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艰难的抉择

另一边,建康城中,陈珂正在漫无目的的四处转悠。

听着四周传来声声叫卖声,听着周围人们的笑声,陈珂的面色却是越来越难看了。

唉——

“父亲当年在这里究竟是经历了怎样的绝望啊!”陈珂岿然长叹,心里想道。

心情难过而沮丧的陈珂再也无心在这建康城中继续闲逛下去,加快步子朝着群英阁而去。

……

是夜,又是一个月明夜,王府内王勇的卧房之中思绪漫天,而这纷纷扰扰的思绪如同鹅毛一般呛得王勇眼泪直流,又包围着王勇,让王勇痛苦不堪。

“我是国家的臣子,我是忠臣的后代,我流着将军的血脉……”

“萧遥……”

“我不能干损害到家国社稷的事,那样的话我日后将怎么到九泉之下见我先祖的英灵……”

“可是如果萧遥不死,那就我死……”

是夜,王勇披头散发跪坐在床榻之上,面前放着一把短刀。

幽幽烛火映照下的这一幕显得极其的可怖。

王勇紧紧闭着自己的双眼而嘴里念念叨叨着,就像是一个跳大神而走火入魔的江湖术士。

突然,王勇拿起手中的短刀。

唰——

寒光一闪,利刃出鞘。

王勇猛地拔刀,随后将刀横立在自己的颈旁。

“我不能干那种事,死去了的英灵和活人的眼睛都在看着我……我不能那样干……”王勇嘴里振振有词,握着刀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此刻只要横下心来,抬手刀动,片刻之间王勇的脖颈就会血如泉注,然后几个呼吸间王勇亦将一命归西。

王勇继续和自己做着艰难无比的斗争。

“萧遥……我输了,那么就请你代替我作为南国的骄傲,接受世人的赞美和崇羡而光耀四方吧!”王勇心里想道。

此时的王勇已然是灰心丧气,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有力无气。

而此刻的群英阁内,陈珂也还没有入睡,他躺在床上瞪着一双明晃晃的大眼睛,怔怔地出着神。

“此次要么功成名就,要么被千刀万剐,然而不论是骄傲的活下去,或者是卑微的死掉,都是壮烈之举,不论最后怎样,都不亏来这世上一遭……”想到这儿,陈珂的眼神竟然渐渐的变得坚毅起来。

“父亲,此计若成,孩儿必将为你平反昭雪,招奠你的亡魂!此计不成,我与你死于一处,我也无憾……”陈珂嘴里念出声来,眼泪则是完全的湿润了自己的眼眶。

泪眼朦胧间,陈珂看到一个高大而伟岸的身影,那身影正对着自己发笑。

模糊的笑脸始终不得清晰,陈珂的内心却是渐渐的安宁下来。

……

而王府深处一所卧房之内,一柄烛火闪着微弱的光芒。

王勇披头散发跪在床上,手中握着短刀横在自己的脖子上,那短刀因为极度锋利而闪着凛冽的寒光,此刻却正紧挨着王勇的肌肤……

就连窗外的月光瞥见这一景象,都生出畏惧而不敢照耀进这卧房中来。

王勇紧紧的闭着自己眼睛,嘴角却突然现出一丝诡异的微笑,他随即轻轻拉动着自己握刀的手,脖子处便立刻传来一股冰凉的感觉。

随着短刀划破皮肤,鲜血流淌出来,王勇却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神悍然,如那短刀一般闪着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并不是王勇临阵怕死,只是他突然感知到自己心中生出了一股强大的生命力,而这生命力仿佛是在说:“绝对不可以死去,绝对要活着!”

王勇渐渐的放下了手中的短刀,并将它收鞘横放在眼前细细观摩着。

“自打将你买回来,就一直未曾用过,没想到今日差点用你来了结我自己,真是可笑,以后给你取个名字,就叫你‘梦生’吧!”王勇对着短刀自言自语着。

“哈哈哈……”突然王勇又发出几声大笑,“天意啊天意,既然天要让我如此做,那就只能从命了!”

说罢王勇将短刀梦生压在枕头底下,便躺倒下去,脖子上一缕细小的伤口正缓缓的往外渗着血,但王勇却并不理睬。

王勇终于闭上了闪着寒光的双眼。

“萧遥!萧遥!其实你也不能完全怪我,也得怪你自己锋芒太盛,怪你不懂得谦虚谨慎,你可曾听过‘木秀于林’的下一句!”

王勇一边想着一边沉沉睡去。

窗外的明月目睹了这一切,连忙翻山越岭奔习千里来到定州城中的营房之内。

月光极尽全力的将自己所有的光芒都打在了熟睡着的萧遥的脸上,可萧遥却紧紧闭着眼睛,在极盛的白月光之下俊朗的像一樽天神一般。

夜已极深,群英阁内的陈珂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借着幽暗的烛火,陈珂的心中也在天人交战,陈珂也在分析着成功的机率有多少。

陈珂虽然百般安慰自己,可内心深处当然也希望成功,陈珂还肩负着一副十分重要的使命,这使命是陈珂心底对自己的父亲所暗暗许诺下的……

翻覆之间,黑夜显得格外的漫长。

与长夜缠斗了一整晚,天际终于迎来了一丝曙光,紧接着便是光芒撕破黑夜,照耀在人间大地上。

一夜没有合眼的陈珂并不觉得疲惫,跳起来后出了房门直奔着三楼茶厅而去。

“呦,客官,这么早!”小二见到陈珂,陪着笑脸打着招呼。

“早!”陈珂敷衍着,随后说道:“我要这个位置,给我上几壶好茶!”

说罢陈珂便径直走了过去,坐到了茶亭的最边缘处,从此刻一眺而下,整个街道便尽收眼底。

“好位置,客官,若不是您起了个大早,这位置都不好抢的!您稍后,好茶马上敬上!”小二堆着一脸的笑意跑去忙碌。

陈珂望着街道上稀稀疏疏几个人影,不由得皱起眉头攥紧双拳。

另一边,王府内。

呼——

此时的王勇也睁开眼睛,长出一口气之后顿觉浑身舒畅,气运神闲。

几个月来,王勇每夜不是噩梦缠身就是伤痛萦绕,至于昨夜,竟能一夜无梦直到天明,王勇感觉周身舒服极了。

王勇翻下床来,体会着身上重新汇聚着的那股强有力的精气,不由得大笑出声。

“哈哈哈,好!”

门外两个下人进门来伺候王勇的起居,二人看着王勇的脸上竟然洋溢着笑意,两人也发自内心的高兴。

但其中一人转到一侧时却不小心看到了王勇脖子上那道可怖的小伤痕,不由得吃了一惊。

“少爷……”

王勇看了看侍女惊骇的眼神,随即用手抹了抹自己的脖子。

嘶——

脖颈上传来的剧烈疼痛让王勇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王勇跑到镜子旁查看,只见右边锁骨上大概两横指处有一道一指长如红线一般细细的刀痕。

此时血迹已然干涸,刀痕却赫然留在了脖子上。

“哈哈哈。”王勇突然发笑,“无妨,这是梦生给我的礼物。”

“梦生?”下人不解。

“无妨,做你们自己的事。”王勇笑着说道。

王勇虽然脖子上有一道莫名的小伤,但却如此兴致盎然,下人们也便不好多问。

另一边,陈珂紧紧的盯着街道上的动静,更是在短短一个时辰内便已经喝了两壶茶。

看着街道上往来的民众渐渐的多了起来,陈珂内心的不安和焦躁也愈发的严重起来。

王勇吃过早点,换上一身华丽的衣服,便准备出门。

这一幕可惊呆了王府一众下人,这几个月来,王勇不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就是出了房门呆坐到池水旁边。

几个月,来每日的行走量不过百步,而今日王勇竟然要出门!

望着错愕的众人,王勇笑眯眯的问道:“怎么了,你们不想让我出门吗?”

众人听闻,先是错愕了一下,旋即便有几个下人当场眼泪纵横。

“少爷……”

众人不由得发自内心的齐声悲呼……

唉——

王勇望着众人,不由得一声长叹,“这几个月来,你们都幸苦了!”

说罢王勇朝着众人轻鞠一躬。

“少爷……”众人再次齐声悲呼。

此时管家站出来说道:“哪怕外面天翻地覆,老爷永远是我们心中至善至真的老爷,少爷永远是我们心中至纯至良的少爷。”

闻听这话,王勇的眼眶里也已有泪花在不住的打转,“谢谢诸位了,我王勇在此发誓,日后荣华富贵我们同享,腥风血雨我一人扛!”

此刻的王勇被一众人等簇拥着,围在中间。神色坚毅,目光灼灼,他再也不是个毛头小孩子了。

“少爷……”下人们一阵悲呼。

王勇终于是只身一人出了王府,朝着群英阁走去,陪伴着他的,只有腰间那一把昨夜陪着他经历了生死时刻的短刀——梦生。

“王兄?”

就在王勇大踏步前往群英阁时,身后一个声音却突然出现,喊住了王勇。

王勇转身,却看见一身戎装的余成带着一队兵士朝着自己走来。

“余成?”

随着来人越走越近,王勇终于认出来人正是余成。

“王兄,应该有几月不见了吧,近来可好?”余成问候着。

“还好还好,只是前段时间受了伤,所以一直在家中养伤……”王勇回答道,“你这是……”

“哦,今日轮到我例行巡城,所以巡视一圈。”余成着盔带剑,气势骇人。

“是这样啊。”王勇沉吟着。

“王兄这是去哪里?”余成发问。

“群英阁!”王勇倒是没有隐瞒。

“哈哈哈,数月未出,馋坏了吧!”余成笑着锤了锤王勇的胸膛。

“是啊!”王勇故作镇定,“今日定要喝个痛快!”

“哈哈哈,王兄请,我可陪你同行半程,随后还要去执行公务,待我巡完城,再来群英阁找你喝个痛快!”余成爽快道。

“好,请。”

随后二人带着一队兵士浩浩荡荡的前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