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是爱,那么我爱你。
如果这是爱,那么我爱你。
如果这是爱,那么我爱你。
……
易龙龙坐在卧室窗台的角落,窗台很大,容她坐下后位置还有剩余。她背后就是一整面百叶窗,斜射的阳光穿过浅绿色宽叶的缝隙,疏落地照在她身上,而她身前垂着厚布窗帘,她看不到外面,假如此时有人走入卧室,也看不见她。
易龙龙双手抱膝,身体缩成一团,发出懊恼的叹息。
三天了,从林琦说出那句话到现在,已经足足过了三天,她慌乱无措地做了三天的驼鸟,林琦说的那一番话对她的震撼刺激太大,她傻了一会后,第一反应就是将自己藏起来,谁也不见,就连必要的饮食,也是让女仆从门缝里送进来,等她吃完了再从门缝里推出去。
——那么我爱你。
三天来,林琦的声音,好像是挥之不去的魔咒,始终缠绕着她,她看书的时候会想起来,吃饭的时候会想起来,就连睡着做梦的时候,也时常忽然听到这句话,随后心跳如雷地睁眼苏醒。
那么坦然而毫无保留的告白,对她的冲击力甚至比原子弹爆炸更强烈。
讨厌!
易龙龙用力地扯了一下窗帘底边上缀着的流苏,觉得丧气极了,为什么她就要慌慌张张地躲起来不见人,而那个始作俑者,却一点都不脸红,完全没有半点儿不好意思。
正一个人沮丧着,易龙龙忽然感到周围的光线变亮,身前的窗帘被掀开,迎面便瞧见一个纤细高挑的身影。
易龙龙吓了一跳,定下神来发现是翡翠,这才松了口气:“你怎么进来的?”她的卧室是相连的两间房,她记得之前反锁了卧室房门啊。
翡翠撇撇嘴,不屑一顾:“你门窗上安装的,现在最流行的魔法锁的核心,是我和迦南以及另外两个人,在七百年前一起研发出来的,虽然七百年来也有改进,但其根本原理没有改变,这种锁根本挡不住我。”
顿了顿,他语气微微不善,“躲了三天,你也该出去了吧,你躲了三天,那小子也不敢闯进来,就在外面一直等着,你什么时候出去见他?”
人类有时候真是莫名其妙,他看了三天,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两人会变成这样。
易龙龙脸上微微发烧,低下头小声说:“我不想见。”
翡翠想了想,身体一翻轻巧地坐上窗台,微侧身体转向易龙龙,奇怪地问:“我也有不明白的地方,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虽然说易龙龙现在的年龄还没到人类的生理成熟期,可是在精灵看来,这完全不成问题,他们精灵族之中,也有生理成熟之前就产生了爱情并决定相伴一生的例子,精灵们不但不会对这样的情侣有任何非议,还会一起祝福他们,因为他们比别的精灵更早寻找到爱情。
易龙龙一愣,随即想起来自己现在外表看起来还只是个小女孩,也难怪翡翠误会了她的烦恼——虽然这也是一方面,毕竟七八岁的女孩和十七八岁的少年当众接吻,实在太过惊人了,不过她心理年龄与外表不同,所以这反而是其次——最关键的是,她不知道自己怀抱的是什么样一种感情。
同时,让她不确定的,还有林琦。
她并不怀疑林琦对她的真诚,林琦在说那番话的时候,毫无疑问是真心实意的……可是,太快了。
那么强烈的,绝对的,倾尽所有的情感,好像是一块稀世的奇珍,被珍而重之地捧到了她面前,然而因为太过珍贵,她不敢伸手去接,或许是害怕不慎摔碎,又或许,是觉得这太不真实了。
她有没有资格去拥有?她有没有能力去回应?
见易龙龙只顾发呆,并不说话,精灵叹了口气,也懒得追问,就好像当年迦南笑着说过的那样,他可能永远都不能理解人类:“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你先出去见一见那家伙吧,你把自己关在卧室里,还有女仆给你送叱喝,但你知不知道,你进来之后,那小子就一直站在门外等着?”
林琦眼巴巴望着卧室房门的样子实在有些可怜,精灵看不过去,才参与进来干涉两人的私事。
“你进来多久,他就在门外等了多久,不喝水,不吃饭,不睡觉……”精灵话还没说完,小小的女孩就飞快地跳下窗台,用最快的速度冲向门口。
易龙龙用力打开卧室门,一下子就看见了门口的林琦,少年蹲在地上,长发披散垂落,秀美的眉宇之间满是透彻的落寞。
看到易龙龙主动开门,林琦眼睛一亮,下意识伸出手来想拉易龙龙,但手伸到一半,又迟疑地停住,他小心翼翼地望着她:“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易龙龙因为而他不高兴,并且这一次事件比之前任何一次都严重。
林琦隐约有这个认知,心里头一次如此恐慌。
尽管假如论起战斗能力,十个易龙龙加起来也敌不过一个林琦,又尽管只要他愿意,随时能强迫易龙龙做任何事,可是那种珍惜无比的,不忍心让她难过的心情,让武力异常强大的少年,心甘情愿地听从少女龙的任何命令。
假如易龙龙生气,会不会不要他了?
三天来,不安定的恐慌一直围绕着林琦,他很想看一眼她的身影,可易龙龙不允许,他便宁可自己越来越慌张,即便眼前的门他自己手上就有钥匙,也不会去打开。
易龙龙不回答,只瞪着林琦:“你是不是一直在这不吃饭不睡觉?”
林琦点了点头,承认。
“笨蛋!”易龙龙鼻子有些发酸,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她握紧拳头,用力地敲了一下少年的额角,“我要是一直不出来,你是不是就打算饿死自己?”
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尴尬害羞,易龙龙一把抓住林琦的手,扯着他往餐厅走去,一边走一边向正走来的女仆交代尽量送熟食上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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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餐桌旁相邻的位置,几乎是监视着林琦吃饱了,反复问了他是否需要休息,在后者摇头后,易龙龙全身的力气忽然垮下,又想起了之前正困扰的事。
她当然可以更加粗暴的拒绝,可是林琦这样,她怎么忍心?
就算充满了怀疑和不确定,可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林琦遭到伤害。
终于沉下心来,仔细地想了两人之间的关系,易龙龙垂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低声道:“林琦,关于三天前,你对我说的话,我也有话想对你说。”
虽然脸上逐渐开始发热,但易龙龙还是坚持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非常的感激,你对我那么好,但是我可能没办法用同样的态度对你,爱情这种东西,太虚无飘渺了,我甚至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知道,我是否能回报你的感情。”
林琦从什么都不懂,一直到现在这样,他的认知都是她教导的,在这个关系的前提下,说爱,实在是太别扭太奇怪了。
林琦凝望着易龙龙,对于易龙龙所说的回报,他并不怎么在意,他不是为了易龙龙的回报才付出所有的,现在他所关心的,只有一件事:“那,你不会不要我吧?”
“当然不会!”易龙龙连忙抬起头来澄清,“不过,我希望我们还像从前那样。”
“那可以抱抱吗?”
“嗯……可以,不过不能乱亲了。”
“哦。”
略微有些失望,但更多的是高兴,林琦倾过身,开心地张开双臂,再一次将女孩娇小的身体拥进怀里:“这样就够了。”
少年垂下长长的眼睫。
他要的不多,一点都不多,至少现在,这样就足够了。
只要拥抱,只要呼唤名字,就能让他无限满足。