图了!”说话间萧雅言挥挥自己的手。
“是。”
“你觉得柔然人攻打狼牙山是不对的?”萧雅言问道。
“绝对是耗损兵力,迁延时日的下下之计!”余光磊言之凿凿。
“那如果你来统帅柔然,你会从哪里进兵?”
“嗯……”余光磊眯着眼睛沉吟片刻,“末将一定挥师直接南下,直取上京!”
萧雅言眯着眼睛望着余光磊,嘴唇微微动了动,但望着正襟危坐,一脸坚决的余光磊,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
“陛下以为呢?”余光磊反问道。
哈哈——
萧雅言浅笑两声,“我应当是与余将军一样……”
哈哈哈——
余光磊听到萧雅言这么说,大笑不止,“多谢陛下!”
余光磊仰面朝天,大笑不止,可萧雅言望着余光磊的模样,心里却突然感到一阵阵的酸涩苦楚。
嘴唇微微抖动着,目光也闪烁起来。
余光磊当然注意不到萧雅言的神色变化,一个劲的得意忘形着。
“对了,定州一战的幕后事宜可有进展?”萧雅言话音一转。
听到萧雅言如此发问,正满面春风的余光磊骤然如同遭遇秋霜一般,将一张老脸拉沉了下来。
“定州一战,蹊跷太多……”余光磊说道:“可惜跟随苏将军的兵士无人生还,否则真相一下子就可以水落石出……”
“哦?”萧雅言追问道:“具体是什么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