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普通几十年份的人参,一斤是三四两银子?百年份以上的人参也才十两银子?”
魏广德看着张吉大致汇总京城人参的价格后,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问道。
“是的老爷,人家掌柜的说了,以前那些参才买一、二两银子,现在上党人参每年采集的数量越来越少,当地不少参农都改行了,所以京城的人参大多转向北方辽东采办,价钱也起来了。”
张吉以为魏广德是嫌人参价格太高,有点不满意,急忙解释起他从药铺掌柜那里打听到的消息。
上党人参?
党参?
魏广德依稀有点印象,好像在哪儿见过。
现在看来,这时代的人参价格是不贵,几乎就是白菜价一样。
其实除了南方大部分区域不适合人参生长,所以产量较小外,在这个时期北方的人参数量还是非常可观的。
只是随着宋朝开始的大规模采集、食用,让内地人参产量锐减,特别是当党参被挖得几乎绝迹,而现在许多权贵都常常食用人参,已经养成了习惯,于是便向外购买相似的长白山人参,又称“东北参”,因此导致了现在人参的物价飞涨。
宋朝时期,人参并不认为是什么珍贵的保健药物,只不过是和大枣等一样,被很多人用来泡水喝。
宋朝时期的大文豪苏轼就如同一位美食博主,经常在纸上记录下各种美食的味道。
曾经苏轼就让自己的好友,为自己采购一些大枣和人参,可以看出在人们的眼中,人参的价值和大枣无异。
只不过现在党参绝迹,产自辽东的长白山人参成为替代品,进山开采的难度、互市交易以及长途运输自然增高了采购成本,导致现在人参价格暴涨。
而关于人参药效的记载在《神农本草经》中有所表述,但也是认为这种东西是味甘小寒,主补五脏,安精神,定魂魄,止惊季,除邪气,明目,开心益智的作用,只是稀松平常的一种常见药,和后世吹嘘的大补延寿是天差地别的距离。
魏广德听出来了,现在的人并没有后世那么追捧人参,把它当成一味可以延年益寿的神药,就是当成一件普通的保健品服用。
便宜倒是便宜,就是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把价格炒起来。
相对来说,对于这类药材,肯定是年份大的才显得珍贵,所以魏广德还是打算囤积一批上了年份的人参。
也不是说要炒作这个东西,人家药铺掌柜的都知道,现在内地人参产量少了,都靠着东北长白山人参吊着。
现在看起来辽东人参不少,可是也经不住这么持续采集,魏广德估计人参价格上涨是肯定的。
那些上年了年份的人参或许价格不会像后世那么夸张,可是上涨也是必然的,自己手里那么多现钱囤着也是一种浪费,不如拿出一部分银钱出来投资人参得了。
“你抽空去那些药铺,对那些百年份的人参,给我大量采购下来。”
魏广德坐在椅子上想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家里的银子就暂时不要动了,你去找汇通商行找林二爷,先提二千两银子出来做这个事儿。”
上次魏广德从汇通商行提出了三千两银子,送了高忠一千两银子,现在家里还有大概二千两,但是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用,所以魏广德想先留着。
汇通商行那边,这么长时间了才放出去一笔银子,五千两,不算多,三分息。
剩下的一万二千两银子全提回家里放着麻烦,所以魏广德才一直没有想要去提现。
现在有用处了,就先走汇通商行那边的账吧,把银子收回来。
“少爷,真要买那么多人参?”
张吉被魏广德报出的银两数字吓到了,二千两银子,那要买多少人参了。
买这么多人参,吃的了吗?
“我说只要百年以上的,年份越长越好,年份短的不要,也不知道能买到多少。”
魏广德有点惋惜的说道。
“我知道了,买百年以上的人参。”
张吉忙不迭点头附和,随即又想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魏广德说道:“少爷,还有个事儿。
今儿下午陈矩陈公公派了个小内侍过来,说明日皇上要召通妙散人入宫炼药。”
魏广德闻言点点头。
是啊,灵芝有了,之前陈矩就说过,剩下的几味药材若是找不到可以用灵芝代替。
那个宛平的张巨佑还真是好命,才传出旨意没多久就把灵芝送进宫里。
也不知道耿安这几天和那个梁高辅说好了没有,梁高辅会不会在这次炼药过程中详细的说一说徽王犯下那些罪孽。
果然,第二日下值后魏广德又和同僚饮宴,喝的醉醺醺的回到家里就听到张吉禀报,耿安晌午的时候就回到了家里,按照耿安的话来说,就是他把知道的关于徽王在钧州横行不法的桉子一桩桩一件件都给梁高辅梁散人细说清楚了。
魏广德连忙有找来了耿安,又详细问清楚情况,这才满意。
事儿做到现在,就是等几天看看找找陈矩,能不能打听到之后嘉靖皇帝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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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广德猜测陈矩怕也猜到点什么,最起码知道魏广德很关注徽王,只是具体有什么想法,魏广德并没有和陈矩详说。
陈矩这人吧,魏广德对他的判断是貌似忠厚老实,可也是聪明的很,不然也不可能被高忠这样的老太监信任和倚重。
是的,最近几次接触,魏广德感觉似乎高忠很喜欢把差事交给陈矩来做,显然很是看好他。
也不知道这次炼药要用多长时间,魏广德也只能继续等待下去,过上几天再去找陈矩喝酒打听下消息。
“张吉,你去汇通商行的时候,要张二百两银子的会票回来给我。”
魏广德想想,虽然前两三次都是他主动邀约陈矩喝酒,可一直没有给人家好处联络感情,这样下去也是不行的。
第一次高忠那里送了一千两银子,这次就给陈矩二百两银子,后续要通过他打听宫里的情况,自然要想尽办法维系住这种关系。
“还有,这两天就让李三跟着我,赵虎还是先留在家里,你抓紧时间出去跑跑,把上了年份的人参给我收些回来。”
昨日和张吉说了从汇通商行调银子买人参后,今天一天张吉还是在跟着他跑上跑下,魏广德觉得完全没有必要。
现在的魏广德,是把张吉当成自己府上管家来培养的,得出去给自己独当一面了。
耿安也被打发出去,盯着梁高辅,看他什么时候离开西苑,这就意味着可以找陈矩喝酒了。
时间又过了几日,张吉那里已经开始把一盒一盒的百年份老山参送进魏家的库房里。
一开始看到这些粗大的人参,魏广德还是很欣喜的。、
这里的人参,随便拿出一盒来,在原来那个时代都可以被称为镇店之宝。
只是到了现下的大明朝,却仅仅是权贵们平日里泡水喝的饮品。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这个时期大量采集人参,后世怕也不会有那么高的价格。
后世的人参,还不是这些老参都被吃完了,物以稀为贵才把价格炒起来的。
现在嘉靖皇帝炒灵芝,魏广德另辟蹊径打算炒老山参,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把价格炒起来。
魏广德心里没底,不过想到反正都已经做了,只要把货都囤在自己手里,不怕价格不起来。
太特么的便宜了。
不过问题也很快就暴露出来,按照张吉回来的说法,有药铺掌柜的和他说了,这人参的保存方法也很重要,不然容易虫吃和腐烂。
对于已经干透了的人参,保存起来也简单很多,那就是密封。
古代虽然没有密封箱一类的东西,可是用坛子罐子也可以密封,只需要注意密封的时候要保持干燥和用腊封口即可,周围撒上如生石灰、木炭等,使保存环境干燥。
一些鲜人参就需要定时晾晒,之后再进行保存。
如果要想保鲜就麻烦点,需要先用新鲜的青苔将人参全方位的、轻轻地包裹住,紧接着将其放入干燥的泡沫箱或者其他容器当中,在表面稍微淋上一点水,以保青苔的湿润性。
不过就算这样保存时间也不过就是个把月,完全达不到魏广德的要求,自然全部都要干燥了密封才行。
为此,魏广德又让张吉在京城药铺里找了个精于此道的人来家里专门负责照看他储存的这些人参。
以前就看人家店里所谓的参王,以为完全干燥了就可以长期保存,可没想到后面的事儿还这么多。
这两日,魏广德让人去西苑外候着,一直等到陈矩从宫里出来。
通过耿安,他已经知道梁高辅已经离宫回到了通妙观,现在需要从陈矩那里打听消息了。
陈矩现在在宫外可没有宅子,毕竟品级就那么高,油水自然就少。
二百两银子送上去,也只够在外城买宅子,可是以他现在的品级来说,肯定是不合适的。
先送二百两,以后再继续合作,自然还会有银子拿,早晚在北京内城置办一所宅子出来。
对于现在还只是小内侍的陈矩来说,魏广德觉得二百两银子不少了。
现在的陈矩,应该还没有被养出那些大太监们的胃口,可能银子少了千两都不怎么拿正眼瞧人。
在西长安街附近的一家酒楼雅间里,魏广德和陈矩相对而坐,边喝酒吃菜边聊着京城内外的趣事儿。
“陈大哥,那个宛平小民张巨佑可真是有运气,皇上刚要灵芝,这就给送进宫里去了,不知道你之前说的炼药之事进展如何了,可有得到皇上的赏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魏广德自然就要把话题往炼药一事上扯了。
“嗨,别提了。”
陈矩听到魏广德的问话,端起桌上的就被就一口饮尽。
“冬”的一声,酒杯就被重重的砸到桌子上,吓了魏广德一跳。
但是很快,魏广德就知道炼药过程中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儿,所以才让陈矩如此生气。
“炼药出了什么问题?”
魏广德试探着问道。
“唉,丹药到是没有什么,据梁散人说,丹药品质还算上乘,陛下也很高兴,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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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矩话只说到一半就停下话头。
魏广德见状,急忙端起酒壶就给他满上,关切的问道:“药练成了是好事儿,怎么陈大哥先前那个样子?”
“还不是梁散人,也不知道最近抽什么风,几次进攻炼药都说那个徽王的坏话,这次也是。”
陈矩抬头看看魏广德,这才继续说道:“这次也是,不知道他们在炼丹房里说了什么,反正出来的时候,陛下脸色就很不好看,还是梁散人把药交给我们,叫我们小心收藏好,以备陛下服用。”
“那后来呢?”
魏广德急忙追问道。
“你这么关心这事儿?”
陈矩这会儿故作惊讶道。
“嗨,皇上不高兴了,你们这些近臣要小心,我们这些外臣难道就好过?”
魏广德笑道。
“估计,还是梁散人又说了徽王的坏话,送走梁散人后,陛下就叫我们调了徽王最近一段时间的记录,看完以后把我们大骂一通。
你说,我们这是招谁惹谁了,他梁散人要和徽王过不去,却把我们牵扯进去了。”
陈矩撇嘴说道。
“就是说,梁散人可能在炼丹房里说了徽王的坏话,皇上看了你们内廷的记录后也很生气,徽王这是要失宠了啊。”
魏广德假意惊叫道,不过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你想做什么?”
陈矩奇怪的问道。
“没有,上次陈大哥不是说了吗?这个徽王劣迹斑斑,皇上不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要降罪于他。”
魏广德答道。
“不是,其他的陛下应该还没有放在眼里,主要是对徽王擅离封地不满,只是详细看了记录后也只是大骂了我们一顿,也不知道火气消没消,反正近期小心点就对了。”
陈矩说道。
“那大哥看,如果这个时候小弟上奏疏参他一本如何?徽王在朝中有同伙吗?”
魏广德小声问道。
“扯澹,要是徽王在朝中有人,我们早就告发了。”
陈矩不满道,“你是想趁着现在陛下对徽王不满弹劾他?”
“那当然,皇上对谁不满,咱们做臣子的不该帮忙奏上一本,就算参不倒他也让他弄个灰头土脸,给皇上出出气也好啊。”
魏广德笑道。
“你想告他什么?”
陈矩皱眉说道,这事儿处理不好,他们内廷的人是要倒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