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诱杀毒计(下)

萧遥气的牙根痒痒,但也没有办法,策马四处巡视一番后又回到魏成的身边。

“宋旭没能回得来吗?”萧遥终于开口问道。

唉——

魏成长叹一口气,随后黯然说道:“敌军骑兵尽出的时候,我们有一部分骑兵正在自相冲撞,很不幸,宋旭就在其列。”

“唉——”

萧遥长叹一口气,黯然说道:“是我的过错。”

随后萧遥翻身下马,并把魏成搀扶下马,帮魏成检查起了伤势。

“先锋官,王平将军呢?”魏成终于是压制不住内心的疑问,再次开口询问。

“很显然,王平可能在任何地方,但就是不在这里!”萧遥苦笑道。

“为什么?”魏成不解。

“我也不明白!”萧遥说道。

“王平将军叛国了?”魏成不可思议道。

“不知道。”萧遥无奈道。

“如果连王平将军都叛国了,那我们这场战争还有什么进行下去的意义。”魏成心中气愤。

听到魏成这么说,萧遥突然手中一顿,随后苦笑了一下,便接着为魏成包扎伤口。

……

与此同时,大河东岸,王平翘首远望。

“父亲大人。”

王勇悄悄的来到王平的身后。

王平不回话,望着河西之地怔怔的出神。

“战争好像结束了,黄沙渐渐散去,喊杀声也听不到了,萧遥完蛋了!”王勇很是兴奋。

王平点点头,随后略带凄怆的说道:“我对不起无辜战死的将士啊!”

“父亲……”王勇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于是只能缓缓退下,只留下王平一个人笔直的站在河东岸,双目无神的望着河西的方向,像一具雕塑一样。

……

魏成身上没有致命伤,萧遥只是简单帮他包扎了一下。

“萧先锋,一战下来,兵士折损近半。”马二上前说道。

此时的马二已经统计出了伤亡数字。

萧遥抬头看了看满身是血狼狈不堪的的马二,心里不由得一阵苦涩,自打先锋营成立以来,何时受到过如此重挫。

“马二,下去歇息吧!”萧遥吩咐道。

“是。”马二说着便离去了。

“我们下一步怎么办?”魏成问道。

“先让士兵们休整休整,再做打算吧,不知道定州城那边是不是知道我们的情况。”萧遥说道。

“苏大将军知道也无可奈何啊!“魏成说道:“定州城中都是些步卒,已经无兵可派了……早知如此,应该留一些骑兵接应的,可是谁能想到就连世代公侯的王平将军也……唉!”

魏成言辞中满是悲戚。

杀——

就在众人落魄不已的时候,一阵喊杀声传来。

萧遥与魏成只得匆忙上马,提枪迎战。

原来是北军的骑兵趁着南国骑兵刚刚休整这个空档,举兵杀来。

先锋营中全是轻骑兵,没有箭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北军纵马而来越来越近,情况危急之下南国骑兵只得再次上马与北军骑兵厮杀。

一轮厮杀过后,北军退去。

萧遥带领着剩余的骑兵继续往山顶走,北军也相应的缩小着包围范围。

不过几个时辰,到了傍晚时分,这种小规模的厮杀竟然足足有十几轮之多。

南国军士们疲惫不堪,包围圈也相应缩小到了一个极其狭窄的范围。

“将军,此时一鼓作气,萧遥可擒!”

北军之中有人发出提议,可慕容南对这个建议却不置可否。

“山顶南国骑兵尚有千人,而萧遥悍勇无敌,若是作困兽之斗对于我等不过是徒添伤亡,令将士们看好包围圈,轮换歇息,到了明日,自然大事可定。”慕容南说道。

“大将军说的没错,南国将士此刻已经是濒临崩溃,被困山顶又无粮无水,到了明日,其军必溃。”陈珂补充道。

一众将士听到如此透彻的解释,也都明白了慕容南的深意,便打消了再次进攻的念头。

山顶的萧遥与先锋营众兵士激战一天,已成惊弓之鸟,众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准备迎接北军的突袭。

……

而此时的定州城内,苏定边已经在东城墙上翘首以待一整天了,却始终没有看到自己的骑兵们归来的身影,一时间,隐隐不安的不好预感变得越来越重。

“萧遥啊萧遥!你到底如何了?”苏定边眉头紧锁,满心忧虑。

“将军!”

突然,侦察兵跑上城来。

“快说,如何了?”苏定边急不可耐。

“北军将土山重重围住,看不见先锋官与骑兵们的影子,也没有战斗的迹象,多半是已经陷入重围了。”

听完哨兵的话,苏定边险些惊得晕厥过去,“你可看清楚了?”

“千真万确。”

苏定边闻听此言,气急攻心,胸中翻涌着一股热浪。

噗——

苏定边吐出一大口血来,旋即晕倒在地。

“将军将军……”

众人赶忙一拥而上,将苏定边搀扶着回营房去。

“这可怎么办?”

“萧先锋出城带着城中所有的骑兵,现在就是想要出城营救也办不到啊……”

“是啊是啊……”

“这可如何是好啊……”

“唉……”

望着昏迷不醒的苏定边,众将士一下子像是没了主心骨一般,一时间像一群不知所措的蜜蜂一般嗡嗡嗡的乱叫着。

“诸位!”

“诸位!”

“诸位!”

苏思平连喝三声才稍微止住这种乱相。

“诸位大多是我的叔伯辈,到了此时本不应该由我来主持大计,但现在这种情势,真的已经到了万分危急的地步!前线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我们也没有能力再派兵去救,但侄儿恳请各位叔伯回去安定军心,固守城防,我们共度难关!”

一众将军互相看了一番后,便有人说道:“少将军说的在理,遵少将军令。”

“遵少将军令。”其余人也一起说道。

“谢谢各位叔伯了!”说着苏思平弯腰对着一众将士行了个大礼。

一众将士尽皆散去,只留下苏思平趴在昏迷不醒的苏定边身侧,静静的守护着。

“这是怎么回事啊……”苏思平暗自想道。

“遥弟啊……”苏思平心中凄怆不已。

“萧遥,你可是天下无敌啊,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一定不会有事的!”苏思平嘴里轻声念叨着。

任他聪明睿智的苏思平再怎么发动自己的想象力,也绝对想象不到城外的王平军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

夜幕很快降临,此时的寒夜已经带了好几分凛冽,土山上的南国兵士们又饿又冻……

士兵们三五成群围在火堆旁取暖,个个都竖起耳朵来防备着北军的突袭。

此时的先锋营已是斗志全无,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人人濒临崩溃,唯一最后支持所有人还不倒下的就是不远处那一抹白色的身影。

萧遥来到每一处火堆旁的兵士面前,拍拍他们的肩膀,相视轻轻一个微笑,这是萧遥想到的能给予士兵们的最大的慰藉了。

看着萧遥转了一大圈终于回来坐下,魏成问道:“我们还有多少人?”

“千余。”

“没有吃的,也没有喝的,对吧?”

萧遥不回答。

“毫无疑问,我们已经到了绝境,无粮无水无救援,敌兵足足十余万围困我们千余残兵!”魏成的声音带着绝望,但随即他又放声大笑,“哈哈哈!马革裹尸,也不妨为军人本色,宋兄,我很快便来陪你!”

看着情绪已经崩溃的魏成,萧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只好自己躺倒,枕着自己的手臂看着天空中那一轮残月。虽是残月,却尽力的发出如此绚烂的白光,好像要将整个黑夜变成白天一样!

“昨夜阴云一片,掩盖着北军与王平老儿做出了如此惊人的军事部署,今夜我等被困在这小土山上,月光却又如此朗朗照下,生怕我带着兵马趁着夜色突围而去……”

想到这儿,萧遥不由得冷笑一声。

“先锋官竟然发笑?”魏成不理解。

萧遥指着天上那轮残月,“你看这月亮,将黑夜照的没有一点儿藏身之地,连我们借着夜色突出去这一最后的希望都照没了,这难道不是天意让我们身死于此吗?”

“呸——”魏成满脸不屑,“去他奶奶的天意,此时此刻我只想痛骂王平老儿!”

“我骂这个害人的奸贼,我骂这个不忠的老混蛋,我活不久了,但我一定不去投胎,我就在这人间晃荡着!”

“我要亲眼看着这老狗最后是如何凄惨的死去,我看着王家是如何的被灭门,斩尽杀绝!我做鬼也要没日没夜的搅扰这王平老狗不得安生……”

“亏你王家世代公侯,祖祖辈辈蒙受国恩,到了今天,才终于露出了你自己的本来面目,竟然是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狗奸贼……”

“王平啊王平,人在做天在看,你一定不得好死,整个王家也会因为你今日的所作所为而遭受灭顶之灾!”

“哈哈哈……”

听着魏成发自内心的一番痛骂,萧遥不由得笑出声来。

“王平……”可魏成突然话音一转,声线颤抖着,“我们死了也就死了,苏大将军怎么办,定州城怎么办……我们都死了也不要紧,南国的百姓怎么办……让他们任由胡人欺凌吗……老王平,你这事做的真的是遗臭万年啊……”

听着魏成的声音越来越凄怆,萧遥心中也是伤感万分,扭头看了看魏成。

萧遥望见眼前的这个铁血汉子竟然泪流满面,而泪水夹杂着脸上已经干涸结痂的血迹,则更是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